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门篇(六)
阴暗潮湿的地牢,一个黑衣女子跪在地上,烧红的铁索捆着四肢,长长的锁链把她囚禁于此,身下是凤凰图纹形成的阵法,体内的鬼气慢慢被驱散。
“还有人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怜儿已经待在这里七天,苍白的脸上出现黑色裂纹,虚弱的乞求他人的回应。
“无尘,快点儿来救我,求你了。”
她的力量消失的差不多,连入梦的能力都废了,魂体离开了宿主的阳气,身体开始若隐若现,忽暗忽明,专门禁锢灵魂体的铁索让她痛不欲生。怜儿怨气被驱散了好多,眼前是一片模糊,没有光线照进的地牢,连一只老鼠都不愿住下,黑暗中的呼吸声越来越弱,快要彻底灰飞烟灭。
“这是谁的记忆?是谁入了我的梦?”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恍惚之中,怜儿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华丽的美妇,温柔的目光仿佛把她拥抱在怀里,那双温暖的双手点在怜儿的额间,女人轻轻一笑拉着她走向一个宫殿,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她们出现在一个大院,身后不再是阴暗的地牢,连她四肢的锁链都消失了。
“凤栾殿……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儿?”
女人看着她不语,松开手独自进入殿中,怜儿跟在她的后面,一起走到床边,躺着一个黑袍男子昏睡着,女人坐在床上抚摸着男子的脸,缓缓看向了怜儿,喜悦的神情像是一个少女怀春。怜儿低头一看,见到那男子却是十分熟悉,不过怎么想不起他的名字,她忽然想到了无尘的脸,但是和面前的男子要小上几岁,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他。
“他是谁,你又是谁?”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着急的说道,用手去触摸女人,结果反而摸了空,一切像是幻境虚梦,眨眼间周围安静下来,床上的人消失了,那个女人也消失了。
外面的怜儿从脚开始消散,魂魄就要碎掉,她的梦却还未醒来,疯狂地捶打着院子的大门,不断呼叫着有人在吗,紧紧锁住的门没有打开。不知过了多久,怜儿双手都砸出血迹,即使是梦境中的痛苦也令人如同现实,终于打碎了门走了出去,门外是一座无人的石板桥。只见无尘出现在梦境,背着手站在桥上,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怜儿看见后心中大喜,不顾一切的跑上前,院子也顷刻间不在。
“无尘,你来找我了。”她兴奋的拉开无尘,转过来看向她,可是他的脸上充满了迷茫。
“你谁呀?我叫刘诚,你认识我吗?”这时,怜儿失落的收回手,无尘没有在理会她,独自站在桥边,低下头观赏着河里的小鱼。
“抱歉,我认错人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怜儿尴尬的解释,无尘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好像听见了忽然低声道:“我在等人,但是不知等的人来了没,我也不认识他,也不知为何在此。”
“你等的人叫什么名字?”怜儿问他。
“他的名字叫……福怜,你知道他是谁吗?”无尘转头告诉她,希望得到答案。
“不知道,你见过一个女人吗?她穿着长长的裙子,浑身都穿金戴银的打扮。”
“哦,是这样啊。那个人不是你吗?”
“我?”怜儿看向自己的衣服,何时变成黄金凤凰长袍,头上也多了一顶银色凤冠,腰间黑色赤纹带,她心里感到非常奇怪。无尘对于她的举动不解,继续盯着平静的河面,河里的鱼儿欢快的游荡,淡绿的河水上飘着枯黄的落叶,顺着河流从桥下穿过去往远处。
“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现代人。”无尘没有看向她,而是注视河面,他的语气很慢,故意说给怜儿听。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你不是这里的人,那你来自何处呢?”怜儿摇了摇头,无尘瞟了她一眼,情绪有些低落,喃喃道:“果然,我说的,你们都不明白,罢了。”
“无尘——”一个老者在桥的一边喊着他,那是他的师父元一真人,他看见师父后无奈的向怜儿告别。
“等等……你有个师妹对吗?”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无尘严肃的看着她说,“没有,我师父就我一个弟子,我可不想和师妹师弟打架!”
“告辞,大婶!”无尘下意识的说出口,跟着师父走到了小镇的尽头,怜儿不知是恼火还是疑惑,还没来得及动手打他,却让那人溜得无影无踪。
“大婶,我有这么老吗,他为什么这么叫我?”她拿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双手的皮肤,真的如他所言老了好多,双鬓间不知何时有了一缕白发,摸着褶皱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老妇。
砰——地牢的大门被一道金光冲破,只剩下一只手的无尘,感知着层层地牢的生命气息,在冗杂的气息中寻找到那特立独行的鬼气,他手中夹着一张符箓,看着一个个牢门从直直的过道扔去,符箓飞过之处留下火光,整个地牢内变得光明可见。
“她在哪儿?说,我不杀你。”他冷漠的推出一个娇弱的绣娘,让她说出怜儿的牢房在哪儿。
“那个女鬼在第三层,我知道的就这些,希望你遵守诺言。”绣娘害怕的发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凡人,被一直轻视的蝼蚁扼住咽喉决定生死,纺织磨坊外躺着许多红衣绣娘,几十个筑基修士都昏倒在地上,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周围的织机和布料散落一地。
“好,你走吧!在我反悔之前,滚!”无尘没有为难这个绣娘,他连看都懒得看,穿过层层地牢,丝毫不担心被抓住。
那个绣娘慌张的逃走后,飞出了纺织磨坊,朝着拍卖楼赶去,把这里的事告诉了悬月和明珠,同时无尘也找到了怜儿的地牢,掌心凝聚着暴动的雷电,化为一道利刃切开了门,斩断了捆着四肢的驱魂索,将已经快要消失的她收进葫芦里。
“人已经找到,此地不宜多留,还是速速离去。”
“隐匿神符,去!”
从口袋拿出一张符箓,贴在身上后全身融入周围,气息彻底隐藏,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地牢,无尘即便在两个女魔头眼皮下经过,她们也感觉不到任何不对,为少生事端只好出此下策,烈火宗的根据地被这样,被堂而皇之的来去自如。
无尘伤势很重,断臂如果不早点接上,他这辈子恐怕就是残废了,急忙飞上天,回到了阳之平的屋舍。
坐立不安的两人,无缘和阳之平在院中走来走去,来回踱步,看见狼狈不堪的无尘从外面回来,他们的心中的重石总算落下。
阳之平上前打量了一番,开口道:“无尘兄,你的手……”
“无碍,男人总是会遇上伤痛,不论什么年纪。”无尘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虽然手是被打断了,但是至少命还在,手臂也没被丢失。
“师兄,你疼不疼,我去给你找药。”无缘匆忙的跑回房间,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无尘倒是没这么疼了,或者是他感觉不到伤口,伤得过重反而会忽视痛感。
阳之平扶着无尘到床边坐好,拿出了断掉的手臂,给自己接回去,断口处让无缘帮他一针一针缝合,阳之平看着面不改色的他感到佩服,无尘的脸上后背冒着滚滚汗珠,眼睛一直紧闭着。
过了一个时辰,淋漓大汗的无缘收起针线,为无尘绑好白布,这段时间他是不能再动了,不然伤口裂开痛的要死,阳之平在外煮着药不停扇着扇子,看着火候倒了一碗止痛药汤,端到了房内让无尘喝下。
“这么臭,这药你喝过?”他抬头看向阳之平问。
“没有,你是伤者你喝。”阳之平坦然的回答,让无尘怀疑这药绝对难喝。
果然,深色的药汤刚一入口,无尘眉头皱紧,一股苦涩侵入他的舌尖,一口不带犹豫的灌完,嘴里都是甘苦的滋味,他的脸上是扭曲的。无缘忽然哭了,这让无尘和阳之平不明所以,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抹着眼泪撞开了阳之平,坐在无尘的身旁抽泣着。他让阳之平先离开,自己会好好安慰无缘,等到人走后,无尘看着一脸担忧的师妹问道。
“怎么了,哭鼻子以后嫁不出,可别怪我。”他突然开玩笑,无缘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有些生气。
“笨蛋师兄,以后不准再乱来了!呜呜……”
“唉,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无尘指着自己的伤口,也幸亏这次被一群人围殴,他也才能因祸得福,掌握了神雷之术。
“师兄,你是不是找女人呢,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你不会又被女人那个了吧?”
无缘的话让无尘顿时无地自容,那些绣娘被他揍晕后可没乱摸,他可不想白白让师妹冤枉,急忙摆手否认:“你师兄……我就这么不堪吗,我看起来像淫贼吗。”
“也对,师兄已经不干净了,谁家女人会看上你呢?”她的自说自谈,让无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真不知道无缘的脑子里再捣鼓什么。
“师妹,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被无缘说到伤心处的无尘垂下头,唉声叹气,陷入了一阵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