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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还是玲儿对我好
欧阳洛完全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韦晓宝。
他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目光在对方那身精致的云纹锦袍上流连。衣襟处若隐若现的金线刺绣让他暗自揣度:这身装扮绝非寻常商贾能穿得起,莫非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然而,当他的视线定格在韦晓宝用略带调戏的语言挑逗肖霜时,他张大的嘴甚至能塞下两个鸡蛋。
随后看到司马玲与他说话时的眼神似乎透出几分柔情。欧阳洛瞬间面色大变。
“这样轻浮的人,怎么能有资格得到玲儿的亲昵?”
“哪里来的登徒子!”欧阳洛手中象牙骨扇“咔”地合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正要上前呵斥,突然听见肖霜冷冰冰的声音:“三秒过了。”
话音未落,一枚瓜子带着破空声擦过他耳际。他僵硬地转头,看到那颗瓜子深深嵌进身后石柱的裂缝里,裂痕像蛛网般在青石表面蔓延。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空气中似还传来一声低沉的“滚”。
“我突然想起......约了人谈事。“欧阳洛干笑两声,踉跄后退时险些撞翻案几上的酒壶。
直到退到回廊转角,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扇骨硌出红印。
韦晓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地咽了口唾沫。
这女人是个疯子。
一想到自己之前先前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韦晓宝就没由得身下一寒。
他微微踌躇,悄摸摸地把藤椅往司马玲身边挪了半尺,青瓷茶盏随着动作晃出涟漪。
司马玲似乎感受到什么,看着韦晓宝略显窘迫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线,将剥好的莲子推到他面前。
“这小子什么来头?”转角处的赵岳转动着翡翠扳指,眼底闪过精光“肖姑娘向来最厌轻浮之人,今日竟为他出手。”
“别再说了。”欧阳洛盯着远处正给司马玲递点心的韦晓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一定要查清他的底细。玲儿涉世未深,定是被这人的花言巧语......”
赵岳眼睛微眯,给欧阳洛的杯中倒满了酒,拿起自己酒杯与其微微一碰,低沉地说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欧阳兄,他的好日子过不久了。”
……
凡是个有名气的花魁,都会想着保持神秘感,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可台上的临安第一花魁姬月却是反其道而行。
她那出水芙蓉,清丽脱俗的面容让现场的公子哥们一阵眼馋。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微微泛起光泽,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唇如樱桃,微微上翘,真无愧于临安第一花魁的名号。
十二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映得临安花魁姬月云鬓间的珍珠步摇流光溢彩。她换了身水绿烟罗裙,广袖轻扬时露出腕上九转玲珑镯,叮咚声竟与琴音浑然天成。
曲调起,弦音如泣,悠悠飘扬,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离愁。
“离歌一声催,梦中江水回,
心事纷乱,随风飘零如叶碎。
暮霞沉,孤影立,几度未曾归,
恍若旧时月,照旧人影随。”
琴声微起,低回似诉:
“无情岁月催人老,朝云暮雨各难留,别后多少柔情梦,未曾相见已千秋。
泪水沾袖,心自难舍,遥望天际星辰愁。”
琴音渐急,笛音轻扬,如流水般流转:
“金戈铁马声已远,空余泪眼看不见,梦回旧时山水地,依稀犹记红颜笑。
断肠离别,叹息时难耐,
我心若止水,奈何天不再。”
最后一曲,音落如絮,渐归宁静。
这首词是前代唐朝诗人刘思源所创,名字叫做《离愁赋》。刘思源可是前朝的大名人,他的一生虽只留下了这一首佳作,可他的琴艺却是举世无双。可以被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此每个弹琴者都将其视为自己的终极理想。
《离愁赋》的难度可想而知,可在姬月的演唱下竟毫无破绽,年纪刚过双十年华的她,心里似拥有着道不尽的离愁。
先前还在交流的赵岳和欧阳洛此时呆望着台上的倩影,满脸仰慕,举到唇边的酒杯停在半空,酒液沿着杯沿滴落都浑然不觉。
韦晓宝偏头瞥见司马浩均痴态,险些笑出声来。他嘴角滑落的哪是酒,涎水顺着络腮胡都滴落到了他自己的裤腿上。
如果要找一句话来形容此情此景,那只能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肖霜不知何时换了坐姿,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微前倾,指尖在案几上随着琴音轻叩。稍过片刻,她才对着司马玲悠悠说道:“想不到风雪之地还能孕育出这等这样的嗓子。”
“姬月姐姐心里...该有多苦啊。”司马玲攥着帕子的指节发白,杏眼里浮起水光。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青瓷盏上,叮当一声惊碎了满室琴韵。
韦晓宝托着下巴看众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忍不住嘀咕:“好是好,但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调子。”他顺手接过司马玲递来的杏仁酥,“要是加些转音,再用竹笛和声......你刚刚说的伤感估计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你方才说的什么词?”司马玲突然抓住他袖口,鼻尖几乎要碰上韦晓宝手中的杏仁酥:“‘为赋新词强说愁’,这七个字当真精妙!这是韦大哥你新写的诗吗?”
“我哪有这学问,都是我老家的私塾先生写的,我刚刚临时想起来而已。”韦晓宝尴尬的挠了挠脸,“我倒是觉得这词曲还能唱的更好。”
“你还懂词曲?”另一边的肖霜看着韦晓宝的装模做样,有些不满,淡淡地问道。
“听曲小爷我可是专业的。”韦晓宝竖起拇指,指了指自己,“也不瞧瞧我住哪?我听过的曲估计比你吃的米还多。”
“你!”肖霜眉头一皱,眼中似有火光闪烁,抬起的右手周围散发出一丝恐怖的气息。
“你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韦晓宝眼角一跳,拉起司马玲的手臂挡在自己面前,少女发间茉莉香扑鼻而来。
司马玲看着眼前的欢喜冤家,无奈一叹,将另一只手伸进肖霜的手心,娇声道:“霜姐姐,韦大哥就这性子,你别和他计较,你难道不好奇这曲子有什么不足?我们不妨听听韦大哥的看法吧。”
“还是玲儿对我好。”韦晓宝看着身前护着自己的司马玲,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不禁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