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叔父这是话里有话啊
斋舍小院
在书院一众师长的注视中,魏安点头,“魏公是我族中堂叔。”
“这…”
“无恙,这你之前如何不说?”
“那日你怎么说身上的伤是口没遮拦所致?”
“…”
须臾的沉默后,疑问接二连三。
魏安朝众师长揖了揖,道,“确是口没遮拦,惹了叔父不悦。”
说完,他看向南宫倩柔。
后者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山门前我便说了,叔叔教训侄子。”
魏安继续道,“劳院长、老师、诸位先生关心,未及时讲明是无恙疏忽。”
“无妨,无妨。”
“这种事,别人不问,总不好挂在嘴边吧,不说就不说,也没什么。”
“无恙,你不要多想,我等只是顺口一问。”
“是是,无关紧要之事,且勿扰了你的思绪。”
“…”
对待这样主动认错的优秀学生,老师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原谅宽容他啊。
瞧这一个个和善可亲、想着话地给魏安找补。
再对比山门前对自己那一句句冷言恶语,南宫倩柔直觉牙龈发酸。
“魏渊要你带什么话,赶紧说,休要搅了无恙心绪,他正是关键时候。”陈泰转脸,没好气道。
南宫倩柔已习惯这些老儒生的双标行为。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看向魏安,道,“安儿,明日书院旬假,来叔父这儿吃顿家宴,也祭拜祭拜先祖。”
这话,哪怕养气数十年如赵守也皱了皱眉。
家宴什么的,等当场便可给驳回去。
祭拜先祖…
这可牵扯孝道!
魏安看向陈泰。
后者脸色不怎么好看又颇无奈地点了点头。
如此,他回道,“劳南宫金锣跑一趟,明日我定准时赴宴。”
南宫倩柔点点头,还未开口之际,陈泰道,“我与无恙一同赴宴。”
他不由皱眉,“陈儒,这是家宴。”
“我是无恙老师。”
“不请自来非为客之道,也有失体面。”
“你…”
魏安忙打圆场,“老师不必担心。”
又冲南宫倩柔点了点头。
“明日我会来接你。”后者应了声,又冲赵守抱了抱拳,“院长,我便先回了。”
“嗯。”赵守面无表情。
待南宫倩柔走远,陈泰不无恼火地一甩袍袖,“这魏渊,真会挑时候,他又不是不知道!”
“牧之,关心则乱。”赵守态度似与先前的抵触不同。
陈泰愣了愣。
张慎、李慕白也察觉,陷入思索。
“无恙,做学问本该一张一弛,明日你便放松放松。”赵守温声道。
魏安心下感慨,不愧是云鹿书院的院长。
“是,院长。”
…
落日西山
回到许府,家中正热火朝天地布置晚饭。
小妹许玲音躲在花厅廊道一阶石阶,正不知吃什么,她遮得严实,许新年看不清。
“二哥,你怎么又回来?”
面对小妹的质问,许新年一口气噎在喉咙,不知道说什么。
“书院旬假。”
他闷闷地吐出四个字。
“哦。”
许玲音忽想到什么,面露喜色,“大哥说后日领我和姐姐出去顽→玩。”
“辞旧,辞…铃音,你二哥回来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
只是许七安太过焦急,视焦没准头。
许玲音木木地抬头,瞥了许新年的方向,“二哥…”
“大哥,我在这儿呢。”
许新年的声音幽幽飘来。
“哦,嗐,我有事问你。”许七安拉过堂弟的胳膊。
“大哥,也无旁人,便在这儿说吧。”进了花厅,许新年拨开他的手。
许七安看了眼二弟纤细修长的手,悄摸摸退了半步,咳了声,正色道,“辞旧,你前日说云鹿书院要出一名亚圣,可否与我仔细说说?”
许新年诧异地看向他,面无表情重复道,“平头百姓不必知道这等大事。”
“我…”中了自己扔出的回旋镖,许七安无可奈何地低头,“听听也无妨。”
许新年略昂了昂下巴,“讲了大哥你听不懂,我岂不白费口舌?”
“辞旧小看人,那诗还是我送你的呢,不就是‘天理即人欲、心即理’嘛。”
许新年昂着的下巴恢复原样,又猜测道,“大哥今日遇上国子监那帮人了?讲不过便动手,心眼小的很!”
“都打上你们书院山门了?”许七安惊愕道。
“借彼辈几个胆,倒是敢呢。”许新年不屑地哼了声,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晦气的很,那日绵羊亭送别紫阳居士…”
堂弟缓缓道来,话至关键处,神情激昂,双手高举,颇有几分狂信徒的模样。
许七安凝眉思索。
听上去,完全是心学,论证却因地制宜,结合了这世界的学说。
他一时难以分辨。
毕竟这世界也有‘三人行必有我师’、‘人谁无过’这样的圣人语录,却没有原世界的四书五经。
或许这位叫魏安的学子能悟出心学也是巧合呢。
“辞旧,可否为大哥引荐一二?”
思忖几番,许七安想着还是见一面得好。
“大哥如何学那帮糙人附庸风雅,如今漫说我,便是书院的先生们也难见魏安一面,更不提大哥你。”许新年十分自然地吐槽道。
毒舌!
他怎么就糙人了?
许七安想想自己这张脸,又看看堂弟那张脸。
算了,按下不表,暂不计较。
“有机会,若有机会,辞旧你定为我引荐引荐。”
“行叭。”
“宁宴,宁宴~”
二人这边方话罢,外头响起许平志的声音。
兄弟俩出花厅迎上去。
“怎么了?二叔。”
许平志那脸只差把八卦二字写上去,许七安照流程问道。
“辞旧也回来了。”许平志用老父亲的目光打量许新年几眼,又迅速地切入吃瓜模式,故作神秘地道,“听说了吗?魏公有个侄子,在云鹿书院读书。”
“魏公?”
“魏公?”
前一声是许新年。
后一声是许七安。
“魏公是谁?”许七安问道。
许平志和许新年同时看了他一眼,将他踢出吃瓜队伍。
“不是说魏公全族叫巫神教屠了吗?”许新年疑惑道。
“说是事发时,魏公的堂兄在外跑货,因而逃过一劫,老朱也是,也不说个明白,只说叫魏安,诶,天佑魏公,总算有个后人,魏公这样的军神,若没…”
越往后,许平志越自顾自地说。
“等等!”
许七安和许新年同时出声。
许平志吓了一跳。
“父亲说那学子叫什么?”
“二叔,那人叫魏安?”
对上儿子侄子两张急迫的脸,许平志眨巴了两下。
……
翌日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
这个时代赴宴,一般吃午饭。
魏安携最后一缕晨辉,抵达了…浩气楼。
“不是说家宴吗?”魏安站在浩气楼大门前,嘴角有一丝无奈。
“义父一心为公,此处便是家。”南宫倩柔骄傲道。
行行行,惹不起工作狂。
魏安不在纠结。
在大门两名侍卫的注视中,直入楼中,上七层。
这回不必再隔个屏风对话。
“来了。”
魏渊正在沏茶。
他动作缓而不慢,十足韵味。
“坐。”
语气温和,真如与亲族后辈对话。
魏安也不客气,揖了揖便大大方方落座。
立在一旁的南宫倩柔眼角抽了下。
见状,魏渊笑了笑,“听说你剑指国子监,如今在这京城内风头一时无俩。”
叔父这是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