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道心崩溃
职场里，经常有一些语言贿赂。
这个叫“总”，那个叫“哥”；这个叫“老大”，那个叫“老板”。
就是不能叫名字。
这也是受东方的儒家文化的长期影响，韩日、东南亚也都是这样的风气，似乎直接称呼年长的、职位高的人名字，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对一些职场达人来说，这类的语言贿赂，往往可以成为向上管理的重要手段。
拍马屁也可以作为职场PUA的洗脑工具。
这是下级对上级的PUA。
对普通公司来说，其实无所谓，因为普通公司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没什么智商高绝的职场达人，能够完成以下克上的反向管理。
可后来很多IT公司就不同了。
都是名校高材生，精英云集。
每一个人都是人中龙凤，谁想在职场里混得好，向上管理是必修课。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在这些IT公司里，都有许多严控语言贿赂的要求。
比如禁止说“总”，不准叫“哥”，不准叫“姐”，不准称领导，不准称职位。有的公司，都叫英文名；有的公司，都取了武侠花名；有的公司，都用XX同学来称呼对方。
电视台可达不到这种层次。
内部的称呼很混乱。
邵空口中的“老板”，就是他们背后的大靠山——生活频道的二把手，分管销售、后勤、广告、采购等部门的副总监伊长平。
钟建同低声道：“老板说了，让我们顶住。那位最多还能坚持半年。年度考核过后，他就得离任。到时候，老板就能接任频道总监。”
“好啊，太好了！”邵空很振奋，“那我的工资等级，是不是可以提一提了？”
“这都是小事！”
钟建同的念头是接任销售主任。
邵空就是个基层的业务员，谁当总监其实跟他关系不大，他在乎的是自身利益，“老钟，这事你得抓紧帮我办啊！我都入职四年了，现在还是第2级工资呢。连谢和平都提到第3级了。”
钟建同皱眉道：“还不是你脾气不行？但凡你脾气好点，少惹点麻烦，也早就提到第3级了。”
邵空不服，“我的业绩，难道比谁差？业务员不就是比业绩？”
钟建同叹了口气，也有些为难，低声道：“现在老板正和那位打擂呢，频道这边现在没钱。你想在这个时期涨工资，想提到第3级，根本不可能。”
“那怎么办？就牺牲我吗？”
邵空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你小点声！”钟建同训斥了他一声，“只要咱们这边顶住了，谁还能亏待你？”
邵空问：“我的工资呢？”
钟建同觉得他的眼界太小，哼道：“我都跟你说了，年度审核过后，那位就得离任了。等老板当了总监，别说给你提到第3级了，说不定就一口气连升三级，还派你去当销售组长了呢！”
邵空却没高兴起来，略带讽刺，“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邵空，你得识大局！”
钟建同有些不悦。
邵空就很委屈，说道：“上个月，你就跟我保证过。说能把我的工资标准提到第4级，还能让我当组长。结果呢？别说组长了，我的工资连第3级都没提上去，还是只停在了第2级。”
提起这茬，钟建同更来气。
因为销售窝案出现之后，幕后老板也跟他有过承诺，说是他能成为销售主任！
结果呢？
空降来了一个孟学民。
他还是组长。
连他都只是组长，邵空想要涨薪，自然也只能是空中楼阁。
不过，钟建同不好去跟他掰扯，语重心长的说：“这事是意外，谁都没想到，销售部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位只是受了一个简单的处分。要是一切如计划发展，那位动地方了，老板上去了，提拔你当个销售组长，不就一句话的事？”
邵空淡然道：“我只想涨薪，咱们这几个人里，就属我工资级别最低。”
钟建同宽慰道：“等年后吧，近几个月不行，财务那边缺钱，不可能批准这个要求。咱们要顶住，别坏了老板的大局。”
……
随着周浩然的转正，销售部名额超标了。
必须短时间内开除一个！
周浩然盯上了邵空。
第一次周例会时，邵空和钟建同站出来耀武扬威，配合着台里的大势，把孟主任给死死压住，差点让他下不来台。
要不是周浩然最后站出来强硬表态，孟主任可能就要威严扫地。
第二次周例会时，周浩然几乎没怎么说话。
但是他拿下了啤酒厂的订单！
取得了开门红！
都不用他开口，邵空跳出来喊打喊杀，如同一个小丑。
可总这么跟他吵来吵去也不行。
办公室的气氛都被他搞坏了。
今天的这第三次周例会，是本月的最后一次例会。
争取一劳永逸！
搞掉邵空！
周浩然要出的这招，他上辈子在互联网大厂爬升的时候使用过。
关键点就在于台里的规矩执行，能否像互联网大厂那么严格。
周浩然调查过后，心中安定。
这年头里，电视台里对薪资保密的要求，甚至比后世的互联网大厂还严！
性质要更严重！
因为这保密的背后，不是保密财富的多少，而是在保护财富不公平分配下的权力体系。
禁止交流、禁止讨论。
才更容易统一思想。
信息隔绝是稳定管理的必要手段。
这跟派系无关，不管是哪个派系，这都是共识。
有了这样的基础，周浩然就可以出招了。
他早早的就回到了办公室。
等待邵空。
一直偷偷盯着他。
等邵空端着茶杯，到门口这边来倒水的时候，周浩然偷偷的把他伪造的工资条，摆在了办公桌上。
他的办公桌就在门口。
紧挨着放暖水瓶的桌子。
只要有心，就能看到他的工资条。
没想到，邵空根本不往他这边瞅。
没办法，周浩然只能主动出击，笑着说：“邵师傅，北岸鞋厂的订单，签下来了吧？”
邵空对他的主动交流有些惊讶，眼睛这才向他这边看去，脸色冷淡，“签了，有事？”
周浩然道：“没什么，就是想祝贺你。毕竟我们都是一组的，我们是一个团队。”
“做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邵空觉得这小子是刺头，不想去搭理他。
可是眼睛这么一扫……
神色一紧。
他看到了被随意扔在了办公桌上的工资条。
周浩然似乎很粗心大意，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笑呵呵的说：“邵师傅，我有一个客户，有些不太明白，能请教你吗？”
邵空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脑瓜子嗡嗡的。
他看清了那张工资条！
工资条上的信息挺多，他只关注其中的两点就够了。
一个是工资等级。
一个是本月的总收入。
只一眼，他就道心崩溃了。
工资等级：3级。
收入：1942.6元。
就好像有一腔愤懑不公的怨气和血气，瞬间涌上了邵空的头顶，把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脚下趔趄的退后了两步。
眼珠子充血，红得吓人。
宛若剥魂。
职场信仰，全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