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乐不思蜀
适遇服务生端来一碟杏仁酥,说是二少叫送来的。
纪予绯毫不客气的拈了最上面一块,咬了一口才答道,“鋆是老爷子后来取的,字是秉尧,寓意一秉至公,尧雨舜风。”
听闻纪家祖上三代为官,祖父从政,父辈行商,属名副其实的世家。
只是到了纪鋆这里着实头疼。
既不从商也不涉证,天天只知道跟在宋诀屁股后面瞎混。
沈今遗沉默几秒,“......寓意,挺好。”
姜别语气欠欠,“寓意是挺好,可惜这八个字儿,他跟哪个都沾不上边儿,还是多金贴切。”
惹的其他三人掩唇偷笑。
“碰!”纪予绯把两张南风拍的震响,甩了张东风,赌气道:“那您甭叫姜别了,叫姜别吧,别扭的别。”
姜别斜了她一眼。
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糕点,往沈今遗跟前推了推,“上次那家你说太甜了,今儿我让宋老二换了家,尝尝。”
纪予绯意不尽兴,“宋老二就改叫宋倔,倔驴的倔。”
说话间视线扫过上家刚打出的三筒,刚准备碰牌,就见姜别抢先一步推到牌墙。
眉梢一扬,瞧着她,语气依旧欠欠,“不好意思了,纪瞎,我单调三筒。”
“这张牌我盯了三圈!!”
纪予绯伸手扫乱牌阵,忍不住拍桌抗议,“定是你偷看我牌了,这把不作数。”
姜别将手中三筒虚虚一抛,骨牌落在绒布牌桌上的闷响里藏着得意,“那上把欠我的奶茶钱,现在三倍。”
梁音笑着安慰她,“雁回今晚手气旺的很,不能跟她比,你看我都一把还没胡过,尽放炮了。”
骨牌碰撞的脆响混着窗外的风声。
纪予绯叹了一口气,“我今晚的手气可比前男友的心还凉。”
这时,她对家那位始终托腮看牌的女生忽然出声,道:“我上周在恒隆门口遇到你前任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纪予绯抓牌的动作顿了顿。
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表示她在听。
辛珑染着醉意的眼风在她脸上晃过。
又啜了一口梅子酒,才慢条斯理的把话说完,“搂了个穿貂的,衬衣领口还沾着口红印。”
尾音带着幸灾乐祸的颤。
纪予绯忽然直起腰。
视线在发财牌面停留半秒,转手却抽出张南风扔进牌河,“他上周不是刚结婚吗?”
骨牌在青绿色绒布上顿出轻响。
姜别垂眼码牌,闲闲开口道:“早说了那男的眼尾带钩,不是安分的主。”
沈今遗自小随母亲在海常长大。
关于京圈的种种,于她而言都像是加密的摩斯电码,每个音节都敲在认知的盲区里。
所以她们聊天时只安静的听着。
忽而听得姜别所形容,脑中倏地浮现叶二爷的那张脸——眉如远山横黛色,眼似秋水结春愁。
面色未动。
茶汤却在青瓷杯里轻轻晃出涟漪。
辛珑见怪不怪,“嗐,商业联姻,又没感情。”
梁音细眉轻挑,“那林因兰管不了,林家也没意见?”
毕竟婚内出轨在哪个圈子都属于丑闻,叫人看笑话事小,影响家族形象事大。
何况他们才新婚不久。
辛珑轻嗤,“林振邦前不久可是才领回个私生女,比林因兰小不了几个月。”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梁音忍不住咋舌,“老丈人以身作则,也难怪女婿如此,这样说起来,林因兰还怪可怜的。”
室内暖气氤氲。
气氛却因话题变得有些许微妙。
沈今遗茶汤续到三巡时,姜别偏头问她,“打完这把下楼坐会?”
她本意是跟姜别叙旧,在哪儿都无所谓,看了眼时间,道:“可以,不过我十二点之前要回去。”
现在十点二十分。
闻言,姜别随手掀了张幺鸡,调侃她,“着急赶南瓜马车?”
“胡了!”
轻飘飘一张牌截断方才的凝滞。
梁音脸上露着遮不住的笑意,“不容易啊,一晚上终于胡了你一把。”
纪予绯凑过来看牌,“这也能放铳?”
清一色的牌型里孤零零的躺了张红中,而那张幺鸡,分明是对方刚拆了顺子的痕迹。
姜别脸不红心不跳,“嗯,玩太久,眼都看花了。”
辛珑立刻会意,“听说楼下刚来几只小奶狗,去瞧瞧?”
纪予绯却一反常态,兴致淡淡,“不了,姐现在喜欢小狼狗。”
然而硬气不过数秒。
梁音只是稍微劝了两句,她就动摇了。
“行吧,不过我是为了陪姐妹,绝对不是为了男人。”
梁音笑意不明,“我懂。”
姜别提前打过电话,因为众人都是奔着看小奶狗来的,就没开包厢,选了卡座。
位置正对舞池,视野极好,可以清楚看见台上舞者因夸张的动作,撩起衣摆时,露出的精瘦腰线。
还有那八块轮廓分明的腹肌。
惹得纪予绯连连欢呼。
辛珑附在服务生耳边交代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人领着七八个年轻男生过来,纪予绯乐不思蜀,招呼着,“都坐都坐。”
沈今遗起初还不太适应,被姜别拉着跟旁边男生玩了几把骰子后,也慢慢进了状态。
低沉的爵士乐混着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交织。
但她酒量不行,几杯酒下肚,眼神已然迷离,原本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男生敲了敲她面前潮湿的杯垫提醒,“姐姐,你又输了。”
闻到对方袖口传来的浓郁香水味,胃里突然泛起酸涩的灼烧感。
连忙起身,“抱歉,去下洗手间。”
男生旋即也起身,“姐姐,你喝多了,我陪你去。”
沈今遗本能的躲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身上那股味道愈发刺鼻,伸手在鼻端挥了挥。
“不用,我还没喝醉,认识路。”
说罢,她踉踉跄跄转身。
隔壁卡座传来刺耳的笑声,混着蓝调爵士乐里沙哑的萨克斯音,像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太阳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般虚浮。
男生到底还是追了上来。
他收起了轻浮的嬉笑,“姐姐别误会,我叫程骏,京体体育舞蹈系的学生,也是宋哥朋友,他酒吧刚开业还没招到人,就过来帮忙跳两天,顺便赚点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