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水里捞出来了五具尸首
南阳河的源头自南阳县城起,经河道往下,上岭村只是其中一支流。
时锦不太理解王财主为何突然提起上岭村的地理位置,微怔的一瞬就听到王财主口吻复杂地说:“据我所知南阳县城不久前起了原因不明的怪病,死了不少人,但是南阳县令怯弱不敢声张。”
“他让人往南阳河里扔了不少因病而死的尸首,对外佯装成了溺水而亡的假象。”
捕捉到时锦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错愕,王财主喉头涌动挤出了一声阴恻恻的冷哼。
他微不可闻地说:“你此番回去,切记不可入河饮水,否则要是染上了怪病,那可就真是医人难医己了。”
“记住,此事不可张扬,也不可让更多的人知晓,否则的话……”
他面色古怪地啧了啧,幽幽道:“古语道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要是你犯了忌讳,就算是你对我们父子有治病之恩,我也保不住你。”
……
隔了几日再回到上岭村,时锦的心情却无法与前几日相同。
她不知道王财主口中的怪病到底是什么症候,也不清楚这所谓的怪病会不会顺着河流传散。
但是如果事实真如王财主所说,南阳的县令命人把因病死去的尸体扔到了河流的上游,河水顺利而下,势必会影响到下游的百姓。
而据她所知,上岭村中只有两口井,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井边打水太慢,好多时候都是赶着一大早水质清的时候去河里打水。
上岭村全部三百多口人,吃用的水可都是从河中来的……
事关人命,那就绝非小事儿……
时锦背着在半道上睡着的咚咚心事重重的顺着小路往村里走,刚走到许家门口,就正面撞上了神色匆匆赶着出来的许二嫂。
她下意识地眉心拧住以为又要起争执。
可谁知道许二嫂只是白了她一眼就加快了往外跑的速度。
许二嫂飞快地跑出去拉住站在路边的一个年轻妇人,紧张兮兮地说:“哎呦,真又捞起来一个?”
“这回的人是谁?是不是咱们村里的?”
被拉住的妇人满脸晦气地嗐了一声,摇头说:“听说不是咱们村里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顺着河飘来的。”
“说来也是晦气,今年不知道是犯了哪路的神仙,自五日前从河里网了一个出来,这几日就没消停过,这都第几个了!”
许二嫂别的本事不突出,若论说起家长里短是非八卦,嘴皮子利索到惊人,记忆也好得出奇。
她满脸严肃地举起了一只手,一本正经地说:“今日这个再加上前几日捞出来的,正好是第五个了!”
要知道上岭村风平浪静多年,谁家起了点儿口角都是值得说道上好几天的大事儿。
今年刚入夏就连着从水里捞出来了五具尸首,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大事儿!
许二嫂嘀嘀咕咕地跟那个妇人说着碎嘴的话快步走远,瞧着架势像是要去看热闹。
驻足门边正好听了全部的时锦心头无声一紧,下意识地蜷起了指尖。
王财主的提醒言尤在耳,河里接连捞出了尸首。
王财主说的事儿,难道是真的?
时锦心不在焉地推门而入,许家院子里难得的清静。
许大嫂拎着水桶走出来,看到时锦带着孩子回来了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意外。
她木着脸咣当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就跟看不到时锦似的转身就去拿扁担。
时锦见状唇角微微抿紧,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刚听人说河里似乎是捞出了死人,大嫂这是要去河里打水?”
许大嫂听到这话看傻子似的看了时锦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你都说捞出死人了,谁会去河里打水?”
她粗暴地把扁担框入水桶上拴着的绳圈里,硬邦邦地说:“我去水井打水。”
“你既然是回来了,那就少作怪安生待着,也省得一天到晚就能给家里招祸。”
“对了,锅里还有早上剩的馍,要吃的话赶紧吃,晚了你一口都别想吃上!”
许大嫂说完就要走,结果因为起身太急,腰板一扭险些直接迎面跪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
时锦见状瞳孔无声一缩,连忙走近了单手扶住她颤抖的胳膊,察觉到许大嫂无法控制不断发抖的身子,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嫂既然是不舒服,不如就在家里帮我看着孩子,我去打水。”
许大嫂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能从时锦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猛地一怔后眼里充斥满的全是说不出来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她跟时锦当了多年的妯娌,时锦从来都是能吃绝对不少吃,能躲懒就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要搭把手的性子。
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时锦说要去干活儿的话。
清晰捕捉到许大嫂眼中的惊愕,大概也知道原主是什么德行的时锦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无奈地说:“就是打个水的事儿,我去就行了。”
许大嫂前几日才被许大成那么不管生死地打了一顿,肯定也没擦药,就这么耽搁着再做体力活儿,说不定就得积下老伤病。
再加上时锦心里存着疑云,也想借着打水的机会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不等许大嫂说话,时锦就快步走进窝棚里,把背上睡得正香的咚咚放在了木板床上。
她把篓子里的毯子扯出来给咚咚盖好,装满了衣裳的篓子摆在床边,走出去自然而然地接过许大嫂手里的担子。
“咚咚这孩子睡觉老实,也不必怎么看着,大嫂你帮我稍微盯着一点儿,我打了水就回来。”
时锦担上水桶就走,许大嫂难掩错愕地看着走出去的人影,暗暗咂舌。
“这人居然敢让我帮她看孩子?”
“她不怕我会害她儿子的命了??”
许大嫂诸多疑惑无人可解,原地愣了半晌后还是走进了咚咚睡着的窝棚。
她看到睡得打小呼噜的咚咚眼中泛起无声的怜爱,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咚咚的小鼻子。
可视线稍微一转看到时锦摆在床边的篓子,脸上的笑马上就凝固了许多。
篓子里装的都是王夫人给的衣裳。
王夫人虽然说不值钱,可这样的缎子在村里本来就难得一见。
如此精细的做工,更是寻遍整个上岭村都绝对找不出第二件。
许大嫂惊疑不定地拿起衣裳凑在眼前看了看,心里猜不透时锦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东西,阴沉着脸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撒气似的把衣裳甩回了篓子里。
像是觉得这东西刺眼似的,她还粗暴地扯了一大把干草盖在了篓子上。
时锦还不知道自己随意塞在篓子里带回来的几件衣裳,给许大嫂造成了怎样的冲击。
她此时正站在村尾的人群中看着被捞出来的无名尸首皱眉。
村里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踮脚探头地朝着中间的位置看,四周的议论声也始终都没停过。
“不是咱们村里的,那指定就是从南阳河的上流漂下来的!”
“造孽啊,每年春夏涨水的时候总少不了有落水溺亡的,只是今年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前后见过从这河里捞出来的不超过一个巴掌,可这几日就凑足了另外一个巴掌,瞧这年景,今年只怕是不好安生……”
有个年迈的老者面带悲悯地叹了一口气,心痛地说:“春夏涨水马虎不得,这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往后还是该警醒些的好。”
人群中有不当回事儿的,听到老人的话就哈哈笑了起来。
“二大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这些倒霉鬼被水淹死了,那是因为他们水性不好还非要赶着下水,要是换作咱们村里的,那都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好事儿的年轻人拍着胸口哈哈大笑,附和道:“就是!”
“咱们村里的娃子都是自小在水里泡着长大的,从来就没有出过被水淹死这种笑话!”
“糊涂!”
被叫做二大爷的人气不过地剜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没好气地说:“这跟水性好赖有什么干系?”
一个被淹死了那能说是水性不好。
连着在同一片水域淹死了好几个,那还能跟水性好坏扯得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