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惊闻道试院长亲访
房间内，老少三人分宾主落座。
照理来说张启文作为主人，应该坐在主位，然而对面的老头来头实在太大，大马金刀往那里一坐，气质十分贴合，又是沏茶又是端杯，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请！”孔院长一通操作行云流水，紫砂杯泛着茶香扑面而来，提神醒脑。
张启文拿起来一饮而尽，入口柔顺没有一点苦涩感，唇齿留香，他两辈子加起来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指尖摩挲着茶杯，不知道怎么开口，寻常客栈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茶叶。
“不必深究了，老夫作为院长，来学生这里家访，哪个店家也不会阻拦的。”
“您来家访还自带茶具茶叶？”
张启文自然不信这套说辞，他的老师来家访，哪次家里不是鸡飞狗跳如临大敌，不说打扫卫生端茶倒水，老妈削苹果的手就没停下来过，几时见到老师提东西上门的？
汪洁不着痕迹地扽了扽他的衣袖，没有说话。
“咳，嗯！”老院长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说道，“寻常时候自然是不用的，这不是上门赔礼道歉么。”
赔礼道歉？
张启文的表情愈发疑惑起来，他来都城才几天，不是备考就是在备考的路上，学院需要道什么歉？
孔老夫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斟酌着字句温声道：“你那篇策论倒不是辞藻有多么华丽，文章如何通顺，笔锋怎样好看，主要是解对了题意，立意新，切中要害，出题人看完都觉得应当给满分。”
张启文怔了怔，还真让自己猜对了，那位皇帝老爷，想对付修行者！东汉末年那套“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理论他老人家看进去了！
“再就是那道符。”孔院长眯了眯眼，咋舌道，“以凡躯绘神意，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呐！今科的状元本该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在张启文和汪洁心中炸响，本该是你的，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人操纵了结果。
张启文张了张嘴，话到喉间又咽了回去，孔老夫子深夜来访，陈述事实，自然不是给自己一个公平，他做不了这个青天大老爷。
比如重新张贴排名，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问就是家国情怀，哪怕给予某个人惩罚恐怕也是做不到，至少目前肯定是做不到。
告诉你只不过是想给你补偿，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但要是真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太天真了！
“我想..考道试。”张启文本来想说进道门的，想到对方毕竟是儒教一方，临时改了词。
“今年的道试确实没有门槛，你可以换一个。”
“没有了。”
“没有了？”孔院长眼中闪过疑惑，这小子是无欲无求到这种地步了吗？要钱、要待遇、要名誉，这些他都可以答应，反倒是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了。
哪怕是..孔院长扫了一眼汪洁，有些了然。
“要不您给推荐一个武道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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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驾的马车在朱雀街上缓缓前进，即便有巡夜的兵丁，在见到四匹没有杂色的宝马后也识趣地没有上前盘问训斥。
车厢内，李智杰搀扶着孔院长，老师脸上难得见到喜色，想来是相谈甚欢，那位张师弟十分识趣，没有为难老师。
“智杰呐，辛苦你这么晚了还陪老头子出来一趟。”孔老夫子了却一桩心事，心情大好，连自称都改了。
“老师哪里话，弟子分内之事，却不知张师弟要了什么，老师竟比吃了银鱼还要开心。”
“讨打的笨货，哪壶不开提哪壶。”孔院长佯装恼怒，轻轻敲了敲李智杰的脑袋，继续说道，“佳人相伴又能坐怀不乱，这小子是个太上忘情的种子，油盐不进的石头。”
李智杰暗自心惊，老师夸人未必是真夸，骂人也不一定是真骂，连夸带骂则必有缘由，静静等着下文。
“天生阴阳眼，又能领会神符意，意志坚定，这等资质若是开窍定能见得三清，可惜年纪轻轻地喜欢瞎琢磨，自己吓自己，睡眠肯定成大问题，老夫送了他一套茶具，希望他睡得安心吧。”
孔院长虽然年事已高，耳目却好得很，张启文跟汪洁咬耳朵那番话没能逃过他的感知，可他不知道的是张启文元神修得极好，只当他是天生的阴阳眼，能勘破皮相见到法相。
下到胥役，上到王公贵族，哪一个又不吃人，再看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哪一位不是吃人的行家，所谓修行者，无非就是换一个吃人的方式罢了。
十几岁的小子，偶开天眼觑见这世界的一角血腥，就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将来如何成事？
老院长闭上眼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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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夜晚，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张启文的习惯是寅时起床，褪去上衣站桩练武。
这个习惯随着他气血越来越强，精神越来越好，逐渐改变，时间也提早到丑时末，也就是差不多凌晨快三点的样子。
书生练武不需要学武夫那样，全天时刻练，身体素质不一样，容易练坏了。
朝练寅，夕练酉，这就是最好的节奏，除了备考时练习射箭之外，他几乎从不间断。
张启文瞧着窗外的大雨，对着如墨的夜色随意涂抹，宛如一幅油画，这应该是进京来的头一场雨，远处的两仪湖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凝神观照，天地不再昏暗，金光莹莹，银光粼粼。
昨晚那坤道似乎没取走多少，但张启文此时也没了吞月的心思，静心调动体表下那股无比凝实的气血。
嗡！
耳畔传来微响，这不是错觉，而是气血汇聚到了双掌之中，随后热流从掌心流回腰腹，进一步充实丹田。
双腿的筋肉微微抖动，又有两股热流经过脚心涌泉穴，然后回归丹田，周身散发灼热感。
排出汗水再迅速蒸干，只剩一层极细小的盐晶，粘在上面，皮肤由于这层盐晶，变得无比紧致。
身体构建的这条气血通道，让他感觉到浑身充满了爆发力，但随即想到虞佳林随手拍出的巧劲，再联想到武启隆附在掌上的刀气，力量似乎又没那么强了。
寻常学子气血有所精通，就能拉开步弓，基本不会再往上练，那样的话太影响精力，即便对武道有些兴趣，也只是练到外三合贯通，小成罢了。
张启文通过箭术掌握了内三合，又进补大量人参，把气血推到大成，已经算得上罕见。
只是人若见得少，就有了偏见，他不自觉对标那些老天爷喂饭吃的凤毛麟角，顿觉自惭形秽罢了。
天光微微亮起，透过纸窗照进房间，今日有雨，到了卯时也不大亮。
张启文擦拭好身体，穿好衣裳，跨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