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为你
新城当中。
梁道长把所有精心捏就的分身送去了孤儿院，如今新城内里只剩了仓促的应急。
此时，就有一个应急分身在街道小步疾行，他功能并不完善，光是行走就会崩落泥土，是一路走一路污染地面，甚至被早班的环卫师傅好一顿追。
应急分身终于跑到一个可堪幽静的小区前。
罗兰峰院长竟在小区门口等候已久。
见到了人。
那分身使出了浑身力气，朝罗兰峰磕下了头。咬碎了自己的牙齿道：“院长，救我！”
罗兰峰面色不变：“回家说。”
“院长……”
“回家说。”
分身不敢言语了，只能跟着去了罗兰峰的家。这里梁上真以前造访过，为院长布置过风水布局，又饮茶下棋，多么欢畅。
今次又来。
分身赫然发现房间里精心布置的风水，在自己不知情下，居然有了微妙的修改。
还有两人，已先行坐在了罗院长家里。
罗兰峰指了指右手一人，他肤色黝黑，浑身上下透露精悍：“这位是龙宝翁，擅湘西赶尸术。”
龙宝翁拱手。
罗兰峰又指左手那人，他手有老茧，脸上的微笑从来不摘：“这位是曾庆生，擅闽南扎纸术。”
曾庆生躬身。
分身身上一抖，其的牙齿已经在嘴里碎成了土块，像吃饭吃到没洗净的沙，惨笑，将嘴中碎成土块的牙尽皆咽下：
“他们一定比我更会沏茶，更会同您对弈，给你布置新房！也罢也罢，我便去领死，也早该领死啦。”
罗兰峰笑道：“别急，你以为那希波克拉底画像，是谁给你运作的？”
分身愣住。
罗兰峰指了指某个房间，见里面乱七八糟摆了几具尸体：“我试了，这二位术法的效果，都不似你神通这般好。”
“我只想让我病人逝世的痛苦远离其家属，我愿为一点微不足道的逼真倾尽一切！你神通有这点优势，便值我帮你操持。”
“所以，我会保你，不惜一切，这是我的承诺。”
湘西赶尸的龙宝翁哼了声。
闽南扎纸的曾庆生拱手笑道：“罗院义薄云天！”
分身吸气，想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凌晨的新城，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轰鸣般的巨响！
分身赶紧跑去窗台，这小区的位置距离孤儿院本就不远，他张望，看见挖掘机将自己的分身一个接一个挑飞，又如垃圾般落下。
自己的本体好不容易借着分身的掩护，在孤儿院左支右绌的奔逃，寄望于用复杂的地势和建筑摆脱追击。
可他的奔逃却磨光了泥头车的耐心。
泥头车再不客气，那轰鸣般的巨响就是春妮摧毁了一道老旧围墙的证据。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分身心神巨震：“为何那鬼物如此嚣张，都无人去管？！”
“因为执行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对盯上你那鬼物，如何处理，他们自己也吵翻了天，”
罗院重重揉了眉心：
“见那牛顿画像了么，他便是强烈想将那鬼物收入麾下的，有他作梗，我无从运作更多高手来，直接帮你斩杀那妖魔。”
“但也不是没有成果，你也听了，我托关系博弈的结果，就是你坚持到早上九点，便算胜利！”
他又看了看房间中的两个男人，从手边抽出一张地图，和几个棋子：
“龙先生和曾先生是你此次助力，他们在城里安了徒弟，布了阵法，你且与那鬼物周旋，对弈！”
对弈？
分身成了棋手，本体的生命便是赌注之一。自己面对的是新生的恶鬼，他比自己轻易了百倍得到执行处的助力。
“……我怎么觉得还算公平。”分身自嘲，执棋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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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泥头车里。
周彪坐在驾驶室正中，左边是昏过去的老晋同吴耐挤在一起，右边则是胸口开了可怖大洞，连心脏都丢失的尸魃。
尤雁也在，周彪下意识把她也抱来了车厢里，小姑娘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周彪大腿上甚至放着一颗梁道长分身的头颅。
每个梁道长分身的性格都有微妙的不同，这头颅是周彪特意挑选，情绪最稳定的一颗。
头颅轻声问：“为什么要把我割来？”
“因为追杀着你，还能同你聊天，边杀边聊，着实有趣。”周彪轻松回答，他的位置已被自己的RTK杆子永久记录，不可能追丢。
头颅抿嘴。
尸魃失魂落魄，看着自己胸前失去了心脏的可怖伤口，半晌才问：“我真死啦，我死了多久？”
“不知道，”周彪的记忆是混乱的：“复仇时我顺便带你去新城逛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没准能把咱的死期推理出来呢。”
尸魃捂住头：“‘咱们’？”
“嗯，我是你的魂儿，魂儿决定肉身，所以我也可以是你爹地，”周彪抚摸着腿上情绪稳定的头颅：
“我帮你一切都处理好啦，来场轻松愉悦的复仇就行，多好。”
尸魃默然。
现在，春妮还行驶在孤儿院的建筑群中，速度无法太快，才给了梁道长的本体闪转腾挪的机会。
眼看道长本体可以迂回的建筑越来越少。
前方即将进入大平路，却也是罗兰峰为他招来的帮手的第一个接应点。
然后。
前方忽有无数男女老幼平地出现，他们拦在路中央，他们神情或是激愤或是悲悯，他们疾呼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春妮咂舌，太多人挡路了，她下意识想减速。
却听周彪摇摇头，大大咧咧瘫在椅子上，懒洋洋道：“不用管，创过去。”
春妮沉默一瞬，引擎忽的发出澎湃欢呼。
男女老幼便被创飞了，飞到半空便化作无数碎裂的纸。
周彪接住一张道：“我要赢了，你们来跟我讲‘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太有意思！”
又往前一截。
又是好些人凭空出现在路上，他们的脸仿若失去了生机，有尸斑爬满，他们是被驱赶的尸体，各个扯着嗓子道：“你杀伐太重，罪孽太深！太深！”
周彪摇头：“我才是被杀那个，你们跟我讲杀伐？……碾过去！”
春妮势如破竹，轮胎都没有感受多少震动，只是听得地上传来“噗噗”的爆浆声。
“如何，”周彪看见尸魃似没了力气般左右摇晃，便搂住他的肩膀，又摇下车窗，沐浴着车轮下的血肉横飞，像在和煦的清晨沐浴微雨：
“如何，这是不是一场轻松愉快的复仇之旅？”
谁知。
尸魃却直勾勾的看着外面，忽道：“你……你看看对这里有没有印象？这是我去收尾过的工地！”
周彪疑惑，自己还真不记得了。
而尸魃却越来越激动：“快点，能再快点么？这里有一条快速路！”
周彪更加疑惑：“什么快速路？”
“通向火箭发射场的快速路！”尸魃大吼：“那里随时有车子等着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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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罗兰峰还在打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打。有时是点头哈腰，有时是针锋相对。
“是，您好，马主任，有个事跟您商量，对对，火箭，我要插队。”
“我是罗兰峰，你不是要给你母亲排一个干部病房么，我答应了。”
“你好，郝队，你托我帮你寻找肺源的事，我有眉目了。移植手术这一个月就能进行，咳嗽你再忍忍。噢，有件事请你帮忙，很急。”
“钱？没问题，我手上还有一些债券，祖传的……”
他讲的口干舌燥，却终于告一段落。
分身已然惊呆。
罗兰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妖邪追你追得这么紧，不肯放过你。”
“那……你就逃到天上，逃到太空去！没有诡邪可以触及深空，我帮你安排好了。”
“今日真不太平，先是暴雨，再是浓雾与焚风。但雨过天晴后，新城发射的第一支火箭，将是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