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外的声音弱了下来，隐隐还有关门的声音，看样子外婆哭累了回自己房间冷静去了。
林辰阳叹了口气，摸了摸抱枕上的印花，“抱歉啊，我家里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别介意哈……来抱抱……”他又抱了一下枕头。
“靠我是不是有病？对着一个枕头发癫呢？”他突然反应过来，扔掉枕头摸出手机。
遇事不顺怎么办？打开游戏搓一把，说不定遇到的队友更让他血压飙升呢。老妈那些破事他还是别管最好，反正也管不了，她爱找谁找谁，关他什么事？
鏖战很快开始，林辰阳很快进入状态，上线、卡视野、卡线，偶尔找到机会摸对面一下就跑，看着对方腿短的样子，林辰阳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得贱兮兮的。
时间很快过去，林辰阳一看时间，晚上六七点了，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他打开门，外婆的房门依然闭着，里面还有外婆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外婆总是这样，碰到不顺心的事就关起来，拿着老人机慢慢地给每个朋友打去电话，把那些破事翻来覆去地讲，一讲讲个四五个小时，月初刚充的话费没两天就讲完了，还跑去营业厅问客服你们是不是私底下动手脚，我刚交的钱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晚饭估计是没着落了，林辰阳也不会去安慰外婆。他以前有安慰过，然后被数落了两小时，自讨没趣的事。
这种时候还是离的越远越好，让她自己冷静一下比什么都重要。
他拿上钥匙出了门，外婆还在房间里和她的朋友们哭诉：“我你讲啊我这女儿不争气，跑出去和混混玩一起啊……混混啊混混……腿都会给她打断……我造什么孽啊……”
房门关闭。
老妈这几年靠着炒股发财买房，然后炒没钱了又卖房炒，然后回本了又买房，亏本了又卖房……来来回回手上买了四套房子，卖了四套房子，现在在外面租房住。
算命先生曾说她命里带财，但是留不住——看来是真的，她买的房子都在好地段，来来回回砸了几百万，这笔钱要是好好存下来没准能去其他城市发展。
可惜存不下来，而且她还喜欢喝酒和男人鬼混。男人嘴甜一点……她就出钱请男人抽烟喝酒打麻将……完蛋，钱又留不住。
外婆一直希望她迷途知返，回来好好和两个孩子生活，但老妈永远都不听她的话，母女俩不止一次大打出手，老爹也被老妈骗得净身出户，他一直和老妈过不去，要不是看在俩孩子的份上早就你死我活了。
他叹了口气，在阳光的余晖中下楼。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传来，林辰阳转头看去，一辆拉风的摩托从路上飞驰而过。路过他时驾驶员还特地猛轰油门，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浪。
“有病啊？”他摇摇被声浪震得嗡嗡响的脑袋，“小心出车祸！”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但驾驶员已经开远了，听不见他的咒骂。
林辰阳看着他的背影又低下了头。他也想开摩托车，他也想在路上兜风，感受风从脸上拂过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样会有很多女孩看他，超拽的好吧！那个打篮球的长发小伙就有辆摩托车，深蓝色的，造型很酷很帅。他没事就会开着摩托在学校附近溜一圈。
林辰阳见过他开摩托车，深蓝色的骑行服搭配深蓝色的摩托，超级帅的。他在附近溜一圈，后座上就坐了个腿长的女孩。
他也想开摩托车，但他父母和外婆是不会同意的，哪怕同意了他也不会开，没准刚上路就被交警逮住写检讨了。
他叹了口气，把路边的石子踢到一边。
远方的太阳仿佛一位疲惫不堪的旅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着地平线走去。它的光芒逐渐减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拉进了黑暗的深渊。随着太阳不断下沉，天边也被映得红彤彤的，像一片片燃烧的火焰。
林辰阳停下脚步，看着太阳发呆。今天也是就这样过去，没有留下丝毫值得铭记的痕迹。这一天对他而言，不过是又一个平淡无奇日子罢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法摆脱的常态，如同他那波澜不惊的人生轨迹一般。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他看着太阳，仿佛看着一只巨大的眼球。
“你也很累呢。”他对着太阳说，“我听说你存在了四十多亿年，你也很累啊。”
“挺羡慕你的，能发光能发热，地球没你都活不下去，不像我，没了我世界照样转。”他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变成你该多好？整个世界都会围着我转，棒极了……算了，我跟太阳说什么呢……真变成你那不得孤独地转到死？”
他低下头，拔腿走人，没注意到“太阳”正在看着他，直到最后一抹余晖消失。
“老板，鸡腿饭加可乐。”他走进一家快餐店，点了自己常吃的快餐。
他愣了一下。
饭店对面正对一条街道，街道上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短裤，露着雪白的修长大腿。她的皮肤白皙，有种冰晶般的质感，一头灰白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额前垂着一缕黑发，看上去不像染的，因为它们很自然，毫无违和感。
林辰阳见得最多的女孩是技校那些穿着拖鞋，头发五颜六色的精神小妹。他高中旁边就是一所技校，那些精神小妹下课后就聚在门口奶茶店喝奶茶，和那些染着头发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的男生眉飞色舞。
他也在短视频上看到很多女主播和换装博主，她们也很好看，但比不上这个女孩好看。
借鉴某位知名拖更刀片作家的描写来说就是：真正完美的脸只会出现在高超画师的画笔下，但这个女孩，你会感觉好像那位高超画师画笔下的人物突然睁开眼睛，活了过来。
“这是哪位画师画的啊……”他盯着女孩喃喃自语，“要是这个女孩能做我女朋友，死都值了……”
女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往这边看来，林辰阳赶忙低下头啃着自己的鸡腿饭。
低着头好一会，林辰阳才慢慢抬头。
这一抬头正好对上女孩的目光。女孩戴着美瞳，左眼是炫丽的紫色，右眼是祖母绿，像是宝石一般。一紫一绿，像是两颗美丽的宝石。
林辰阳一时愣了神，等嘴里的鸡腿骨掉在碗里他才发现两人的目光正对视在一起。
两人隔着一条大马路对视。
他注意到女孩也在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避开女孩的目光，而女孩则微微侧头，嘴唇微倾，像是想说些什么。
她不会在想这屌丝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钱啊？林辰阳心想，或者在想老娘打扮这么好看是给他看的么？臭屌丝滚啊。
一阵熟悉的声浪响起，一辆摩托停在了路边。林辰阳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之前路过的那辆摩托车吗？怪不得这声浪这么耳熟。
摩托车驾驶员脱下头盔，露出一张痞帅的脸，微笑着大步向女孩走去。林辰阳认出来了，这是今天下午在操场上打球的那个长发男生。
“他妈的敢泡老子看上的妞？你在学校里的妞还不够多么？”林辰阳有点愤怒……愤怒地把半颗卤蛋塞进嘴里。
“到底讲啥呢？”林辰阳嚼着卤蛋，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毕竟隔了条马路，他听不见。
不远处的小伙和女孩说着什么，他脸带微笑，时不时还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金表和手里的苹果手机。而漂亮女孩面无表情地嚼着泡泡糖，吹炸了就嚼两下嚼回去，再吹一个泡泡。
“小情侣吵架了？”他打开可乐，“渣男啊，这么好的妞都不要，吵架活该。快分手快分手快分手………”
林辰阳看着他们站了快半小时，最后女孩僵硬地转过头，说了些什么，小伙脸色瞬间变了。他有些尴尬地收起金表和苹果手机，骑上摩托瞬间消失不见，留下一道尾气消散在空气中。
“耶，分手了。”林辰阳有点小开心，结账的时候多买了一瓶可乐。
你分手了，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毕竟这个女孩当真漂亮……
林辰阳这么想着起身，但刚踏出去的时候就愣住了。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泡妞？天呐他怎么敢想泡妞的？
林辰阳不由得骂了自己两句。
他很早就春心思动，一直想遭遇点天雷地火，但轰轰烈烈的情窦初开没等来却等来了倒数第一的成绩单和青春期的痘痘，那张麻子脸简直就是见光死，外婆天天都在唠叨说你看你那张麻子脸治又治不好你能做什么。而且他也不高，挺直背才一米七出头，还得考虑到体检老师有没有叹气给他保个面子。
女孩还在路边站着，一脸的高冷样，劝退了几个想搭讪的家伙。
林辰阳偷偷地转到一个没多少人的地方。
他擦了擦眼镜，眼镜几年没换了，上面都是细小的划痕——他有点后悔没换眼镜了，不然看女孩看的更清楚。
一双细长而笔直的美腿，如同精心雕琢而成一般；皮肤白皙，仿佛能散发出迷人的光泽；再往上看，那张冷若冰霜却又无比精致的面庞，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魅力。而且她的身材也发育得相当不错，凹凸有致，曲线优美......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可乐，目光则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一样，直直地定格在了女孩身上。
太好看了！
林辰阳揉着胸口，“要是这个女孩能做我女朋友，死都值了……”
他的手慢慢拿出了手机。他不是一个偷拍狂，但看到女孩就好像窃贼进屋盗窃看到了他追寻一生的宝物那样，没理由不顺走它。他知道自己追寻不到女孩，那小小地拍张照片没什么问题吧？
就在画面定格的一瞬，女孩突然转头，正拿着手机偷拍她的林辰阳猝不及防，心中一惊，差点没拿稳手机。
“坏了！该不会被她发现我在偷拍了吧？”林辰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发生的糟糕场景，如果真的被女孩发现了，她会怎样对待自己？当众怒斥自己是个变态？又或者直接报警把自己抓起来？林辰阳啊林辰阳，你就老老实实地走人不好吗？非要管不住自己的手吗？
好在女孩只是看了一圈，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吐掉泡泡糖转身就走。
林辰阳松了口气。
“追上去。”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什么？”林辰阳一惊。
“追上去，要QQ和微信。”声音又响了起来。
“疯了吧？！”
“追上去，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去你的无敌，我才不要无敌。”
“你都偷拍了哪里来的脸？追上去。”声音反驳，“心里都小鹿乱撞了还有啥可说的？再不追上去你那头小鹿都要撞死在南墙上了。”
林辰阳嘴角抽搐，心里却是小鹿乱撞，痒痒的。
“富的穷的丑的肥的瘦的高的矮的都有女朋友，唯独怂的没有！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外向，追上去！”声音的语气变成了命令。
“对，怂的没有！”他深吸一口气，把空饮料瓶扔进垃圾桶，然后气沉丹田……放了个屁……
女孩走在前头，林辰阳跟在她后面，脑海里满是见面了怎么开口，是问她你吃了吗？还是问她你待会有空吗？还是说你好？或者假装不小心撞到她跟她道歉？就没有一个合适点的说辞吗？
女孩拐进了一个拐角，林辰阳也跟了上去。
妈的，怎么好像整的自己像个尾随狂魔？不对，这就是尾随狂魔……林辰阳挠挠头，他还是有点怂，女孩走的并不快，他加速就能赶上去搭话……
要不要算了？对方估计看见他就会一脸嫌弃地叫他滚……他在心里打着退堂鼓。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林辰阳有点懵，女孩家住在这种拐角吗？他已经跟着女孩拐了七八个路口了，这地方有点偏啊……而且这地方他怎么感觉好像来过？
正想着他突然脚踩一空，林辰阳心里暗叫糟糕。天色已晚加上这里路灯昏暗，他没注意到前方有一处台阶，走神了踩空了，他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眼镜还丢了。
“疼疼疼……”他狼狈地起身摸索眼镜。
一抬头就看见漂亮女孩站在他面前，二人贴的很近，林辰阳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林辰阳眨巴着眼睛，漂亮女孩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机，手里还拿着一副眼镜。
“没事吧？”她冷着脸开口。
“没没没没没事……”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没事就好。”女孩露出一个微笑，“拍的不错，打算拿去做壁纸还是留着做收藏？”
林辰阳傻眼了。他摸摸口袋，手机已经不见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他马上低头道歉，内心慌的一匹，希望外婆来警局捞人的时候不要给气着……
“给你个提议，把我照片印在等身抱枕上，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抱着我睡觉了。”女孩把手机和眼镜递还给林辰阳，冷冷地说，“别跟着我，真以为我不知道呢，带你绕圈你都没发现。”
林辰阳低着头接过手机和眼镜，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