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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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5章 映魂

翻至卷末,终章却赫然写着一段令人胆寒的评语——

“后裔曰烬归,执命焚笔,誓不复书。”

璃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她将手贴上最后那段隐匿的古咒符,一道古老的篆名缓缓浮出墨层,字迹残破,勉强可辨:

“持烬者,名讳不可记,号曰——禁笔。”

她喃喃开口:“烬归……不是咒号,而是一支分裂出去的命笔源脉。”

整座禁楼似有所感,书卷之间开始缓缓旋转,卷轴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火痕反应,那不是寻常咒力,而是被废弃命笔残魂的余温,如同旧书自焚后残留的语念。

璃瑜瞬间明白,归裁印的异常,不是偶然,而是“烬归”的印魂在回应它。

与此同时,在东南界角的旧书灰道中,苏雁与牧瑶正穿行于被岁月吞噬的地下卷轨通道。

那是一段早被废弃的命轨副脉,石壁上满是撕裂痕迹与咒文残迹,脚下浮灰之厚,如步履走在层层残书之上,每一步都会溅起一缕灵墨与魂语交织的涟漪。

“前面就是灰魂库的末口。”牧瑶低声道,眉头紧皱。

她语音刚落,前方一阵冷风猛然卷起,灰道之中竟传来一连串骨节碰撞的异响。那声音不似活物,反倒像是咒文被硬生生拼接时的扭曲回响。

“等等。”苏雁立刻抬手拦住她,咒印在指尖迅速布成防御式。

雾灰之中,一个高大却佝偻的身影缓缓出现。其形如人,却无皮无肉,浑身嵌满断笔残墨,胸口处有一道竖裂,内里竟藏着一块嵌骨石碑,碑上刻满了判词残句。

“残骨记师……”牧瑶低声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

这是命书史上最诡异的一类存在——他们不是判者,不是书者,更不是咒魂。他们曾在命书观最混乱时期负责“销毁未录之魂”,后被驱逐,如今成了游走于废书之地的活墓碑。

“归裁……归裁印在哪。”那记师的声音像碎纸划破布帛,既模糊又刺耳,似从口中发出,又仿佛是从每一块骨碑中响起。

苏雁冷声回应:“你知道归裁印?”

“我们归烬者……自焚页中来,执余笔而活。”那骨影向前一步,灰屑纷飞,石碑微颤,“归裁印,是焚命笔的唯一封魂笔核。你们将它放回轮座,已唤醒了轮始原咒。”

“归烬者是什么?”牧瑶怒声问。

残骨记师静默良久,嘴角咧开,露出齿缝间的灰纸页:

“我们……是命书系统之外,被裁者的后裔。”

“你们在重建命轨?”苏雁瞳孔骤缩。

“重掌,不是书。”那声音缓缓扭曲成了一句判词断句,“是烧掉它。”

话音未落,灰道深处爆出数道火影,如断魂重燃,一道道符形在空中自燃,宛若咒咒焚身。苏雁与牧瑶无暇多言,急速结咒布盾,连退数步。

“走!”她一把拉起牧瑶,“他们不只是传说!”

两人转身飞速撤离,背后残骨记师的哀吟犹在耳边萦绕,似诅咒,似祷言:

“命轨将灰,书笔不存。”

而在书界另一隅,我独自坐在命渊边缘,那是一片连天皆灰的无文之地,风无声,却能听见一页页残魂的低语。

归裁印沉睡于胸口,我闭上双眼,想要感应火痕的意志所在。可就在意识沉入魂海最深处的那一刻,一阵冰凉骤然袭来——不是冷,是“空”。

那是一种被从纸面上抹去名字的“空”,让人甚至忘了自己为何存在于此。

我猛然睁眼,面前的景象却已非命渊。

我站在一座满布裂痕的殿堂之中,殿堂由无数破碎书页堆砌而成,墙、柱、顶,皆是残文未句,如同一座以遗忘构筑的神庙。

这里,是“灰书镜殿”。

据传,命书观曾记下这样一处诡地,专门映照执笔者未书之念,是命笔反噬之地。凡被带入此处之人,皆为“被书否定者”。

而我此刻,站在殿中。

忽然,镜殿四壁的残页齐齐颤动,一行黑字自殿顶浮现——

【你本不应有名。】

字字如烙,仿佛刻进我魂海深处。灰书镜殿沉默着,四周那由残文堆砌的墙面不知何时开始蠕动,仿佛是书页在试图撕裂自身,扭曲成某种反常的结构来包裹我的存在。我站在殿心,手指微微颤抖,归裁印似沉似浮,空页在掌中轻抖,其上并无半字,却仿佛在无声呼吸。

我感到火痕的意志正游走于某种界限之外,既未脱离我魂识,又未真正归来,它像是在试图逃避某段早被烧尽的命运,但也像是在等待某个尚未落笔的决定。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从殿门外逼近。那气息带着璃瑜的咒印气息,还有苏雁体内那道灰页咒力的震荡回响。我立刻转身,走向殿门,只听一声咔然破空,整座镜殿边缘的空间像是被某种力量撕开了一个裂口,数道身影从镜殿裂缝中穿行而入。

“赵磊!”苏雁惊呼,额头满是冷汗,手中“灰感之印”犹自微光未散。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我快步迎上,声音压得极低。

“灰感之印锁定了火痕残留的魂核波动。”她语速很快,目光却不曾离开周围那些不断颤动的镜墙,“它指引我们一路穿过了书界边界……但这地方,不在任何命书档案里。”

璃瑜走在她身后,脸色苍白,眼神却愈发冷静:“这是——镜界遗地。”

“镜界?”我心中一震。

璃瑜点头,语声沉缓:“传说中,书魂反噬的起源之一。这里的每一寸镜面,都是一页反写之书。你若情绪不稳,便会映照出未写之咒,反噬本魂。”

苏雁补充:“你看这镜子——不是照人,而是映魂。”

我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那座正对殿心的镜壁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我——但却不是此刻的我。

那影像的我,正跪坐在咒席之上,身披残袍,手持一支已断之笔,正对着一张火痕未灭的书页犹豫不决。每一次落笔尝试,书页便自动燃烧,仿佛书界在拒绝我这支笔的存在。

“这不是过去。”璃瑜的声音骤然发紧,“这是你潜意识中的‘弃笔态’。镜殿将你未敢落下的那一笔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