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监视

路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粘稠的油光，像一条腐败的巨蛇。

两栋大楼挤压出的阴影裂缝，仿佛巨蛇冰冷的竖瞳，针刺感猛地攫住了步轩的后颈。

环境扭曲崩碎，某种未知的力量下，步轩的ID被教育板块强势排除。

他的虚拟影像便从真实的大学校园消失。

步轩走出自动驾驶的飞行器，抬头望了眼目的地——总部的大门。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路径。

非常规的退出流程。

就如他眼前非常规的环境一样。

防护等级很高的墙面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锈红的钢筋，如同干涸的血管，如同口腔上壁外显的青筋。

但也只是一刹那，当步轩平复好突然惊醒造成的心悸感后，一切便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模样，似乎刚才只是错觉一般。

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观测值：+12，现12%】

脑中莫名浮现出这样一个数值变化。

于是，他便知道了，来了一波监视他的人。

总部大楼某间秘密的地下室内。

冰冷的蓝光像液态氮在金属墙壁上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服务器过载产生的微弱臭氧味。巨大的弧形操作台占据了房间中央，几十面悬浮光屏如同墓碑般竖立，幽幽的光芒映照着下方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

这里是“尸解仙”项目监控中心——元宇宙“维度视界”的神经末梢，也是无数意识被拆解、重组的屠宰场后台。

员工们像被钉在椅子上的标本。他们头上粗糙的神经接口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细密的线缆如同寄生藤蔓般从后颈接入脊椎，另一端则深埋在操作台里。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没有声音，只有指尖与力反馈装置接触时微弱的、令人牙酸的震颤。

每个人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急促的呼吸在死寂中汇成一片压抑的潮声。

偶尔有人因神经过载而轻微抽搐，立刻会被旁边冰冷的机械臂注射一针淡蓝色的镇定剂，身体随即僵硬，只剩下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工作。

部门主管“偃师”就站在最高处的悬浮平台上，像一尊冰冷的金属雕像。他背对着众人，脊椎处植入的三截强化银椎在制服下凸起锐利的轮廓，如同某种节肢动物的外骨骼。

他面前的主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壁。

屏幕上，步轩的面部表情清晰可见，一举一动都被当成饱含深意的经典，被归类、推理、计算着其可能存在的深层含义。

旁边稍小型的屏幕上，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一片由破碎代码和扭曲几何体构成的“混乱沼泽”中艰难跋涉。

【目标身份噬神者。】

这句意义不明的身份信息，也不知道指向的究竟是哪个。

“长老......”

还没等下属说完，代号偃师的部门主管便皱着眉打断他未尽的话头，“入乡随俗，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吧，在这里，用当地话汇报。”

虚拟门显现，另一个来头不小的人出现，身份应该和主管地位相当，因为他的言语间并没有下属那般谄媚的姿态，“有什么要紧，祂又察觉不出来，一切都会按祂的逻辑修正。”

“我不想节外生枝，这次项目如果成功了。”项目主管尽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在这里修炼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后来者显然也很重视这件事，“是的，如果成功了，星域的格局就要好好变一变了，各大家族门派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主管吩咐下属，“派人过去打个招呼。”

“是。”

穿过长长的走廊，步轩路过数据存档部的时候，被倚在门框上的同事拦住了，“呦！步组长回来了？怎么样，活还顺利吗？”

“是老李啊，就那样吧，失败现在是常态了。”步轩随口应和着，上次自己叫这个胖子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反正叫什么他都会很自然的应下，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对所有同事的姓名职位都漫不经心了起来。

胖子好像被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开启了NPC式的抱怨，步轩只能无奈地跟他走流程。

他将步轩拉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抱怨着，“有时候真羡慕步组长你们这样的外勤部门啊，好歹还能活动活动，你看看我们。”

他指着满屋子疲惫不堪的程序员们，室内光线惨白，把一张张缺乏睡眠的脸照得像停尸房里的石膏模型。

又指了指自己汗湿的油头，“天天生活在代码地狱中。”

办工桌的屏幕适时的闪动起来，密密麻麻的故障报告像苍蝇一样乱飞，“你看看，你看看，都不按规矩办事，都想得到更高的身份权限，那是能随便申请的吗？”

“要有成绩才能提拔，说了多少遍了？偏有不信邪的找黑客来攻击篡改数据库资料，那防火墙是什么人都能打穿偷渡过来的吗！天真！”

步轩随手递过去一杯茶，安慰道，“老张啊，不要这么急躁嘛，活要一点点的做，稳步推进，目标总会完成的。”

胖子瞬间安定下来，呷了一口茶，放回原位，慢悠悠道，“没错，还是步组长通透啊。”

“过誉了，”步轩手撑着桌面想要告辞离开，但却不小心将茶杯碰翻了。

虚拟显示器当然不会受影响，但茶杯茶渍总会挡住一部分信息。

“啊，你看这，你看我，哎，总是毛毛躁躁的，老赵啊，真是抱歉，你看......”步轩对自己给人添麻烦这件事感到十分难为情。

胖子却极为豁达，毕竟这个流程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没事，什么年代了，一点水能有什么影响。”

“那我就不叨扰了？”

“行，步组长，您先忙。”

组织内有五个部门，数据存档部、信息采集部、行为模拟部、奇点战术组、能源组。

都是围绕着预测未来AI模型的协调部门。

数据存档部储存着模型和相关工作人员的所有数据资料。

信息采集部针对的是罗盘指向的能影响未来的“大人物”。

行为模拟部是武器研发部门，至于它模拟了什么的行为，为什么模拟行为就能开发武器，步轩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个算是秘密组织中的机密部门。

奇点战术组是步轩所在的外勤部门，同样是名称含义半遮半掩的部门，算是武装力量吧。

能源部不必解释，能预测未来的模型需要什么能源也不是步轩这样的小兵能知道的。

他只知道他需要按流程走，和各个部门的“同事”打招呼。

这是他对外界传递出去的“必要”流程。

组织在评估后也按着他的心意照做了，不照做不行，所有员工都是这个德行，心情不佳是会罢工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权当做人物的人设吧。

当然，这是组织的评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