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治兵

楚国令尹子文[1]的弟弟子玉率师伐陈，打了胜仗，占领了陈国的两片地方，修筑了城市。子玉班师回国，子文认为他立了大功劳，就对楚成王举荐他，把令尹的官职让给他做，让他管理楚国军政。

楚国大夫蒍（wěi）吕臣[2]对子文说：“你怎么可以把国政交到子玉手里？照我看来，他做令尹，是不能胜任的。你自己虽然卸了重担，但国家以后怎么办呢？”

子文回答：“我正是为了国家考虑，才让他做令尹的。如果一个人为国家立了大功，没有显贵的官爵回报，还能不生怨恨不闹事，这种人能有几个呢？有了大功，就让他官居高位，这样国家才能安定。”

过了几年，成王要兴师伐宋，先在国内练兵做准备。他命子文在睽（kuí）这个地方整顿军队，演习作战。子文奉命前去，一早上就操演完毕，没有一个士兵因犯军法而受惩罚。

成王又命子玉在蒍这个地方举行军事演习。子玉用了一天才操演完毕。因犯军法而受刑的士兵有十个：七个被鞭打身体，三个被箭穿了耳朵。

楚国的一大帮老臣都认为子玉治兵有方，纷纷来见子文，对他表示祝贺，称赞他知人善任，举荐得对。子文就请他们喝酒。当时蒍贾[3]的年纪还很小，来得最迟，来了也没有跟子文说道贺的话。

子文觉得奇怪，就问他什么缘故，他答道：“我不知道要祝贺您什么。从前您把令尹让给子玉做，说是‘为了国家安定’，但您让他做令尹，国内是安定无事了，他将来却一定不免在国外战败，这样的话，不是得不偿失吗？子玉在外作战失败，是因为您举荐他做了令尹。因您的举荐而让国家战败，有什么可祝贺的呢？照我看来，子玉这个人，性格刚硬急躁，没有礼貌，缺少宽容，容易招人怨恨，不但不能治民，而且不能带兵。如果他率领的兵车超过三百乘（shèng）[4]，就管不好了。我恐怕只能见他带了兵出去，不能见他带了兵回来。如果他带了大部队出征还能得胜回来，我再来向您表示祝贺也不迟啊！”

[1]子文：即斗谷於菟（wū tú），芈姓，字子文，斗伯比之子，春秋时期楚国名臣。

[2]蒍吕臣：芈姓，蒍氏，字叔伯，蒍贾之父，孙叔敖之祖。春秋时期楚国大臣，担任过令尹。

[3]蒍贾：芈姓，蒍氏，字伯嬴，蒍吕臣之子，少有大智，长大后担任楚国司马。他的儿子名叫蒍敖，即孙叔敖，担任过令尹，是春秋时期的名相。

[4]乘：古时候，一辆车加上拉车的四匹马，叫一乘。每乘车，车上甲士三人，车后步兵七十二人，所以三百乘的兵数在两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