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叔父,叔父,你不能这么对我~
“诚如魏公所言。”
魏安应声道。
“你知道我?”
屏风后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见波澜。
“魏公赫赫威名,大奉国民谁人不知。”
魏安自觉这不算马屁。
毕竟大奉境内有不少魏渊的狂热者呢。
“那你可知我之出身?”魏渊再问。
魏安怔了下,“略晓一二。”
“说来听听。”
魏安略犹豫,还是道,“魏公出身豫州魏氏,父豫州知府,四十年前,巫神教攻陷襄、荆、豫三州,魏氏惨遭灭族。”
“只这些?”
“后学才疏学浅,知之不多。”
这些在州志史书上都是有记载的,其他诸如魏阉之类,他可不敢当正主贴脸开大。
屏风后沉默少许,再开口,魏渊便给了他一发暴击,“魏丰亦出身豫州魏氏。”
魏安如遭雷殛,猛地抬头。
所有信息在此刻连贯起来!
此前好些疑惑在这时迎刃而解!
他…竟是魏渊的族人后辈!
“魏丰与我同出一脉,为我三叔嫡子,是我堂兄。”魏渊再加料!
魏安陷入死寂,身躯一动不动,垂下的视线僵直。
却在下一息,他掷地有声道,“从未听说,魏公应是认错,后学不敢高攀。”
话是委婉,话里话外明明白白一个意思:我不认这个亲戚关系!
不止南宫倩柔傻眼,魏渊也有些意外。
“义父不嫌弃你个细作,你倒不愿意了。”南宫倩柔走出屏风,语气冰冷,望向他的丹凤眼中尽是阴戾。
“你既这般急智,便猜猜我会如何处置你?”魏渊语气带了一分笑意。
急智?
南宫倩柔愣了愣,立即回过味来。
这小子不相认是怕死!
“云鹿书院竟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的。”他没半分掩饰地讥讽,又阴狠道,“细作必死!”
魏安昂首挺胸,目光半分不让,振声道,“此前对南宫金锣所说句句属实,南宫金锣若是不信,不论请云鹿书院大儒,还是司天监来印证我所言真假,皆可!”
“蝼蚁尚且求生,为人何不惜命!后学从未残害大奉百姓一人,更未损害大奉社稷一分,反倒是我,为奸人所害,困苦十载,何来细作一说?”
“打更人权力再大,总不能迫害忠良吧!”
南宫倩柔脸色更冷,眼中已多了几分不善。
“你这口才,确像儒家出身。”魏渊笑了笑,起身绕过屏风。
魏安终于见其真容。
他脸上白净无须,鬓角微微染白,气质儒雅清俊,神色深沉内敛,仔细打量魏安一番,又笑了笑,“怪不得倩柔那般说。”
“你不必忧心,说说看,为何坚决不认我这叔父,志在仕途?怕认了我,遭百官敌视顾忌?”他语气温和问道。
南宫倩柔不免诧异,义父何曾这般说话。
魏安与其对视了眼,犹豫片刻,道,“细作未必死,况且我非细作,打更人想屈打成招,不看云鹿书院,也要看松正公。”
“但认了魏公,只怕凶多吉少,不提这些年魏公在朝内朝外树的那些敌人,魏公会如何处置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侄儿?后学只闻魏公大公无私,铁石心肠,未闻魏公偏心护短。”
南宫倩柔嗤笑了声,不屑道,“还是怕死。”
魏安懒得回怼这毒嘴,继续道,“魏公,说到底,小人不过是饵,饵的生死,那些人不在意,他们既将小人丢出来,自然有更具份量的后手。”
“一群阴蜮小人!龙须沟(下水道)里的老鼠!”南宫倩柔咬牙切齿。
“分析不错,看人也挺准,确实,有嫌疑,又没价值,只有一个下场。”
魏渊语气平淡,没半分杀气,给魏安听得却是心惊胆颤。
“有价值,有价值的,魏公,今早广南街赵合桥税银案,我有线索!”
魏渊不由侧目。
南宫倩柔也正色起来,“你如何有税银案的线索?是你背后之人搞的鬼?”
“南宫金锣,请慎言,何为我背后之人?我再三声明,我亦是受人迫害。”魏安纠正道。
“呵呵.”
南宫倩柔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什么线索?说来听听。”魏渊道。
魏安咬了咬牙。
比起生死,被一些大人物盯上便盯上吧。
他道,“后学早上见过押解车队,其所用乃是驽马,回到书院后,我有听说押解税银为十五万两,卯时二刻由南城门入城,后学当时在赵合桥上,押解车队在我身后,若我未估算错,那时为辰时一刻左右,十五万两税银合计九千三百七十五斤,以驽马的脚力,中途经过四个闹市,押解车队怎会在辰时一刻出现在赵合桥?”
南宫倩柔沉默。
魏渊轻轻点头,“嗯,如此看来,银子有问题,或早被调包。”
“魏公英明。”魏安立拍了一句。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南宫倩柔也立跟了句鄙视,转而冲魏渊抱拳道,“义父,我这就去通知李玉春。”
“不急。”魏渊拦下他,问向魏安,“你对长安十分熟悉?”
“一本《长安风物志》上所得。”魏安没正面回答,但也没扯谎,云鹿书院藏书阁确有这本书,这书也确是记载不少长安风土人情、城市布局构造。
“是个书呆子,杂书没少看,难怪难入九品开窍。”魏渊似与家中后辈聊闲一般的语气。
这突然转变让魏安有些措手不及,“偶尔看看,换换思路。”
“魏公,我这线索还算有价值吧?”他小心翼翼问道。
魏渊点点头,赞赏道,“不错,心细如发。”
闻言,魏安心下松了口气。
“所以,你是不敢认,不是不想认?”在他放松之际,魏渊把话题拉回先前。
挨了这发偷袭,魏安没多想,点了点头。
魏渊嘴角慢慢扬起笑意,转身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没坚持住。”
魏安双眸一怔。
老登你…你诓我!
一旁的南宫倩柔露出畅快笑意。
重回到矮几后,魏渊一甩袍袖,盘膝坐下,声音恢复如初,“给他一颗六阳解毒丹,打一顿长长教训。”
魏安的心坐了次过山车,急转直下,平稳落地。
还以为老登要卸磨杀驴呢。
打一顿便打一…
“是,义父。”南宫倩柔咧了咧牙,“我亲自动手。”
魏安瞪大了眼,“诶,诶,魏公,后学要求换一个人。”
“驳回。”魏渊毫无情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走吧你,小崽子。”南宫倩柔反手扣上他的腰,将魏安横提着往楼下走,口中难掩兴奋。
“魏公,魏公!”
“魏渊,魏渊!”
“叔父,叔父,你不能这么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