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能重来
幽暗的包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氛。
伴随着那暧昧的蓝紫调灯光扩散开来，一道娉婷且清凉的身影在‘滴’的一声下，完成了日前打卡。
“先生你好，我是26技师，很高兴为服务！”
“有多高兴？”
电动靠椅上，男子一脸厌世的表情，下意识撇撇嘴。
女技师表情微僵，但看在这名客户颜值尚可的份上，打算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言行。
“你摸我皮带做什么？我是来洗脚的。”
“您点的不是小野猫日式私密推拿么？这算是play的一个环节吗？”
女技师笑了笑，只听‘嗒’的一声，娴熟的动作让人感到心疼。
出来这几年，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眼前欲拒还迎的状况并不陌生。
伴随着经济市场的动荡，环境愈发恶劣，行业内卷厉害，纯粹的手艺人显然已经不吃香了，只有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才是获取财富的最快捷径。
“早知当初就不硬逼着要58.8万的彩礼了。”
为了婚后还债，她与丈夫分居两地打工，家里还有两名嗷嗷待哺却又与之毫无血脉关系的孩子，女技师自嘲的笑了笑，将鬓发拨到耳垂后，低下了颀长的玉颈。
“艹！”
陆铭暗骂一声正欲推开。
这女人怕不是来自生化之都的吧？
嘭！
此刻房门却被暴力的踢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些诸如：双手抱头、都给我去走廊上蹲着、废话少说，家属电话多少、你老公你怎么在这里、老婆你不是去打牌了吗……等令人头皮发麻的对话。
“阿sir，你听……”
陆铭正欲解释什么，一旁从其他房间走出的足友便纷纷开始诉苦，口径出奇的一致。
“阿sir，你听我解释，我真只是来洗脚的，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加钟，半套，全套，大宝剑，我孩子还在考公，我老婆刚得到了胃癌，我妈还半瘫在床上，我爸刚烧没几天……”
“住口，先把你拉链拉上再说。”
警员呵斥。
一旁的陆铭下意识低头一看，也紧跟着关上了被迫打开的道德大门。
他是真的栓q了，自己就是写作卡文了，听网友说这家店很不错，就实地来取取材，你说你好好按就完了，你跟我玩什么贪吃蛇啊？
再不济，就听你父赌母病弟读书，谈谈人生也行。
我想用真心换真心，你却想用速度换声音。
这下好了，白的都成黑的了，根本解释不了半点！
“姓名。”
“陆……”
“陆铭？！”
眼看挨个登记下来，已是轮到了自己，一道清冷的声音却一下子吸引了陆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而随着两道目光对视，两人表情都陷入了短暂的僵硬，一时一股五味杂陈的心情，顿时在彼此心间化开。
“怎么了，苏队？”
“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去车上坐一会，这边由你继续登记吧。”
女警员脸色发白的摇了摇头，转身的那一刹身形还是顿了顿。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陆铭，早已心虚的低下了脑袋，嘴角的苦涩蔓延至整张脸，只觉得造化弄人。
女警员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无声的走出了长廊。
不一会，一行人跟着找回了儿时的记忆，如同幼稚园儿童排队进校园一样，有序的踏上了不属于幼稚园的警车。
似乎有人提前报点的缘故，这一趟还来了好几辆，足足装下了三十几人。
原以为一路气氛会有些凝固。
可方逸这一辆车，恰好跟那对打牌夫妻坐在一头，路上吵的全车人脑子嗡嗡作响。
“你个杀千刀的，你不是去打牌么？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还有脸说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再也不干这一行了吗？怪不得你做梦的时候一直李哥，李哥的喊着，我就说家里这龟儿子一点都不像我，等着，我回去马上就做亲子鉴定！”
“你混蛋，聪聪就是你亲生的，要不是你失业了，天天就知道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打牌喝酒，我用得着出来重操旧业吗，呜呜呜~我跟着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下辈子我绝对不会再嫁给你！”
“你个黄脸婆，要不是你当初垫那么厚，我会上你的当吗？还想下辈子，这辈子我都过不下去了，如果能重来，你看我搭不搭理你就完事了！”
二人的话，听的陆铭摇头不已。
至少这两个人还能互相拌嘴，争吵，他静静望着副驾驶上，自进入警车后就不再言语的倩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而他，至今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能重来……
“苏队，你怎么了。”
这时，驾驶座上的同事，好像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眼睛里进了点沙子。”
陆铭心头一震，这才注意到车窗上所倒影的精致容颜，正无声的揉着发红的眼眶。
不知怎么的，心中没由来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悸动，促使着他张口那张久久不曾言语嘴：“苏瑶其实我……”
不等女生回头，急转弯处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几人惊恐的表情原本笼罩了进去。
伴随着‘嘟哇——’的喇叭声响，以及剧烈的碰撞声，一辆如同泰坦巨兽一般的泥头车将方逸所在的位置整个都吞没了进去。
……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而在教学楼门口，两人怒目而视，任凭雨珠落在身上，宛如要上演一场不亚于《紫禁之巅》的巅峰对决。
“住手，你们两个能不要这样嘛？”
“陆铭，你不要不知好歹好么？瑶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恍惚中，陆铭的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矗立在面前的是一栋到处布满蛛丝般裂纹的老旧学楼，在梅雨季节的影响下，底部的边边角角还长出了不少青苔，笨拙的蛞蝓也是一伸一缩的在潮湿的石缝边缘蠕动着，寻找着它的不毛之地。
“学校？我……不是在警车上嘛？对了，泥头车……苏瑶！”他干涩的吞咽了下口水，随之而来的却是心中一紧。
他正欲寻找某人的身影，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炸响：“给我放开苏瑶，你弄疼她了！”
陆铭本能的转过头去，自动马赛克了后边的男生，目光聚焦在了一张楚楚动人的瓜子脸上。
苏瑶！
陆铭瞳孔微缩，这才注意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人，此时正被自己死死拽着手腕，而对方的小手中同样有着一张已经被拧成麻花状的信封，如果仔细的看的话，指缝中还能隐隐看出有两颗爱心的形状，被一支箭羽贯穿而过。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原本对方身上所着装的英姿飒爽的警服也替换成了一身蓝白校服，漆黑如墨的长发被一条黑色绸带绑成了马尾状，沿着下颚线，垂挂在酥胸上。
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青涩与清纯的味道。
而对方眼角依稀还残留着的泪痕，更是无形中为其平添了一份破碎感，会让人忍不住暗骂是哪个狗东西，干的好事。
校服、表白信封、老旧等拆的教学楼，等等隐藏在记忆生出的碎片一下子拧成一根绳，将陆铭生拉硬拽到了一个离奇的现实当中。
自己……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还是说，只是我临死前的幻想？
陆铭有些不确信，干涩的问道：“苏瑶，现在是几几年？”
女生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中的信封，写着满脸的防备，似乎在怕陆铭会耍什么小心眼。
“还能是几几年，当然是2008，陆铭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说话的是刚刚那名来势汹汹的男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白白净净，脸上桀骜仿佛在告诉外人，我就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模样。
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被陆铭抓在手中已经变得通红的纤手，鼻孔都快冒烟了。
自己摸都不舍得摸一下，你小子，就不能轻点吗？
陆铭目光闪烁，渐渐有了答案。
果然，自己真的重生了！
还是08年，没记错的话，这封表白信还是自己高三二模前的神作。
等等……二模！！！
陆铭直接麻了。
都十二年了，能认出一两个标点符号都算自己优秀了！
完了，他大抵是无了……
而且今天还是自己跟青梅苏瑶，彻底决裂的这一天……
他全部想起来了，就是这一天，因为苏瑶拿走了他给另一个女生的表白信，再经由教学楼门口这么一闹，导致自己成了全年级的笑话，恼羞成怒的自己，彻底撕碎了彼此之间那点仅剩不多的友谊。
可真相真的如此吗？
并不是，直到工作多年后的某一个同学会，陆铭才从一个女生口中得知。
而这个女生，也正是刚刚让他住手的这一位。
其实不管他这次是否将表白信成功送出去，他注定会成为全校的笑话。
因为陆铭心心念念的那女生，早就猜到了他会在今天表白，并私下里让人提前传播了出去，正等着他送上门，给她的追求者履历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而对方那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是苏瑶的竹马。
男生们总拿她跟苏瑶去比较，而多数人对苏瑶的评价明显高于她。
故而就将身为苏瑶青梅竹马的他，当成了决胜的关键！
所以对方一直钓着陆铭，总是给他一种若即若离，再努力一下就能成功的错觉。
事实上，对方压根就不会答应他的表白，甚至美其名曰：陆铭你很好，但现在的自己只想好好读书，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你这位对自己具有特殊意义的朋友。
陆铭并不知道，人家早已等着他傻乎乎的上套，误认为是因为苏瑶偷走表白信，导致这件事公诸于世，所以那个女生才会觉得难堪，抹不开面子答应，把一切都怪罪到了苏瑶的头上。
再加上苏瑶平日里，总以好好学生的姿态，动不动就劝他不要沉迷游戏，不要早恋，比他妈管的还宽，这让正处于叛逆期的陆铭彻底红温了。
在自尊心的作用下，说出了决绝的话，以至于整整十二年过去，两人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岂不知，苏瑶原本正是不忍心看他被钓成翘嘴，又怕他玻璃心，这才没有直接说破一切。
哪怕，年过三十，回头再细想自己当时的脑回路，陆铭会忍不住为自己缺失的脑干上打一个问号！
想到这里，陆铭瞬间就松开了对方的手。
只是前一秒还怒目圆睁的陆铭这一放手，反倒把苏瑶有些整不会了，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对不起！”陆铭讪讪一笑。
苏瑶眼神晃动了一下，依旧未曾说话。
陆铭嘴巴蠕动了片刻，终将这句上辈子到死都没有脱口而出的话说了出去：“之前，对于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很对不起！”
有史以来，少年首次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苏瑶只觉得鼻腔一阵发酸，喉咙发紧，空着的左手死死捏紧自己单薄的校裤，吸了吸鼻子道：“你刚不还说，谁再跟我说话就是小狗吗？”
其实陆铭说的是狗，但在女生嘴里得到了滤镜。
陆铭看了看周围，此时已经有着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更是有着不少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纷纷从走廊上探出了脑袋。
有点上脸……
但，自己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汪汪！”
陆铭眼底发狠，直接扯紧了嗓子，对着天空嗷了两声。
“噗呲~”
苏瑶先是表情一呆，旋即那刚刚止住泪花的眼睛，再度朦胧了起来，破涕为笑：
“你个傻子！”
【人生词条系统已上线】
【触发词条关键词，今日词条已解锁】
【解锁词条：言而有信——词条状态下可让你的语言一定程度上具现化（3/3）】
【剩余未解锁词条：0/1（12:48）】
陆铭瞬间一个激灵：“爹，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