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意外变动
黄龙仙城，外城区域，小竹轩。
阳光穿过梧桐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光斑。
小院内，清幽雅致，隔绝外城喧嚣。
石桌上，一壶清茶氤氲着淡雅的香气。
李元青一袭常穿青衣，神色平静地斟茶。
对面，张凌云一袭白衣，正经端坐，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不远处，赵真则一如往常，勤快地打扫着院内落叶......
“陆前辈，张前辈......”
扫去最后落叶，赵真忍不住开口，“明日只要再胜一场，二位就能登顶黄龙斗阁。”
“这速度...这速度怕是近十年来都无人能及了！”
“上一次，这般势如破竹的，听说还是十年前某位神秘散修，不过后来才知道竟是邵家少主伪装的。”
三月前，自李元青在黄龙斗阁中打败邵寅后，名声与传言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与此同时，接连三个月下来——
李元青、张凌云二人，一路自斗阁首层攀升至最后的二百九十九层。
三百层，最后比斗，击败各自的神秘层主，二人便可向白小辉证明。
听着赵真感慨，张凌云端起茶杯的手却微微一顿，并未饮下。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那青砖黛瓦，看到城中无处不在的暗流涌动。
“登顶...谈何容易。”张凌云轻叹一声，声音低沉，“这最后一步，往往才是最险峻的悬崖。”
“三百层的层主，绝非之前那些对手可比。况且......”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忧虑之意溢于言表。
三个月的高歌猛进，也意味着他们成了整个黄龙仙城最炙手可热，也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聚焦于此——
觊觎、忌惮、拉拢...暗潮汹涌。
今日来这小竹轩，更是为避开这些烦扰......
“张兄，事已至此，不必多虑。”
见状，李元青将另一杯茶推到张凌云面前，温声道：“走到这一步，你我皆是下了苦功。”
“明日一战，无论对手是谁，尽力而为便是。”
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磐石般的沉稳与自信。
“陆前辈说得对！”
赵真连忙点头附和，小脸上满是认真，“张前辈，您与陆前辈的手段如此高强，即便是三百层的层主，恐怕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张凌云闻言，看向赵真。
少年清澈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崇拜......
这份纯粹的赤诚，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嘴角也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看着这个总是跑前跑后，热情洋溢的少年仙城行走，心中微动。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曾经少时跟在师尊身后的自己......
“赵真。”张凌云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好奇，“你年纪不大，行事却颇为机敏老练。为何会选择做这‘仙城行走’？”
“这差事看似简单，实则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要懂得察言观色，应付三教九流，并不轻松。”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原本兴高采烈的赵真瞬间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倏地黯淡下去。
开朗率真的神情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取代，明亮眼眸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因...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算得上安全......”
庭院里，气息凝滞，梧桐叶声显得格外清晰......
“我...原本是西边‘青枫山’赵氏一族的族人。”赵真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虽然只是个小家族，但也算安稳。”
“可...可在七年前，一场飞来横祸...一伙修炼邪功的魔道修士，为了...为了祭炼一件歹毒法器，竟血洗了赵家满门！”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滑落：“我爹，我娘...他们拼死护着我，用族中仅存的一张传送符...将我送了出来...我...我是赵家...唯一的活口了......”
少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令人心酸。
闻言，张凌云脸色骤变。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总是笑嘻嘻，活力四射的少年，竟背负着如此惨痛的血海深仇！
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
“赵真...我......”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抱歉，我不该问起这些......”
“不！不怪前辈！”赵真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摆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惶恐，“是我...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好在我逃到了黄龙仙城...行走的工作很好，真的很好...还能帮到像陆前辈、张前辈这样的好人，我很开心......”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生怕因而失去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善意。
看着赵真那混合着哀伤与惊惶的神情，李元青端着茶杯的手也停在半空。
少年那失去一切，孤身飘零的绝望与惶恐，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他内心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
前世在天罡大陆时，那场席卷整个门派的滔天巨祸，也是当时的师尊和前辈们主动对抗，以身死道消的结局替自己及同门争得一线生机......
这种天地之大却无立锥之地的冰冷与无助，与眼前少年何其相似？
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与苍凉感，无声地漫过心头。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中却依旧保持着淡漠和了然。
就在这沉重的气氛弥漫小院之际——
“嗡——！”
“嗡——！”
李元青和张凌云腰间的“银龙令”几乎同时发出细微而清晰的震颤，并亮起一道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两人神色皆是一凛，瞬间从各自的心绪中抽离。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个时间点，银龙令传来信息，几乎只可能与明日的最终之战有关。
李元青和张凌云同时将灵识沉入令牌之中。
下一刻，两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动。
信息简洁而直接——
明日午时，三百层登顶之战
陆尘对决张凌云
果然如此！
李元青心中暗道一声，对此早有预料。
这三个月来，他与张凌云齐头并进，所向披靡，早已成为斗阁乃至整个黄龙仙城最大的焦点。
赌坊中关于他们谁能最终登顶的赔率早已炒到天价。
斗阁高层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造势’机会？
还有什么比让这两位一路连胜，同样惊才绝艳的‘斗阁新星’在最终之巅进行一场万众瞩目的巅峰对决，更能引爆全城热情，更能彰显斗阁的威势？
他收起银龙令，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张凌云。
恰在此时，张凌云也正好抬头望来。
两人目光交汇。
没有惊愕，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多少意外......
张凌云眼中的忧虑瞬间被一种锐利如剑的光芒取代，那是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灼热战意，更夹杂着一丝“终于来了”的释然与决绝。
他明白了李元青眼神中的意思——
意料之中，无需多言。
李元青则从张凌云眼中读到了同样的信息——
无需解释，唯有一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并未在他们之间掀起波澜，反而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瞬间的涟漪，随即沉入更深沉的默契与决心之中。
半年以来的相处，交情是真。
但明日作为对手的宿命，亦是真！
两人同时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的赵真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感受到那股骤然升腾，却又无比纯粹的凛冽战意，惊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
陆前辈...要对战张前辈？
这......
......
同一时间，黄龙仙城中心区域。
一座俯瞰外城的奢华雅楼。
雕栏玉砌，轻纱幔帐，空气中弥漫着灵茶与千年沉香的馥郁气息。
白小辉斜倚在铺着雪白灵狐皮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流转着七彩光晕的奇异玉符。
他清秀白净、模样乖巧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面由无数细碎光点凝聚而成的虚幻光幕——
“呵呵......”
白小辉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玩味与期待，“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
“这场‘龙争虎斗’的戏码，可比那些按部就班的挑战有意思多了。”
“明日......”白小辉端起一旁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浅啜一口其中碧绿的灵液，眼神变得深邃莫测，“真是令人期待啊...这场赌局，又该押谁好？或者说......”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会不会有更为有趣的变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