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离别
海王的权力在海底的世界，他曾经自诩说是无限的。
然而海王权力的无限是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并不是无限的，例如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依然有巫婆之类不服王化的存在。
在海巫婆的家中，英格丽德躺在卡文英的身边，要么到大海上，要么在海巫婆居所这样的地方，否则到处都是海王的耳目。
卡文英一直在和六公主们谈心，对她们进行说服（睡服）工作，海王终究是她们的父亲，想要让作为女儿的她们违抗自己的父亲是非常困难的，即便是再怎么恋爱脑，也是必然会有所犹豫的。
因此在关键时刻到来以前，卡文英必须作出逼迫她们，让她们下决心。
“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的父亲已经对你起了杀意，很快你就会丢掉性命的。”
英格丽德仰望着王子英俊的脸，忧心忡忡地说道，在这个黑暗阴冷的海底世界，人鱼永远会向往着光明温暖的地上世界，也许因为海底世界是她们家的所在，所以会在海难的时候，告诉船上的水手们海洋多么美丽，可是这并不意味她们不会向往地上的世界。
就像是曾经卡文英打算外出游历的时候，家园和外面的世界，究竟哪一个更加迷人，其实并无公论。
“我就这样离开了，这是懦夫的行为啊！”卡文英微笑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如果就这样离开了，那么这一次沉船的意外，无外乎就是一场梦一般的旅行，他没有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可是却也没有获得什么珍贵的东西。
说到底，这终究是亏了，亏到家了。
日后他回到挪威，除非终身不踏入大海，否则他个人绝对不会获得安全。
丹麦、挪威、瑞典所组成联合王国，本质上是一个海洋帝国，维京人认识世界的方式并不是通过陆地，而是经过大海。
历史上侵扰不列颠，想要的也不是夺取不列颠的陆地上的土地，而是设得兰群岛、奥克尼群岛、赫布里底群岛以及马恩岛这些岛屿，通过岛屿将大海的航线连成一片。
这就是维京人，这就是维京帝国。
海洋对于维京人的意义有多大，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因此如果能够得到海王的认可，就算是人鱼，他的父亲，当今的挪威国王福丁布拉斯也会捏着鼻子承认。
不成功则成仁，要么得到海王的认可，要么就要遭受到海王的打击。
时代的每一粒尘土如果落在个人的身上都是一座无比沉重的大山，海王的小小愤怒，落在挪威身上，都是整个国家和人民不可承受的痛苦。
开什么玩笑，当卡文英被英格丽德她们带到海底的世界，他的命运就不由他自己做主，也不由英格丽德所决定了。
面对大海之王，当他决定挥舞三叉戟淹没卡文英的祖国挪威的时候，他只能承受海王的愤怒。
只有卡文英和海王成为一家人，哪怕海王不情不愿，只要成为一家人，海王的女儿落在卡文英的手上，最好还能让小美人鱼赶紧变成人类，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卡文英和他的王国才算得上安全。
海王已经变成人类的女儿，就会是人质，毕竟他水淹挪威的时候，他的女儿同样不能幸免。
“可是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我宁愿不在地上世界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我也不愿意在海底世界永远为你悲伤。”
英格丽德此时诉说着自己的真心话。喜欢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乃至于一朵鲜花，其实从一开始未必就要拥有，只要曾经见到过，见到日月星辰仍在运转，见到鲜花依旧怒放，这就足够了。
英格丽德已经愿意放手了，哪怕她不能拥有卡文英，只是她也明白她自己没有想象得那样宽宏大量，至少卡文英就不能回到地上世界和人类公主结婚，将她们忘了。
“如果我死了，能够让海王息怒，不迁怒于我的国家，那么我想我的死亡必定是有价值的。”
“王子，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和我的妹妹们一定会劝阻父亲的。”
“如果海王是这么容易接受劝谏的君主，你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我们一起从海底世界逃走吧。
拥有魔力的人类滚烫鲜血足以将人鱼的尾巴化作双腿，这是从海巫婆这里搜出来的魔药方式，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足以让你和我在人类世界生活了。”
英格丽德此时拿不定主意，她有自己的心愿，卡文英也有他自己的担忧。
父亲对她的威胁，其实已经证明了海王的态度，卡文英对他的国家充满了感情，而英格丽德则没有这样的感情。
英格丽德可以为自己的家人，为卡文英而牺牲，而不会对卡文英的家人，即便是爱屋及乌也是有所极限的，因此卡文英认为她劝不动自己的父亲是理所当然的。
“要么，你或者你的妹妹跟我到挪威，要么就让我死在这里吧！那样我的灵魂会一生一世都在海底和你一直在一起。”
卡文英将英格丽德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扑在那张美丽的脸上，这一次已经算是直接摊牌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你让我反抗的是我的父亲啊，而且我们姐妹已经立下血盟，要么就一起嫁给你，要么谁也不能单独偷跑上岸。”
英格丽德患得患失，她用一种焦灼的口吻，心中早已大乱，卡文英话说得轻巧，大不了一死而已，可是夹在父亲和心上人中间的却是她。
“那么，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卡文英用着诀别悲伤的口吻说道，“别用这样不可置信的眼神。
不信你可以试试，哪怕你试图保护我，你的父亲也会找到机会，甚至懒得装了。
难道你要我匹夫一怒，用魔剑德拉古尔和你的父亲拼一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吗？”
“不要这样说！”英格丽德大声说道，情绪极为激动，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
“不要，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卡文英将魔剑德拉古尔抽出来放在英格丽德那白皙美丽的小手上，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嗜血的红光在魔剑上闪耀，英格丽德握剑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她可以感受到魔剑的渴望，吞噬自己主人鲜血以及生命的渴望。
“杀了我啊！既然是你决定将我带到海底的世界，那么就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
卡文英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英格丽德，将爱当作武器，这是他唯一可以求生的方法。
“我，恐怕，我......”英格丽德此时说不上话来，她心中已经慌乱异常，父亲在逼迫她，卡文英也在逼迫她，他们两人就完全没有为她考虑过。
你让她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带领自己的妹妹们，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吗?
她既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意愿，可是却要逼着她对抗自己的父亲。
“我身上有着女武神赐予的天鹅羽衣，这是我在海底世界能够生活的原因，在某些时刻，可以变成天鹅。
那巫婆的尸体，通过魔剑吸收的魔力，完全可以操控起来，通过魔法幻化成我的模样。
你就看你的父亲会不会这样做。这样是否能让你的妹妹们下定决心。”
卡文英不想这样做，可是当海王以他的国家为威胁，他就不得不反击了。
————
海王的宫殿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皇太后苏珊娜传下了旨意，她将要为她最喜欢的小孙女爱丽儿主持婚礼。
日子就在最近几天，理论上应该由最年长的大女儿英格丽德结婚，然后轮到格瑞塔，接下来是卡萝尔。
就像是成年一样，小美人鱼们一个个先后接受老祖母的祝福，15岁当天前往人类的世界。
然而让人诧异的是，第一个结婚的公主竟然是最小的爱丽儿。
虽然姐妹们都说这是抽签的结果，但是实际上这是一种妥协之举。
如果是选举的话，正常情况下会选出最强的候选人，然而当没有真正众望所归的人，那么就会选择出最弱的候选者。
因为弱势而被选出来的君王在人类社会中比比皆是，就比如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选举，通常情况下是最弱的诸侯当选。
爱丽儿是所有人鱼的妹妹，长相最漂亮，最可爱，受到所有姐姐的宠爱，她不曾和姐姐们争执，也不曾参与姐妹的团体。
她是所有姐妹中，大家都能接受的人，因此大家都默认她第一个上岸。
如果是英格丽德第一个的话，难免会有偷跑为自己谋私利的嫌疑，第一个是爱丽儿则显得大公无私了。
海王对皇太后的决定，没有表示反对，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位人类王子，早已经下了决定，卡文英将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回到房间里，海王睡了下去，之前还有些睡不着，现在就直接睡了下去，直接进入了梦乡。
在梦境中到处都是厮杀声，而他正坐在战车之上。
这是很久以前，是他年青时候的事了，当时整个大海分为七大王国。
七大王国之间为了最崇高的王权纷争不休，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打到现在生灵涂炭的样子，已经不清楚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最痛苦的往事。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中，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了自己的叔叔，失去了自己的兄弟，更失去了自己的姐姐。
本来不应该成为国王的他成为了国王，为了统一整个七海，他不得不挺身战斗，毁灭在前方阻挡自己前进的任何人。
王者之路并不好走，他的心中对于自己的敌人们更是充满了仇恨，哪怕他知道自己的仇人在数代以前，都是亲戚，彼此间互相联姻，有着一个共同的先祖，也并不能抹除他心中的仇恨。
他只是如同一头野兽一般释放自己心中的仇恨，然后纵情厮杀。
直到他在战场上遇到了敌国一位美丽的公主，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爱丽儿她们这些孩子的母亲。
而在那位美丽公主的旁边，则是头戴王冠的国王，他是公主的父亲，也是自己的仇人。
如果不杀掉他，七海王国的战争不会结束，如果不杀掉他，那么他一定会阻止自己和公主的婚姻。
因此必须杀掉他，这样才能统一七海王国，得到海皇留下来的三叉戟，迎娶美丽的公主。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国王，那是一张年青的面孔，而是卡文英的面孔。
这个他想要三番几次杀掉的那个男人。
————
“陛下，陛下......”
一声焦急的声音叫醒了还在睡梦中沉睡的海王，他睁开双眼，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大臣，环顾四周，战争不见，战场不见了，公主和国王都消失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海王问道。
“陛下，那位你让我们盯着的人类王子不见了......”一位侍从焦急地说道。
“不见就不见了.......”
“可爱丽儿公主也不见了。”
“混账，他们两人都不见了，难道还要私奔吗？你就是这样替我办事，看着他们的吗？”
特莱顿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青年时代，他一脚将自己的侍从踹飞，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甚至拿起房间的椅子直接就往侍从的身上砸去，侍从连连求饶，可是他却充耳不闻。
“废物！”
海王说着，拿起房间里的三叉戟，来到马厩附近，在那里深海巨兽拉着的战车早已经开始整装待发了。
“爸爸，这么晚了，你出去是要干什么？”
英格丽德带着她的妹妹们来到了父亲的宫殿，看着骑上战车准备打仗的父亲赶紧问道，公主们的脸色苍白，此时的父亲简直就像是要出去打仗一样。
那可是三叉戟，何至于此，为什么要拿着它。
“我要杀了那个人类王子。”海王沉声说道。
“你杀了他的话，爱丽儿也不活了，怎么办。既然他们要走，为什么你不放他们自由。”格瑞塔上前劝道，海王的阵仗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他们就去死吧，你们几个如果愿意，也可以站出来，我用三叉戟将你们都变成泡沫！”
海王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压抑的愤怒简直就像是海底火山爆发一般。
英格丽德感觉后背发凉，这次父亲是认真的，现在的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这让她不由想起曾经老人们对她的父亲，现在的七海之王的评价，那就是他的性情如同烈马。
“还想拖延时间吗？”海王看穿了自己女儿们的心思，战车当即启动，英格丽德赶紧拉住格瑞塔。
战车呼啸而过，好几位公主都直接摔倒。
刚才如果不避让的话，是真的会被战车践踏而死的。
父亲，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