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转变
夜幕降临，红堡重新被黑夜笼罩，烛光将伊耿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之上。摇曳的烛火让墙上的影子不停变化，时而显出伊耿的身形，时而彻底扭曲。
他只在书桌上点了一支蜡烛，整个卧房都在包裹着那摇曳的烛光，坐在床上的黑水河亲王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他的视线分散，有些厌烦扮演好弟弟与好哥哥游戏的亲王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戴蒙。
他知道韦赛里斯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激动，但是他没有想到国王已经开始不信任所有人了，除了他的孩子。
伊耿心中的愤怒与悲伤交织，他当时本能地想要继续反驳，但心底的空虚让他的话语变得无力。他知道国王此刻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这种裂痕已经无法修复。
“伊耿。”就在这时，门口的轻微响动打破了沉寂的氛围，雷妮拉走了进来。身着一身黑红相间长裙的王储站在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将伊耿的思绪拉回现实。
伊耿没有站起身，只是轻声的说了句“进来吧”。
王储的表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刺激自己的未婚夫，但自己不论怎么说都应该来找他，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国王和伊耿。
“既然国王会成为孤家寡人，那我就来充当联通父亲的桥梁。”王储在内心暗暗的希望自己能够消弭伊耿和国王之间的冲突。
走进门的雷妮拉只看到了书桌上立着的蜡烛，“怎么这么黑，我去叫仆人来。”
“不用了。”半个身子融进黑夜里的伊耿出声拦住了打算转出门找仆人的公主。
“过来坐吧，你要是不喜欢黑就坐到书桌前吧。”
公主轻轻的关上了门，走到了书桌前看着那已经烧到一半的蜡烛好像是在往外冒着黑烟。
“你是怎么想的？支持你父亲吗？”
雷妮拉摇了摇头，房间中唯一的亮光跟着雷妮拉的动作晃动了几下。“我没有听父亲的，他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没有听你父亲的？他想怎么对我？剥夺我的爵位？还是没收我的领地？”
“是婚约，你我之间的婚约。但我拒绝了他。”
伊耿闻言立刻就把头抬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雷妮拉。
坐在书桌旁的公主看不清伊耿的神情，但她可以猜出此刻的亲王内心绝对是怒火翻滚。
但令雷妮拉有些错愕的是，伊耿就只是抬了抬头，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居然是直接打算把我排挤出中枢吗？韦赛里斯就这么怕我篡权吗？”
“我如果想要那个位子，那还能让他呆在上面这么多年，早在当初我就能让贝勒里恩一口龙焰将所有人送去见征服者。”
伊耿的话语虽然带着一些愤懑，但绝大部分的语气还是被抱怨填满。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对于国王的不信任，我早就在一个小时前就生完气了。现在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不管了，君临也好，多恩也罢，让他一个人去烦吧！”
伊耿说完就直接一趟，看都不看雷妮拉一眼。
“父亲不打算让你立刻就歇下来。”
“哦？我亲爱的老哥还打算给他的弟弟委派任务，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雷妮拉装作没有听到伊耿的讽刺，继续说着，“我父亲给了你两个选择；第一，放弃军队回黑水河在那里好好治理领地。”
“第二个，你知道我是不会愿意被人禁锢的。”
“第二个也是被禁锢，但不是在黑水河，我父亲打算委任你做多恩地区的总督。”
伊耿顿时就笑了，“总督？他可真有意思，拿一块虚无缥缈的土地来跟我交换我辛辛苦苦营造的领地？这算什么，发配？”
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这比发配强一些，多恩没被打下来，至少我还不用真去！你希望我选哪个？
我给你个提示，选第一个我就能给你多提供些兵丁，第二个我就只能给你贝勒里恩了。”
伊耿已经以为眼前的公主是打算拿婚约来要挟伊耿选择圈禁还是流放了。
“没有人要剥夺你的领地！黑水河依旧是你的！”雷妮拉眼见伊耿语气不对连忙说着。
“然后交给王室专员代管是吗？这可是我让韦赛里斯推行的，现在反过来要作用于我的身上了？”
雷妮拉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伊耿说的没错，韦赛里斯给伊耿摆了两个选择：如果选择领地的实权，那就要脱离中枢；如果要掺和政局，那就挂个闲职，但领地将由王室专员接管。
“我的好哥哥真的是认为我很好拿捏是吗？”伊耿突然将自己的语调从吼叫拉回到了平稳，“还是那个问题，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留在君临。”雷妮拉从心的选择了后者。
公主不知道，自己彻底将伊耿的怒火引爆了。
要知道，当他选择往大营掺沙子的时候是给了雷妮拉制止的权力的，她随时都可以叫停。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雷妮拉能够通过自己来更好的掌握大营，到了现在，雷妮拉竟然真的在他父亲给出的两个惩罚里做出选择，这就真的令亲王阁下怀疑起了眼前之人的内心了。
“雷妮拉，你现在还渴望盟友吗？”伊耿突兀的岔开了话题。
“当然！”雷妮拉虽然一时不解，但还是很快的给出了答案。
“所以，你才会在当时来到黑炎城对我说那些话的？”伊耿想起了订婚晚宴前雷妮拉在黑炎城对他说的那些话语，而彼时的自己居然还在安慰着雷妮拉。
“你在说什么？”公主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反应过来伊耿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国王会接触咱们两人之间的婚约吗？”伊耿猛地一起身，直接将脸贴到了雷妮拉的面前。
在烛火摇曳之下，火光将伊耿的左脸照亮，可右脸却是仍旧在黑夜里。伊耿将自己转向那边，也许就看雷妮拉接下来的话语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刚才说了，我已经拒绝了我父亲，就算是他想毁约，我也不会听他的！”
说完，雷妮拉用手一把抱住了伊耿的头，顺势就贴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在烛火旁吻在了一起。
也不只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的伊耿看向了雷妮拉，他承认，刚才的吻是将他从边缘拉了回来，但这不够。
“你现在还是觉得我是为了你手里的龙还是你手里的士兵，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来稳定我的位置？”雷妮拉双手继续捧住了伊耿的脸，强行将他对准了自己。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可以在此刻保证，无论是如何可怕的未来在等待着我们，我都不会弃你而去！我要你永远做我的太阳！”说着，公主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伊耿。”
说实话，伊耿自己此刻还是不太相信雷妮拉的话，即便是此刻这有些令人感动的话也无法弥合上由韦赛里斯亲手撕开的裂痕。
但伊耿没有拒绝她，反而是捂住了雷妮拉的双手，“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就真的在红堡里陪你呆着直到我魂归于火焰？”
“不！当然不！我希望你留在红堡，但不是让你就像羽毛一样，被人随手拿起，虽然有些好看，但却不被人重视。你就应该跟我一起，去多恩，去边疆地，去亲王隘口，用血与火来成为真正的多恩总督！”
雷妮拉有些激动的说着，她此刻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太害怕失去眼前的人了。
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几乎是差一点就失去了伊耿，她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会不会让伊耿明白自己的内心，但有行动总比没有强。
“你觉得你父亲还会让我带兵？他现在巴不得我远离他们。”
“我是这次领兵作战的统领，我会让你去，我也能让你去！这就是王储该有的权力与能力！”雷妮拉十分有信心的说着。
伊耿将雷妮拉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了下来，“好吧，既然这样，我愿意成为你收下最强大的先锋。回去吧，回去找你的父亲吧，就说我愿意选第二个条件。”
雷妮拉总算是放下了心，略显激动的她立刻跑了出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她希望两人能够重归于好。
但是离开的雷妮拉没有注意到，她跑开时带起来的风让本就在摇曳不停的烛火彻底熄灭。伊耿整个人在此刻完全的融入黑夜之中。
他不相信，或者说不完全相信雷妮拉。也许雷妮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也许雷妮拉真的没有把自己当作稳定她权位的工具，但伊耿不在乎，因为她不是国王，除了感情，她做不到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也许连不会放弃自己都做不到”，伊耿坐在以经没有亮光的桌前静静的思考着。他也该为自己考虑了，与其将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加举足轻重。
现在的伊耿亲王，终于是从国王忠实的助手转变为了不再将信任寄托于国王的“忠臣”了。
伊耿重新点燃起了蜡烛，火光算不算明亮，但足以将伊耿背后墙上的影子彻底扭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