
第3章 白水
白水城建在白水汇入汉江之处,是南来北往的重要交通枢纽,各地的特产奇货也都经此中转。每天有大量的行船车马往来穿梭,人声鼎沸,袂云汗雨。
走在白水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柳剑辰只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东瞧瞧西看看,扯着方海生的衣角不知走了多远。突然间,柳剑辰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花香夹杂着草药的味道。
“师父,师父,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柳剑辰拉住了方海生,却未想到头上直接被人敲了一记。
“哪里来的野孩子!抓着老子的衣角不放!”
柳剑辰抬头,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师父。看着茫茫人海,柳剑辰心中竟升起一丝绝望:难道师徒缘份就到此为止了?柳剑辰三下五除二地跳上旁边一堆货箱,举目望去,满大街人头攒动,各式发髻头巾,却找不到师父那一身油腻发亮的道袍。
柳剑辰一屁股坐到货箱上,有点懊恼自己把师父给弄丢了。可自己从早上就粒米未进,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想来想去,柳剑辰从货箱上跳了下来。“算了,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吧。”
“平炮啊……他这不抓你的马了吗……”方海生站在一个棋摊旁边,急得抓耳挠腮。
“支仕啊!不然将军了都……”
“马啊!卧槽啊!这么好的位置你不下卧槽马?”
“炮!动炮!再不动死了!”
然后方海生就被人打了,布幡被人撕烂,挑幡的竹竿被人撅成三节。方海生一边擦着鼻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不让说就不让说嘛!打什么人啊!”看着身边一地狼藉,方海生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突然间好像发现少了点什么,浑身上下一摸,该在的都在,可心里的这股失落感到底从何而来?
茫然四顾,方海生一拍大腿,“我徒弟呢!”
柳剑辰被人从案板下面拖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五根鸡腿,双眼翻白。
肥头大耳的厨师一看他这个样子,用力在背后拍了一掌,柳剑辰喉头一动,一大口鸡肉吐了出来。
“哎呀妈呀,可噎死我了!”说着又照着手上的鸡腿一顿狂啃。
厨师一只手拎着菜刀,一只手拎小鸡似的拎着柳剑辰。
“掌柜的,不好了!这兔崽子把要送去冷府的糟鸡给吃了!”厨子把柳剑辰拎出厨房,一脸大祸临头的样子,“我听着厨房有响动,以为又闹老鼠,没想到是这么个兔崽子!”
掌柜的四十出头,留着两撮胡子,披着一件单衣,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以为是账房招了贼,赶紧爬起来看看。没想到是在厨房抓到个十岁的孩子,可听了大厨的话,掌柜的顿时面如死灰。“什么!?把冷府的糟鸡给吃了?”
厨子又急又怒,“还光吃鸡腿肉,这小兔崽子是属黄鼠狼的吗!”
“啊!这……他吃了多少?”
“二十五只糟鸡,每个都被他糟蹋了!”大厨哭丧着脸,两颊的肥肉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完了完了完了!”掌柜的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转圈,“这糟鸡要腌制半个月才能入味,可冷府的满月酒三天后就要摆了!这……这让我怎么办啊!”
“啊,原来这个叫糟鸡啊,真的特别好吃!”柳剑辰摸摸嘴上的油,一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样子。
“你!先给我把这孩子捆了!”掌柜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欲哭无泪,“得罪了冷家,我这生意是别想做了!”
“哟,这大半夜的,掌柜的在这里鬼嚎什么呢?”
循声望去,一个衣着干练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根三尺长的乌黑烟杆,斜倚在门上,看着院中的这场闹剧,神色悠然。
掌柜的立马一脸谄笑地迎上去,“云大管家……您……您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冷家的管家云无迹。这冷家是白水的第一大富商,祖上是有军功的侯爵,可惜白水这一支是庶出,无法继承爵位。因此转而经商,靠着祖上的关系,一手掌控着宫廷药材的门路,在白水是翻云覆雨的人物。
“这不是三小姐睡不着,想吃你们家的玫瑰膏,让我过来拿点。怎样,有没有凉好的?给我盛两盒。”
“有有有!这等小事让他们下人来吩咐就好了,何必劳烦云大管家亲自跑一趟……”
云无迹轻吐了一口烟,也不搭理掌柜的,冲着院子里扬了扬下巴,“大半夜了,这闹哄哄的干什么呢?”
掌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但也只能小心应答:“厨房里遭了贼……把准备好的二十五只糟鸡给吃了……”
“哟呵?”云无迹一下来了兴趣,“能吃二十五只糟鸡?你们厨房遭了马贼吗?”
“不是,小的不敢骗您……”掌柜的对着厨子招了招手,押着五花大绑的柳剑辰走了上来,“就是他……”
“一个孩子?二十五只糟鸡?”云无迹用烟锅敲着掌柜的头,“老王,你是不是……觉得冷家的钱太好挣了?”
“您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也不敢骗您啊!”掌柜的都快哭了,“这孩子糟蹋了二十五只糟鸡,不信您可以亲自去厨房查看!”
云无迹也不管老王,凑到柳剑辰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吸了一口烟,想起了老爷与他交代的话:“满园春后厨有个小孩,今夜务必把他给我带来。”
“这样吧,老王,你把这个孩子交给我,老爷那边我自会说明。至于糟鸡嘛,给换成别的什么吧,你们自己看着办,三日后的满月酒,十三道菜一道也不能少。”云无迹用烟锅点着掌柜的头,“不过这钱是一分都不会给了,就当买你们的命吧。”
掌柜的就差跪下磕头了。
柳剑辰莫名其妙地被云无迹带到了一座豪华的大宅前,门口的两个狮子都是用黄铜铸成,在火把的映衬下忽明忽暗,狰狞可怖,令人不寒而栗。高大的朱门上,一个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冷府”。
在这朱门高墙之后,柳剑辰隐隐感觉到一股妖气,一股夹杂着浓烈花香和草药味道的妖气。
“走吧,老爷还等着呢。”云无迹用烟杆戳了戳柳剑辰。
云无迹看不出用了多大力,却把柳剑辰戳了一个趔趄。站稳身形,柳剑辰觍着脸笑道:“这位大人,小子不过是肚子饿了,偷吃了几根鸡腿,您不用带我来这衙门吧?偷吃鸡腿又不是什么杀头的罪名。”
云无迹用烟杆指着牌匾上的字问道:“这两个是什么字?”
“小子不识字……不过这么高大的气派,除了衙门还有什么?大人您就把我放了吧,我这小身板经不住几下杀威棒的,打死了您还得给我收尸……”
云无迹一把薅住柳剑辰的头发,把他提到眼前,“臭小子,你少在这里装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云无迹长着一双令人胆寒的鹰目,他的目光像锥子一样能瞬间在你身上穿个洞。
突然间,好像在柳剑辰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把柳剑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云无迹突然笑了,意味深长的那种。“三少爷果然没有说错……小子,快走吧,我们老爷还等着你呢。”说罢,用烟杆在柳剑辰腰眼上一捅,柳剑辰顿觉一股寒气入体,身体竟不自觉地跟着云无迹往那半开的、不停有妖气涌出的大门走去。
方海生拿着那张染血的信,叩开了白水城守的府门。
说明了来意,立马被奉为上宾,摆了一桌子菜肴,边吃边谈。
原来这白水近几个月常常有年轻女子在夜里失踪,一开始官府以为是贼人作恶,也派人巡逻缉捕,却是一无所获。直到三个月前,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妖怪破窗而入,抓走了李掌柜家的闺女,大家这才明白是妖物作祟。
李家小姐被抓以后,又陆续被抓走了两个年轻姑娘,现在城里有女儿的人家,要么把女儿送到别处亲戚家,要么在自家门窗上钉上铁条木板,惶惶不可终日。
“一共失踪了多少女子?”
“八个。但是第八个女孩被掳走之后,那妖物就消停了。”
方海生放下碗,拿他那脏兮兮的袖子抹抹嘴,“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对了,猪蹄再给我来一盘……”
是夜,方海生爬上了城北的一间高塔。这里可以纵览整个白水城以及白水和汉江,此时皎月悬空,白水是静静的乳白色,汉江则是汹涌的淡黄色。两江相会,波涛翻涌,江水纠葛,月光搅过,又如乱琼碎玉,鬼斧神工,令人心驰神往。
方海生站在塔顶极目四望,江风迎面拂过,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柳剑辰虽是人,但命轮中有妖血灵丹,会散发出一种不同于普通妖怪的妖气。方海生对妖气的感知没有柳剑辰那么敏锐,但是蓬莱剑仙有独特的探查妖气的法门。
借剑神,通天目!
方海生目中所见之白水城,已完全不同于白日所见的白水城。行人牲畜皆尽失去踪影,房屋街道也不甚清楚,整个白水被蒙上了一层浅绿色——这是剑脊借给方家的天目,可以看到妖物散发出来的妖气。
果然,白水城虽然大,但是柳剑辰的那一丝妖气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在那城中有如一条细蛇,急急而行。似是坐在马车里,方海生还来不及细想,顺着那股妖气前进的方向看去,陡然浑身一震。
在这高塔的西南方,有一间大宅。天目所见大宅中妖气弥漫,却凝而不散,而柳剑辰的妖气在大宅前稍一停留,便没入那团凝重的妖气中。
阖上天目,方海生心中升起一丝焦虑。原本以为那妖物会在城外的山上,没想到竟然直接住在城里。但如此浓烈的妖气,按理说那间宅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活人才对。可在这高塔上看去,虽然子时已过,但那间大宅中仍是灯火辉煌,隐隐还能看到仆人穿行其中,根本没有一点妖气弥漫的样子。
方海生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这事情也太巧了。略一思量,方海生还是决定探一探这间大宅,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捎带着把柳剑辰捞出来。
这孩子命轮虽被修补,但注定一生坎坷。
方海生从高塔上跃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白水沉沉的夜色中。
柳剑辰跟着云无迹来到一间书房,一路上看到好多仆人形色匆匆。现在已经子时,柳剑辰快困得睁不开眼了,这间宅子却是灯火通明,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典礼。
大概就是云无迹口中的满月酒吧。
柳剑辰一边想着一边被云无迹带进了屋里。书房就是普通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笔墨纸砚一样不少,案几上摊着一张没写完的字。书房里跟外面不一样,没有那股浓烈的花香和草药的味道,取而代之的一股淡淡的檀香。
书房里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留着灰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口,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蹲在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老爷,人带来了。”
“唔……老三,你过来看看。”老者对着年轻人招招手。
那个被唤作“老三”的年轻人扔下手中的书,走到柳剑辰面前,上下前后打量了一圈,捏开嘴看看他的牙齿。柳剑辰感觉自己像个牲口,老三的行为跟柳家庄大集上买驴的一样一样的。他想往后躲,却被云无迹用烟杆顶住了后腰,想起那一阵透骨寒气,柳剑辰决定还是选择当个驴。
手指突然一痛,老三竟然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食指,柳剑辰还来不及闪躲,老三已经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指尖上传来了口腔的湿热和舌头舐过的触感,柳剑辰心里一阵恶心,“完了完了,这手是不能要了。”
老三把这口血在嘴里转了一圈,吐在地上,用一副沙哑的声音说话:“爹,就是这小子。让他先跟箐箐亲近亲近吧……”
还不等柳剑辰说什么,老者对云无迹点点头,云无迹一把拉起柳剑辰离开了书房。
“爹,我帮你找到了这个小子,按照之前的约定,转命之后我要带箐箐离开……”老三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几分恳求。
“可就算转轮续命,箐箐也最多不过十年的光景。你们离开了冷家,天下之大又能去哪呢?不如……”
老三打断了父亲的话:“别说十年,哪怕只有一年,我也想让箐箐过得自由自在……不要像我一样……”
老者背过身去对着书架,不再言语。
柳剑辰被扔到了一间屋子里,跟外面的灯火通明比起来,这间屋子一盏灯也没有点。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只能勉强看清楚屋里简单的陈设。
手上的伤口还有些痛,柳剑辰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跟紧师父,也明白了这个世界大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
“小哥哥……你受伤了?”从黑暗里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是谁!?是人是鬼!?”柳剑辰被吓了一跳,蓦地跳起来,去拉门上的把手——却发现门在外面锁上了。
“小哥哥,你别怕,我帮你止血……”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师父是大剑仙!专门斩妖除魔!你再装神弄鬼,本大爷就用法术收了你!”柳剑辰靠着门,双腿不住发抖,右手捏一个剑诀,模仿着师父的样子在空中乱挥。
“小哥哥,你不要乱动。”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柳剑辰面前,红唇皓齿,柳眉星目,薄薄的月光倾在乌黑的长发上,顺着一袭水绿色的罗裙淌到地上。柳剑辰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傻子一样地狂跳。
小女孩拉过柳剑辰受伤的手,放在嘴里吮了一下,那伤口竟然奇迹般愈合了。
嗯,这手还是可以要的!不,这手现在简直是被神祝福过!
“小哥哥?小哥哥?”小女孩看到柳剑辰在傻笑,不禁也笑了出来。
“你就是箐箐?”柳剑辰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想起了在书房里听到的那个名字。
“你见过爷爷和我爹了?”
“啊……是啊!话说你爷爷和你爹为什么要把你……扔在这里啊?”
“因为我生病了啊。”
“生病了不是应该好好照顾吗?这房间连个人影都没有……”柳剑辰看着这屋里简陋的摆设,简直跟外面天差地别。
“我得的是一种怪病,需要人陪。之前有几个姐姐过来陪我,但是她们都不愿意……”冷箐箐抬起头来看着柳剑辰,“小哥哥,你愿意陪我吗?”
“愿意!当然愿意!”柳剑辰挨着门板坐了下来,脸上挂着温柔的傻笑,“陪你多久我都愿意……”
方海生驻足在冷家大宅的墙外一处偏僻的胡同里,眉头紧锁。在冷家的外墙上,离地半人高的位置有一条两指宽的金线,将外墙分为上下两节,外人只道是冷家为了彰显身份地位,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金线上面用阴文刻着外人看不懂的符咒。
“怪不得这股妖气凝而不散……”方海生蹲下来摸着金线上的符咒,“这尘世纠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叹一口气,方海生纵身跃入冷府。
那股混杂着浓烈的花香和草药的妖气被困锁在墙内,如今翻入院中即便不用天目也能感知。方海生贴着墙根小心而行,循着妖气转到了冷府后院一处废弃的花园。
这里妖气最盛,花香最烈。
紧闭的铁门上挂着一个婴儿小臂粗的大铜锁,方海生纵身翻墙而入,眼中所见景象令他惊诧不已!
门后是一方花圃,这花圃依着八卦图而建,中间是阴阳鱼池,八方是依“乾坤艮震,坎离巽兑”八个卦位修成的小花坛。每个小花坛中埋着露出半截的人手人腿、被砍去四肢的躯干,均是年轻女子的尸体,上面结着拳头大小的肉色果子。细细看去,那果子上还有血脉在隐隐跳动。
在那阴阳鱼池中,一个青绿色的女人,双手抱膝蹲坐,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一根金线将面部与臂弯缝合在一起,双手也被缝在膝盖上,大腿被缝在胸前,小腿被缝在大腿上,整个人被缝合成一个蛋型。两根黑色的铁钎,一根从后颈直直插入,一根从肋下对穿而过。她的身上不断渗出青绿色的液体,流入阴阳鱼池中,再通过一些小水沟流到八方的小花坛里。
那女人并没有死,她会时不时轻微地扭动身体,可她被钉死在阴阳鱼池中,一步也动不得。
方海生终于知道那带着浓烈花香和草药气息的妖气是哪里来的了,眼前这女人,是一只有着七百年以上修行的花妖。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一老一少说话的声音,方海生急忙躲入旁边一块废弃的假山后面。
“云少,前几次送去的仙果,皇上可是满意?”这是之前柳剑辰在书房见过的那个老人,冷家老爷,冷玉白。
“皇上很高兴。冷家世代忠良,你们办事,皇上也放心。”云无迹悠然地抽着烟走在冷玉白前面,反而是冷玉白在身后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那……小儿爵位的事……”
“放心吧,这批仙果进贡上去,我哥自然会给皇上请功。”云无迹拿起一个长在人手上的果子看了看,“这批仙果快成熟了,你们要小心看管。昨夜我带来的那个小子……”
“今晚就开始转命!”
“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孙女,但我要告诉你一声,”云无迹凑到冷玉白面前,一双鹰目摄人心魄,“千万别把事情搞砸了,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冷玉白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云无迹扫视一圈,盯着放在院墙边的假山,“叫人把这玩意儿搬走!”
“是是是,一会儿就叫下人来搬。”
听着两人脚步行远,方海生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正欲转身离去,听得头上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道友,你这是打哪来,到哪去啊?”
方海生抬头,正对上云无迹那双鹰目。
“剑志十七·凤起。”
两道赤红色的剑气伴着方海生冲天而起,直逼云无迹面门。
“三尺墨玉·霞燎天。”
云无迹足下发力向后平跃,拿起手中的三尺墨玉用力一吹,一团赤红色的火星喷出,如同天边的火烧云,向着方海生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