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纤云问策
曹遗风看到纤云笑了，还以为是对方很满意自己的答案，当即解释道：
“属下的结论，乃是综合过去现在未来三者得出的。”
“先说过去，其实如果按照原先大周的实力，是远远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就速亡的。”
闻言纤云的脸色顿时好转，至少这家伙对大周的实力还是有所认知的嘛。
为此她突然对于曹遗风的观点起了好奇心，要是真的能从对方嘴里听到大周目前的弊端，她也能趁机回去后禀告周皇，好解决大周面临的困顿。
纤云侧身表示洗耳恭听，然后就听到一声“但是”。
“但是，这也架不住大周连出三代昏君啊。”
“先是徽宗沉迷书法绘画，京城达官显贵无一不是在家中争相供养书法家或画家名作，以此攀比亲近皇帝。”
“那……那也没有消耗多少国力啊。”
纤云强行解释，这话她们说可以，但是却不能从一个敌国的间谍口中说出。
“可他却是开了因为玩乐拒不上朝的不正之风啊。如果没有他这个当爹的开头，又怎么会有熹宗二十年沉迷打铁拒不上朝的千古奇闻？”
此话一出，纤云顿时闭嘴，但曹遗风还在说：
“二十年啊，养出了多少把持朝政的权臣党派？多少世家因此变得富得流油？想那当朝冯右相，其背后的家族不就是在这二十年中迅速崛起的？”
“再加上周世宗沉迷丹道，居然妄想打破皇帝不能修炼的桎梏，供养方士，修宫筑观，他倒是最后暴毙走了，留下的烂摊子呢？”
“大周的国库经过熹宗二十年一众贪官的分割，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大兴土木，到最后压榨的还不是最底层的百姓？”
前身之所以答应大魏做间谍，就是因为幼年时受够了折磨，而融合记忆后的曹遗风和前身已经没有区别，说到这里时更是满脸怨气。
纤云听着这话也抬不起头，看到曹遗风的表情更是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做大魏的间谍了。
但是理解归理解，无论如何，身为大周的子民去当大魏的间谍，这都是不可原谅的。
正想着，她就听到曹遗风话锋一转，说起了“现在”：
“要不是当朝周皇励精图治，不近女色，日日勤政只睡四个时辰勉强缓住了大周的疲情，恐怕大周的子民都要拱手欢迎我大魏王师入朝了。”
这话虽然后面不中听，但是前面也算是承认了现任周皇和她们这些辅臣的努力，纤云的心里没有那么生气了。
‘我居然会因为一个太监挑动心思，真是奇怪。不过之前没注意到，这家伙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
纤云暗道，同时竖起耳朵，曹遗风接下来就要说现在了，这也是她能努得上力的地方。
要真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改正，以免一时不察酿成大祸。
“现在新帝继位，虽然勤政算是一个优点，但也只是相对前三代帝王而言，想我大魏还有燕国当朝帝王哪一位不勤政？”
“新帝继位以来不仅没有做出一件足够亮眼的政绩，却还要面对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您经历过先帝时期，像是冯右相和何太后这两个朝中的不稳定因素我就不必细说了，朝中有他们从中作梗，朝外又有各地的亲王养兵蓄锐伺机而动。”
“朝中大臣背后家族更是在祖籍各地横征暴敛兼并土地，还是那句话，民心思变只是时间问题。”
“而除此之外，大人你可曾听过大周有一支可用之兵？”
“呃……”纤云皱眉，想了许久开口道：“前朝大将军徐天风的风神军骁勇无比，还有赵将军的火旗铁骑……”
“徐天风何在？他手下是骁勇，但是被冯右相有意拆散扶持赵桀之后，流散各地又有何用？”
“至于火旗铁骑？那群废物自从五年前剿灭了一次匈奴中型部落之后，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
“军功没有，反倒是要的俸禄越来越多，大周的国库至少有三成被耗在了他们这些米虫身上。另外不知道大人认不认识兵部的长官，看看这些年一仗没打的骑兵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
“草原三年天灾，匈奴人经过你争我夺后已经被统一成少数几个势力。早就蓄势待发南下侵略，而我大魏有铁骑五万，精兵十八万，再加上其他军种，大人您猜匈奴人会挑哪个柿子捏？”
“除此之外，大周还有一点最为要命，那便是国库空虚，试问如果匈奴南下亦或者我大魏与燕国进攻，大周是不是根本无可发之俸，无可赏之银？”
“到时候官员私通域外，火旗军临阵倒戈，大人你觉得大周还能活多久？”
纤云不语，曹遗风前面所说都是积攒已久的问题，朝中势力纠缠复杂，根本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而且在曹遗风的连续反问之下，她居然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与她一同共事的谋臣，在听到关于国库空虚的问题时，当即开口：
“关于国库的问题，周皇已经准备放开太学名额和提高税率了，还准备放开一部分官位的任用限制。只要在短时间内充实一下国库，待周转开后……”
“哼，取死之道。”曹遗风直接打断，“还放开太学名额？说的好听点不就是卖学位吗？这倒是方便，那些朝中大员们积攒的银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到时候直接让他们的子女来太学镀上一层金，完后又能继续入朝为官，以此保证家族能够永远趴在大周的身上吸血。”
纤云眉头微蹙，虽然她听不懂镀金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还有提高税率，大周百姓的身上还有多少油水可捞啊？这是哪位大员提出来的，回头等大周灭国了一定要让吾王好生嘉奖一番。”
“此话怎讲？”纤云不解，提高税率的确可以增加大周国库啊，等能周转开了，再降下去不就行了吗？
“大人您应该没怎么去过乡下吧？”曹遗风看了看纤云，只见对方肌肤柔嫩无比，跟柳太妃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纤云闻言顿时蹙眉，她一出生就在京城，从小就在太师的暗中教导下长大，等楚幽登基后才出现在人前，但是：“这跟你说的有关系吗？”
“那就不奇怪了。”曹遗风点点头，“经历三代昏君，大周的政令现在还能往外传多远？想要传到远处要如何？远地的信息反馈周皇又要获取？”
“官员。”二人异口同声。
“朝廷需要的就是那个额度，谁能保证负责传达政令的官员不会再顺便多要点满足自己私欲？”
“结交同党要钱吧？安抚下属要钱吧？讨好上级要钱吧？现在天赐良机周皇要收税，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顺便多要点？”
“他们这样想，负责给他们传话的下属也这样想，一层层传达到最底层，受苦的不还是大周的子民？”
“这……”纤云不知所措，她之前所受的教育只停留在书本上，不成想还没来得及用到实践上，就先收到了曹遗风的质疑。
她试图反驳，思来想去却发现曹遗风的话怎么听怎么合理。
“还放开任用限制，大人您说话真好听啊，不就是卖官鬻爵吗？”
“大周是还觉得目前的朝堂不够乱吗？居然还要再让一批人进来把水搅得更混。”
“这……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开源回流。”
“回流？”纤云不由好奇问道：“人家都是节流，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回流？”
“大周的开支问题无非就是冗官和冗兵，有朝堂上的老爷们阻拦，怎么可能节得住。”
“那回流又是什么意思？”纤云问道，直觉告诉她，她或许将听到什么惊世计谋了。
“钱流在官员那里，自然要从他们身上要回来。”
纤云当即给了他一个美丽的白眼，看来是她高估这个小太监了：
“笑话，你以为周皇没有尝试过吗？那些官吏一个个把钱捂的死死的，每次要他们捐库都一副要穷死的样子，甚至还借机要求周皇涨俸。”
“谁说是要让他们捐库了？”曹遗风奇怪，怎么这位大人会这样想。
“那是？”纤云不解，从官员身上要钱不就是捐库吗？
“当然是抄家了。”曹遗风理所应当的说道。
“什么！？”纤云震惊，好吧，是他错了，这小曹子的计谋的确惊世。
“没错，就是抄家，那些世家大族们不是积攒了很多财富嘛。现在这些存钱罐是时候该打开了。”
“存，存钱罐？”纤云震惊曹遗风的逆天比喻的同时，又抛出了两个问题：
“理由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去抄这些大员的家吧？等他们联合起来，怕是周皇要快进到无官可用的地步。”
“而且又要让谁来抄家，随便让一个人来抄家，且不说那些官员让不让他抄。就算真让了，他敢吗？”
“面对这种问题，恐怕就算是那些彼此不对付的党派也要联合在一起反对吧。”
曹遗风笑了，这位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见识还是太少啊。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