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错了药不对症,可比没吃药的后果更严重
刚走到路边的时锦加快了步子,视线一转看到刻有王家徽记的马车,心下顿时一片了然。
赶车领队的车夫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说话的时候却客气得很。
“时大夫,我家老爷昨晚上得了信,听说您这里缺些药材,连忙就让人连夜去各处照着您开的单子收了一些。”
他转身指着不断被人从车上搬下来摆在地上的大麻袋,说:“现在收到的全都在这里,您瞧瞧?”
时锦快步走过去打开袋子抓起一把凑在鼻尖闻了闻,眼里绽出惊喜之色。
王财主财大气粗,起了心思去寻的东西果然不差。
这样风干好的药材比起新鲜的药草更便于入药,而且数量还这么多,成色也算是上佳,已经足以维持一段时间了。
时锦摁下激动站起来说:“有劳王老爷费心,等此番事了,我定亲自上门去拜谢。”
男子苦笑着摆了摆手,欲言又止地指了指边上的空地,小声说:“我家老爷还有一事相求,时大夫请挪步。”
时锦在身后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往边上走了一小步,刚站定就听到男子说:“我家老爷说时大夫是神医在世,既然是决定出手管了,那对此怪病的医治定是胸有成竹不在话下。”
“他信得过您的本事,也愿意出手帮您的忙,就当是为小公子积福了,只是……”
男子为难一笑,嗓音比之前更低了些。
“只是寻常人没有您这番本事,也提不起这样的胆气,您既然是有法子可解此病,不知可否将药方给我家老爷备一份儿,也好让我家老爷也提早做些准备?”
王财主手里的银子多,消息的渠道自然也广。
他比很多人都清楚这怪病蔓延开了是何种惨状,也比谁都惜命更害怕。
早先老村长还没带着人去求助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要不把时锦请回去供在家里得了。
听完老村长的话,他就更不想迟疑了。
不管咋说,先把药方弄到手保命总比假大空强。
起码时锦的医术是他亲眼所见,与其相信那些半吊子的庸医,倒不如把宝押在时锦的身上。
时锦一听就撑不住笑了。
在男子不解的注视下,她弯着眸子古怪地说:“王老爷难道没有照着我要的东西备下一份吗?”
估计还是分量不小的一份儿,按最大尺寸的麻袋算的那种。
男子见时锦猜到了,倒是也不局促,只是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那不是村长说您还有几味药没明说吗?我家老爷怕缺了药影响效果。”
“你倒是耿直。”
药方不是什么稀罕物,时锦也没那种不传人藏秘的想法。
再说王财主此番大义相助帮了她的大忙,不管是出自什么心理,要一个药方保心安都算不得过分。
她把背上的背篓摘下来摆在地上,扯下马车的帷布铺在地上,看似随意实则有条有理的从背篓中抓出几种长相和颜色都不同的草药摆在帷布上,头也不抬地伸手说:“笔墨。”
男子赶紧奔着去把车上带来的笔墨捧出来。
时锦蹲在地上把所需药材和服用方法都写在纸上,不等墨迹干透就把纸递给男子。
“你回去转告你家老爷,此方只是适用于上岭村现存病状,并不是可永保安康,如果出了状况,最好是不要盲目服药,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的,否则……”
时锦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吃错了药不对症,可比没吃药的后果更严重。”
本来堆了满脸笑的男子听到这话笑容瞬间凝在了嘴角,可还不等他多问,时锦就干脆地说:“来几个人把这些药都搬进屋里去!快快快!”
她说完突然转身,掏出一个不大的小瓷瓶递给满脸茫然的男子。
“这是掺了药的,你们几个掺入水里分着喝了,今日多谢诸位。”
村长亲自把来送药的王家侍卫送了出去,老头儿累得双脚都在打颤颤,可还是扒拉着许二柱家的门不肯走。
他隔着门板喊:“二柱家的!铁蛋家的!你们在里头咋样了?二柱他老娘还好吗?还有气儿没?”
芳娘听到这声喊半是好笑半是气地鼓圆了眼,又哭又笑地说:“吃了时锦开的药那口气算是保住了,我老婆婆还活着没死呢!”
铁蛋家的媳妇儿也双眼通红的跟着喊:“堂爷爷你放心,我们都没事儿!”
“二丫身上的脓疱不疼也不痒了,刚才还喝了两碗粥呢!”
“好好好!”
老村长老泪纵横地拍起了大腿,激动得泣不成声。
“都好就好啊!都活着就好!”
“对了,你们在里头记得听时锦的话,她咋说你们就咋做记住了没?王财主都跟我说了,时锦的医术好着呢,是神医!有她在肯定出不了啥事儿!”
“老爷子。”
好不容易带着人把最后一袋子药搬进院子的时锦哭笑不得地摁住老头儿不断往门缝里塞的脑袋,无奈地说:“您可不能再往里进了。”
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出什么岔子时锦可不敢打包票。
老村长擦眼泪的速度怎么都赶不上落泪的速度,盯着时锦反复张嘴却好像忘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半天都没挤出声儿来。
他最后放弃了似的重重一跺脚,火撵了屁股似的着急忙慌的撒腿就走。
时锦见状面上覆盖上几分茫然,疑惑地说:“村长,您这是干啥去啊?”
老村长艰难地捋顺了嗓,跑得飞快地说:“病好了的人吃得多,许二柱家里要啥没啥,饿着你们可咋整?”
“我去收拢了粮食送来!马上就送来!”
老村长蹬蹬蹬地跑远了,佝偻弯曲的背影中愣是让时锦看出了几分少年的热血。
反差感巨大,还挺萌。
时锦被脑中浮现出的形容词逗得无声发笑,迈步进了大门就顺手把最后一丝门缝关严实了。
两个时辰后,愁眉不展的王财主狐疑地盯着关严实了的大门,错愕地说:“你是说,时大夫说的,这药方不管这怪病,只管上岭村的病?要是症候不一样的,吃了也不顶用?!”
去送了一趟药材就被挡在了门外不能进去的侍卫苦着脸点头,意识到王财主看不到后才连忙解释说:“不过时大夫还说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赶紧去上岭村找她,她有法子!”
呼吸都停了一瞬的王财主连忙拍着胸口猛地舒出了一大口气,暗自庆幸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有时锦这句话在,那也就不用太担惊受怕了。
王财主想了想,说:“那时大夫给的药方可在你身上?”
“在的呢。”
“你去账房支了银子,按药方上写的去把能买的药材都买到,不拘价钱多少,但凡是能买的都买回来!”
打发走了门外的侍卫,同样满脸愁色的王夫人不解地看着王财主,小声说:“老爷,时大夫既然是说那药方不通管所有的病症,你还买那么些药做什么?还是全送到上岭村?”
“你想什么呢?”
王财主意味不明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凉丝丝地说:“时大夫跟寻常的庸医不一样,她既然是说了要这些药,那肯定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我得到消息南阳那边已经被朝廷的人稳住了,还牵动了驻军在顺着南阳河往下摸查,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查到咱们这块儿了。”
“届时若是有人用得上这些药,咱们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就先囤了一批,再一倒手卖出去,你说这救命的药到底值多少钱?”
王夫人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说:“老爷不可。”
“我听说此次接手南阳县城的人乃是京师侯府的人,身份尊贵不说,性子还最是狠辣,刚到南阳县城不等审讯就当着百姓的面把南阳县城的县令砍了脑袋,这样的人物最难相与,要是……”
“你懂什么?”
王财主粗暴地打断王夫人的话,带着鄙夷说:“一个深宅妇人,你有什么见识?”
“此事我心里自有定论,你只管看顾好儿子就行,别的不用你管。”
王财主想到不久后就长了翅膀朝着自己飞过来的雪花银,欢喜得眯缝眼都比平常大了不少,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王夫人坐在椅子上余惊难定地看着往财主远去的背影,不安渐浓。
她怎么觉得,王财主的想法最后可能会落空呢?
都牵动了大军的事儿,身属末流的商贾之户,真的能从这古怪的病灾中捞到他想要的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