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乱披风
大都城，汝阳王府门前。
“龙门镖局都大锦？”
一声惊呼突兀响起。
都大锦抬眸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精壮结实的大高个儿。
此人浑身肌肉盘根虬结，左颊生着个大黑痣，痣上三茎长毛随风抖动。
正是自龙门镖局手中截走俞岱岩的六人之一。
“不错，正是你家都爷爷！”
“当日，在武当山下，尔等将爷爷镖货诓去……”
“今日，爷爷特来取尔狗命。”
“狗东西，看法宝！”
话落，都大锦双臂一较劲。
“呼～”
第二座石狮子卷起呼啸风声，朝大高个猛砸而去。
石狮子挟千钧之力，眨眼飞至大高个身前。
大高个脸色骤变，仓促间双掌一抬，掌心金光乍现，倾尽全力拍出。
金刚门绝技“般若金刚掌”。
“啪！”
石狮子被拍碎一块石角，裹挟着四散的石屑，打着旋倒卷而回。
“好！”
都大锦大喝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易筋真气流转全身，双掌轰然推出。
石狮子速度更快，二次飞回。
大高个双目圆睁，犹如金刚怒目，双掌抬起，欲待再拍。
然而，石狮子势不可挡，先撞断大高个双臂，又将他撞得吐血倒飞后，余力不衰，径直朝被众人簇拥着的大胖子——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砸去。
“大胆！”
几声暴喝同时响起。
一个肩宽背阔的魁梧大汉，一个身形瘦削的和尚，一位虬髯碧眼的西域胡人，还有一位鹑衣百结的汉子，四人身形如电，瞬间将汝阳王护在中央。
紧接着，披发头陀飞身而起，左手呈虎爪，右手成狮掌，一抓一拍，石狮子当即倒飞而回。
“来的好！”
都大锦怪叫一声，双掌一翻，使出了十成十的气力，石狮子三次飞回。
“啵～”
披发头陀伸掌抵挡，这一次，竟忍不住一连倒退三步。
头陀咬了咬牙，左掌一托，右手一引，借力打力，将石狮子牵引至一旁。
石狮子撞破朱甍碧瓦，滚入王府院中。
头陀身形一纵，左手鹰爪，右手龙爪，一攻都大锦左肩，一取右腹，出手狠辣，招招夺命。
眼见一鹰一龙，双爪攻到，都大锦不闪不避，双拳高高举过头顶，犹如擂鼓一般，带着凛凛神威，重重砸下。
这一式，朴实无华，纯以力压人。
头陀身子一侧，避实就虚，双爪连变，鹰爪变虎爪，龙爪变鹤嘴，一击一啄，再度攻上。
短短三招，头陀双手连变六般招式。
“花里胡哨！”
都大锦嗤笑一声。
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都大锦双拳抡圆了，如长枪大戟，直来直去。
锤、砸、刺、扫、劈……
每一击，皆势大力沉。
“一力降十会”专治一切花里胡哨。
顷刻间，披发头陀落入下风，被都大锦攻势压制，招架得苦不堪言。
披发头陀出招有时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
可任头陀招数如何变化，面对每一式皆如巨斧开山的都大锦，往往一招未曾使完，便需变招。
五十招过后，披发头陀拳、掌、指、腿不停变换，却始终无法摆脱劣势，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若不是头陀兼具极为刚猛的外门功夫，怕不是早就败下阵来了。
又十几招后，头陀寻得一个间隙，抽身回撤。
自王府侍卫手中抢过一柄长剑，刷刷刷刷连刺七剑……
都大锦化拳为掌，双掌连拍，拍出漫天掌影。
头陀剑招忽快忽慢，暗藏机锋。
都大锦招式简单，不动如山。
任尔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
眼见难以取胜，头陀心一横，亮出了生平绝技。
长剑挥舞，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一连刺出几十剑。
每一剑都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招都暗藏后着，剑剑指向都大锦要害。
剑影重重，白刃映日，有如万道金蛇乱钻乱窜。
真意“乱披风”。
杂乱无章却暗藏玄机式。
“吽！”
都大锦口齿开合间，舌绽春雷，降魔梵音响彻天地。
双掌一化一圈，数不尽的掌影汇聚在双掌之间，化作一枚万字佛印。
“去！”
都大锦双掌推出。
万字佛印与剑影撞在一处。
眨眼间，两人各自倒飞而回。
都大锦双脚还未落地，两道人影如鬼魅般扑来，身随掌起，四道碧绿掌印重重朝他拍下。
掌力排山倒海，都大锦顿感四股极阴寒的内力袭来，全身寒冷透骨。
不及多想，都大锦一边倒退，一边抬起双掌。
双掌一分一合，掌分阴阳。
双掌一上一下，缓缓磨动。
崆峒绝技“阴阳磨”。
此“阴阳磨”与原版已是大不相同。
乃是林总镖头参悟了日月神教夺自武当派的“太极拳经”后，推陈出新的船新版本。
都大锦一连倒退十余步，方将阴寒掌力磨尽。
“住手！”
两名好似黑白无常的瘦高麻杆还欲再攻，被汝阳王出声喝止。
“这位都……都壮士！”
汝阳王略作措辞。
“家仆阿三若有得罪之处，本王先向壮士赔礼了。”
说罢，朝都大锦抱拳一礼。
都大锦面无表情，未发一言。
“如今，天下乱党叛贼蜂起，都壮士武功高强，何不为朝廷效力？”
汝阳王目光灼灼。
“都壮士莫要急着拒绝～”
“倘若都壮士愿入王府，非止荣华富贵、财宝美人唾手可得，本王还会倾尽全力，助壮士武学修为更上一层楼。”
汝阳王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
“加入王府，却也不是不行。”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都大锦眼角余光掠过宫阙飞檐，十三道气机如毒龙隐现。
“都壮士若愿加入本王麾下，有什么要求只管讲来！”
汝阳王一听，赶忙说道。
“都某有三个条件……”
汝阳王没有言语，只是将大手一挥。
“第一，都某一介江湖散人，无拘无束惯了，受不得规矩束缚。”
都大锦沉声道。
“都壮士多虑了！”
“入王府后，只需在关键时刻为朝廷出谋划策，协助平定叛乱。”
“平日里，依然可以自由出入江湖，王府绝不干涉。”
汝阳王高声道。
“好！”
都大锦点头。
“第二，传闻藏边密宗有一护教神功，名为“龙象般若功”，都某希望能有缘一观。”
都大锦接着说道。
“可～本王允了！”
汝阳王略一沉吟，便即应下。
“好～王爷果然爽利！”
都大锦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汝阳王一见，心中暗爽。
“第三，那就看看王爷是否真心了！”
“主择臣，臣亦择主。”
“不知王爷，可愿下来扶都某一把？”
都大锦直直盯住汝阳王。
“王爷不可！”
“此人包藏祸心，王爷不可轻信！”
“阿巴～阿巴～”
王府群豪纷纷叫嚷。
汝阳王面露迟疑之色。
“怎么？王爷不敢？”
“若不敢，都某便即告辞！”
“倘若王爷想强行留下都某，那就要看看王爷手下有多少斤两了！”
都大锦说着，抬脚便要离去。
“都壮士，且慢！”
都大锦脚步还未迈出，汝阳王当即高声喊道。
“都壮士说得不错！”
“既然壮士有此要求，本王怎能扫了兴致！”
汝阳王哈哈一笑，壮若十分豪迈。
可汝阳王偷偷朝皇宫方向瞧了一眼，却未能逃过都大锦的眼睛。
“王爷～”
一众江湖豪客还待再劝，被汝阳王厉声喝止。
汝阳王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走到都大锦身前。
“能得壮士相助，你我携手同心，定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汝阳王伸手欲拉都大锦。
“见过王爷！”
“王爷气量如海，都某佩服！”
“都先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今日，正巧本王小女满月，又得先生相投，可谓双喜临门。”
“先生，且随本王入内，喝杯喜酒，为壮士接风洗尘。”
汝阳王一通大笑，左手拉住都大锦，二人一前一后，踏进汝阳王府。
待都大锦踏入王府，皇宫大内之中，牢牢锁定他的十三道气机，渐渐隐去，消失不见。
张灯结彩的庭院，耳畔传来婴儿啼哭……
敏敏特穆尔的满月宴，西域葡萄酒醇厚的酒香，袅袅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