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崩溃

从布制的弹链上取出红色的散弹，一枚接着一枚纳入散弹枪的枪膛，拉动银色的杠杠，完成上膛。

此刻的安比卡不再想那些复杂的问题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手上冰冷的动作，全然不顾街边此起彼伏的爆炸，以及从他四周飞速奔走逃命的人们，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他无言的在濒临破碎的浮空城之上走着，钢铁结构因为锅炉爆炸所产生的高温慢慢融化，模块化建筑的大楼在结构的损坏下一座接着一座从浮空城的地基脱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渊。

安比卡行走于这些深渊之间，热浪裹挟着飘飞的灰烬落到他的黑发上，像是一夜白头的老人。

不知是不是耳朵已经习惯了噪音，渐渐的安比卡似乎听不见那些来自城市底层的爆炸声，以及四散逃逸官兵的呐喊声了。

就在他因为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而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这座城市的中心。

那些惹人生厌庞杂魔力的产生地，凯尔特所在的地方。

见自己等待的人终于到来，凯尔特将嘴中已经燃尽的香烟丢到地面，用皮靴踩灭，随后拔起地上那柄布满龙鳞磨损痕迹的破城矛，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张狂。

如同出演剧目终场的演员，凯尔特表演似的伸出手臂，处于火中的城市像是一幅宏大的油画，将所有的苦难浓缩于他臂膀间的画面之中，而他，正自豪的向安比卡展示着这一切。

“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美吗？安比卡！”

事情进行到这个节骨眼上，安比卡并不打算与凯尔特讨论什么艺术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提问。

“这些，都是你做的，对吗？”

在这最后的最后，凯尔特也打算不再隐瞒什么，而是毫无任何负担，像是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将所有的真相全盘托出。

“没错，是我。”

看到凯尔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安比卡感到莫名的火大，他将手指离开扳机，防止自己因愤怒可能导致的擦枪走火。

“你也是遵从水晶的旨意，是吗？”

关键的问题被安比卡问出口，凯尔特脸上的肌肉先是有些颤动，为了控制表情他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面部，可最后那嘲讽狂妄的笑声依旧止不住的回荡在混乱的空间中。

对此，安比卡只是在一旁看着，等他笑完，等他亲口说出这一切的真相。

“你不会真的相信水晶会说话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难不成尤娜在教你制作水晶烟花的时候没告诉过你，水晶是可以储存并释放魔法的吗！稍微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只要储存进传声的魔法再加以控制就行了，真蠢啊，安比卡，我还以为你和那群蠢材不一样，能更早发现其中的疑点呢，哈哈哈哈哈！”

解释完一切的凯尔特依旧笑着，知晓了这一切的安比卡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直到掌心被指甲抠出鲜血。

“他们……明明这么信任你……！”

安比卡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说话的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那些听从水晶从而死在他手下的那些魔法使的脸在他的眼前不断闪过，那些与大家度过友好欢乐的时光不断回播。

“是啊，他们真的很信任我，所谓的魔法使这群人啊，不知道怎得就是会抱团取暖，妄想着有一天能逃离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不幸的世界，这群人只要加以领导，加以团结，给他们一个可以互舔伤口的地方，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凯尔特知道安比卡心中的某些事物正在悄然破碎，所以为了让其碎的更彻底些，他依旧踏着如舞蹈般的步伐，慢慢的朝着他靠近。

凑近到安比卡的耳边，用极其嘲弄的语气悄悄的说。

“所以，手刃自己同胞的感觉如何？你不是说要拯救他们的吗？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言语如尖刺般插入安比卡的胸膛，那些和同类们度过的幸福与残忍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远方爆炸而产生的冲天火光染红了他的眼瞳。

而凯尔特依旧在安比卡的耳旁絮絮叨叨着。

“你是不是在使用魔法的时候觉得很爽？在使用魔法杀死自己最敬爱的同胞时觉得很放松很解压？”

“认命吧，安比卡，你得承认，你和我一样，都是……”

“凯尔特！！！！！！！！！！”

不知是谁人的呐喊声回荡在耳边，厌烦的耳鸣声开始裹挟着安比卡，汹涌澎湃的魔力在瞬间席卷凯尔特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撕裂。

因为呐喊喉咙传来的剧痛回荡在安比卡的脖颈，神经受到刺激而导致的耳鸣也逐渐消散，到这时他才知道，发出那声呐喊的，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