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广陵

第一卷第一章血色广陵

建元四年的秋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我死死攥住手中环首刀，指节在生牛皮刀柄上勒出青白。城墙上斑驳的“广陵“二字正在往下淌血，像极了教授办公室里那幅《江表十二州图》被茶水浸透的痕迹。

三天前我还在图书馆核对淝水之战的伤亡数字，此刻却穿着浸透血污的筒袖铠。马蹄声从斜刺里杀来，我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柄长槊擦着耳际掠过，在夯土地面犁出三尺长的沟壑。

“保护将军！“有人嘶吼。透过飞扬的尘土，我看见那面玄底金纹的“刘“字大旗正在坍圮的瓮城下摇晃。历史系的肌肉记忆比身体反应更快——这是义熙五年，刘裕北伐南燕前的广陵之围！

马蹄声如惊雷碾过耳膜，我瞥见那匹照夜白正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马背上的男人身中三箭，猩红大氅被长矛撕成褴褛，却仍挥动斩马剑劈开层层敌阵。这是三十七岁的刘裕，还不是后来气吞万里如虎的宋武帝，而是刚接掌北府军的破虏将军。

“西北角！“我扯开渗血的喉嗓大喊。史书记载此战叛军埋伏了两百具装骑兵在塌陷的排水渠，但此刻他们应该还在等待刘裕踏入陷阱。果然，正在厮杀的刘裕猛然勒马，剑锋转向我指的方向。

寒光乍现。十二连弩的机括声像毒蛇吐信，我扑过去时闻到了铁矢淬火的特有焦味。刘裕的肩甲应声碎裂，我的右臂却像被烙铁贯穿。混乱中有人拽住我的束甲绦往后拖，青石板上划出蜿蜒血痕。

“何人帐下？“低沉嗓音带着血腥气。我抬头看见刘裕棱角分明的下颌溅着脑浆，他的铁胄早已不知去向，散落的发丝间有支折断的箭杆。

“徐州流民帅旧部。“我胡乱编造身份，左手指向正在崩塌的望楼，“三刻之内，江水会漫过东门暗渠。“这是《晋书》里轻描淡写的一笔：九月丁亥，霖雨，广陵东溃。

刘裕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反手削飞偷袭者的首级，染血的剑锋却停在我咽喉：“尔如何知晓？“

江风送来潮湿的咸腥，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将军可闻过暴雨前的蝼蚁？“话音未落，天际炸响惊雷。第一道闪电劈开乌云时，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