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蚀之子

古槐树的枝桠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岳山用独臂将襁褓举过头顶。九颗燃烧的陨星正从云层裂隙中坠落，在婴孩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妖异的紫芒。

“荧惑守心......“铁匠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婴儿胸口，那里盘踞着蛛网状的暗纹，“竟真有人能承受永黯星髓。“

怀中的孩子突然发出猫崽般的呜咽，嶙峋肋骨下泛起幽蓝微光。岳山扯开酒葫芦塞子，将琥珀色液体倾倒在婴孩身上。酒液触及皮肤的刹那竟沸腾起来，蒸腾的雾气中浮现二十八星宿的虚影。

“五岳镇八荒！“铁匠残肢处突然爆出金光，五道山岳虚影自虚空浮现。婴儿体内躁动的星髓被强行压回心脏，暗纹收束成米粒大小的黑痣。

十年后的月圆夜，当岳山在铸剑炉前打第三十七个喷嚏时，地窖里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

辰夜蜷缩在玄铁寒玉床上，指甲深深抠进石缝。永夜灵脉在皮下疯狂游走，像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骨髓。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却分不清是寒冷还是灼痛。

“又提前了三个时辰。“岳山踹开地窖木门，腰间酒葫芦叮当作响。他单手结印拍向地面，青石板上瞬间亮起五色阵纹：“泰岳压顶！“

辰夜感觉五脏六腑突然被塞进山腹，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冰晶。视野开始发黑前，他看见养父残肢处延伸出的金色锁链，正缠绕着五座缩小的灵山模型。

“忍着点。“岳山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锁链上。五座灵山同时震颤，辰夜胸口黑痣突然裂开，幽蓝星髓如毒蛇探首。铁匠的独臂快若闪电，沾血的手指在少年背上画出玄奥符纹。

剧痛让辰夜弓成虾米，他看见自己影子正在扭曲膨胀。无数星光从毛孔渗出，在地面绘出二十八星宿图。当房梁开始簌簌落灰时，养父的暴喝如惊雷炸响：“山河骨，现！“

背脊仿佛被烙铁贯穿，辰夜嘶吼着撞向墙壁。青砖应声碎裂，露出内层暗红色的火山岩。密密麻麻的山川纹路在他皮肤上浮现，将躁动的星髓逼回心脏。

“还剩半刻钟。“岳山抹去嘴角血渍，将酒葫芦塞进少年口中。辰夜贪婪地吞咽着混入精血的烈酒，视线逐渐清晰。月光透过气窗斜射进来，在养父花白的鬓角镀上银边。

突然，整个地窖剧烈摇晃。辰夜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诡异地脱离身体，像墨汁般顺着石缝流淌。永夜灵脉在皮下结成星图，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

“闭眼！“岳山一掌拍在他天灵盖。辰夜感觉意识被拽进深海，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燃烧的废墟中。

九颗陨星悬浮在焦黑的天幕下，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抱着婴儿走向陨坑。辰夜想要靠近，却发现双脚被星光束缚。男人突然转头，那张脸——

“时辰到了。“岳山的声音将幻象击碎。辰夜浑身湿透地瘫在地上，发现地窖四壁嵌满龟裂的灵石。养父正在用铁锤敲打某块凸起的岩石，碎屑中露出半截青铜阵盘。

“今晚的星蚀比上月凶险三倍。“铁匠往火炉里添了块黑晶石，“再过两年，五岳锁星阵就压不住......“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夜枭啼叫。岳山瞳孔骤缩，抓起辰夜跃上屋顶。月光下的陨星坑泛着磷光，一个黑袍人影正站在坑底，手中星盘指针疯转。

“星辉境......“铁匠将少年塞进烟囱后的暗格，“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运转灵力。“

辰夜蜷缩在狭窄空间里，听见屋檐传来金铁交鸣声。当他透过砖缝窥视时，正看到养父的断臂处爆出五色霞光。黑袍客的星盘应声炸裂，二十八宿虚影在空中组成囚笼。

“你们果然还盯着星陨之地。“岳山的声音裹挟着山岳轰鸣。黑袍客突然掀开兜帽，露出与辰夜七分相似的面容：“师兄，这孩子本该是我的......“

暗格突然剧烈震颤，辰夜咬破嘴唇才忍住痛呼。当他再次睁眼时，黑袍客已化作星光消散。岳山倚在院中老槐树下，胸前插着半截星芒凝聚的短剑。

“记住......“铁匠沾血的手指在少年掌心画符，“永远不要点亮东方青龙七宿......“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辰夜发现掌心的血符变成了银色火焰。当他触碰院中碎石，石块竟在星火中化为齑粉。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那柄尘封十年的九岳镇狱戟正在发出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