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猎
狩猎队进入青峰山。
首先要去的是昨晚围杀狼妖的区域。
那片林地残存着狼妖的气息，便于猎犬追踪。
披着庄内提供的蓑衣，袁靖走在队伍中间，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夜雨笼罩的山林视野极差，手中特制的松脂火把能照亮的范围有限，稍远些的区域均被黑暗覆盖，嘈杂雨声中混杂着野兽的怪吼，让人精神紧绷。
所幸徐家庄的猎户们常年在青峰山内打转，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很快确定方向。
“亲娘嘞，真是鬼天气，早知道多穿两件衣服过来。”
抬头压低斗笠，邢捕头呼了口气，低声嘟哝道。
谁都知道山里边的夜晚跟镇上不一样，冷是很正常的。
问题是今晚的青峰山着实冷过头了！
袁靖随手从灌木丛扯下叶片，指腹揉搓雨水浸润的表面，触感冰冷，忍不住询问身旁猎人，
“青峰山平常就这样么，一下雨就会引发寒潮？”
“不，就这两天......应该说是昨天下雨之后，山里就有些不对劲。”
常年在山里活动的猎人对环境变化很敏感，事实上他心中的困惑丝毫不比袁靖少。
庄子里的老人总说山间气候变幻无常，可如此剧烈的浮动，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听到这话，袁靖捏碎手中叶片，回想起昨晚练武时的寒意，旋即又想到狼妖的能力，隐约觉得这其中存在着某种联系，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诞。
一场冷雨而已，青山县又不是只有青峰山。
眼角余光瞥见火光映照下神情凝重，似是在回想什么的邢捕头，袁靖刚想开口，听到前边传来几声犬吠，接着又有人喊道，
“到了！”
虽说白天的时候徐家庄就派人来收了尸，但走进这片林间空地，袁靖依旧能感觉到昨晚那场战斗的惨烈，嗅闻到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气。
满地的箭矢，倒坍的灌木，树干上的刀，利爪痕迹，即便雨水冲刷依旧有不少血渍留存。
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充塞袁靖的身躯，危险的环境让他下意识握紧墨白剑。
七八条猎犬在林地间穿梭，不时昂头嗅闻，捕捉着残存的信息。
雨水固然会冲刷掉大部分气味，可狼妖的特殊性使得这些训练有素的猎犬只要闻过就很难遗忘，很快就有两只猎犬发出急促的吼叫，它们的主人牵着绳，高举火把引路。
山林间地形复杂，快速行进的队伍难免松散。
众人的实力在此刻展露无遗，不熟悉环境的捕快最先被拉下，紧接着就是几个比较年轻的猎人，袁靖注意到他们在刻意的放缓脚步，显然是受到过老猎人的提醒。
袁靖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加快步伐来到第一梯队，跟上邢捕头和刘燕。
如此奔行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跑在老猎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借着火光能看到前方地上散落着的猎犬尸体碎块。
地上散落的弓箭，短刀还有流淌着的血水足以证明这里不久前爆发过战斗，
“怎么回事，这些是你们的狗？”
邢捕头快跑两步上前，扫了眼满地尸块，沉声询问道。
“不，这是......柳家庄的猎犬”
老猎人拾起狗头，看了眼其脖颈处悬挂的木牌，靠着青峰山吃饭的不只徐家庄，还有其他猎人，为了防止出现混乱，给猎犬做身份标识是猎人们的默契。
“狼妖很可能藏在附近，注意防备。”
甭管是谁养的猎犬，能对它们造成如此杀伤的只可能是狼妖，徐家的猎犬追到这儿就是直观的证明，邢捕头连声提醒。
“邢捕头，这边有拖拽尸体的痕迹。”
附近勘察现场的刘燕放低松脂火把，火光映照山石间被雨水搅浑的血痕，延伸向前方灌木。
老猎人立时吹响口哨，抬手前指，身侧猎犬犹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冲入不远处的灌木丛，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吠传回来。
找到狼妖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邢捕头抽刀冲在最前。
袁靖深吸口气，以呼吸法调整自身状态，紧随其后。
越过枝杈横生的灌木丛，前方是一片还算空旷的林地，猎犬正围着十几米外的阴影处狂吠。
“游走，围攻，避免近身纠缠，小心寒雾。”
声音在耳畔响起，袁靖转过头，看到的是跟以往形象截然不同的邢捕头。
中年油腻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冷峻的硬汉。
袁靖郑重点头，果断将邢捕头护至身前，亦步亦趋的跟着。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风雨无法阻挡血腥气的弥散，野兽的低吼隐约传来，袁靖瞪大双眼，看着前方阴影处逐渐显露的轮廓。
轰隆~
雷光乍现，短暂照亮林地。
错愕的神情在袁靖脸上浮现。
他分明看到前方树底下蹲着身披蓑衣的壮汉，而不是想象中的狼妖。
“我是青山镇捕头，谁在那儿！”
显然看到前方情况的不只是袁靖，邢捕头高举火把喊道。
无人回应。
几名老猎人跟过来，邢捕头给他们打了个手势，前者立刻会意，从背囊里取出备用的松脂火把点燃，踏前两步抛投向猎犬们包围的区域。
视线随着火把移动，最终落在黑影两侧，它半蹲着，看上去格外魁梧的上半身披着残破蓑衣，头顶没有斗笠，而是一对竖起的灰毛耳朵......
袁靖和邢捕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
狼妖长这样吗？
怎么跟猎户的描述完全不同？
掉落在身侧的火把并没有引起这怪物的注意，背对狩猎队的它似乎在忙活着什么，两条臂膀不停的抬起又放下。
场面一时僵持，袁靖往旁边挪了两步，仔细观察，发现这怪物身前地面上还躺着一个人，目光转到那人身上的瞬间，双眼瞳孔倏然收缩。
一具被剥皮拆骨的人类尸体！
“放箭！”
同样察觉到异常的邢捕头不再犹豫，举刀下达指令。
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狼妖，从它的行为举止来看，绝非善类。
一众猎户和捕快得令，弯弓搭箭。
下一秒。
尖锐的破空声，箭矢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