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及时,靠演技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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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果然

独宜心口被深深刺痛。

湖面冷风袭来,拂起二人衣袂。

独宜觉得李曦华再无曾经风华绝代,反而形容枯槁毫无生气。

李曦华闭眸长长睫毛染着水汽,双唇紧抿泛白,鼻尖酸涩,她嗓子喑哑,带着一种认命的决绝。

“我是国朝公主,万民供奉才有我如今荣光地位,边塞时常动荡民不聊生,百姓若能长治久安,只要我答应和亲,就能为其出力,又能替皇兄解燃眉之急,是我之幸,再好不过。”

“公主……”独宜很难想象,这段不曾相见的日子,李曦华经历了什么,那位口中厉声岂可用女子去换取和平的公主,不见了。

“那是短见。”李曦华似乎料到独宜所想,她平静望向湖面,“颜面和尊严,在百姓安居乐业面前不值一提。”

“你别想和亲那么可怖,辛不摧只要活着,把北地打回老家,确保北地永远不会成为程国的疆域,我乃是大宜皇帝嫡亲胞妹,程国不管日后多不喜我,总是要让我好好地,只要我在哪里,不起沾染她们国本的意图,不会有任何危险。”

独宜觉得她脑子被门夹了,倘若日后程国再有歹念,两国开战,等着李曦华的只有死路一条,只能以死告诉故国不要有后顾之忧。

“母后因着我的事和皇兄置气,现在都还倒在床上呢。”

李曦华说着这里,眼泪隐隐有些掉落迹象,她慌忙转过身,眨眨眼不想让独宜瞧着,她骨子里有骄傲,不想在外人跟前露出太过软弱一面。

“皇嫂为了帮我说话,还被皇兄臭骂一顿,禁足了呢。”

“这样听着,是不是觉得我皇兄特别可恶。”

独宜心中说:你的皇帝哥哥说了,谁敢去找你都不好有好果子吃,不罚你皇嫂你的皇帝哥哥怕是自己打量,还让外头人说他偏心眼。

李曦华倒没注意独宜神情变化,只是深吸口气,保持着语调平稳,“我和皇兄以前在大内其实过得不算差,母后和我们说了,只要我们不起来别的心思,以后父皇会给我们一片地方,我们一家子过去不分开就好了,我也期待着离开京城自由自在那一日。”

“厉王其实挺好的,叫他厉王你可能觉得他坏得很,我们换个称呼,暂且称呼他李逸正吧,我父皇还执政时,那时候李逸正是他最为得意的时候,文可舌战群儒,武的话,单打独斗如今的辛不崔大约都不是他的对手。”

独宜有点错愕,“他还会功夫?”

“对,而且功夫很好,他文武全才颇得我父皇赏识,也是二皇兄的伴读,你应该知道二皇兄吧。”

独宜当然知道,赫赫有名的已故二皇子李晗琮,这位是个杀伐果断非常有野心的皇子,善用厉害手段御下,谁知道要听他差遣了,骨子都要抖一抖,连着自己父亲,也在这位皇子手上吃过亏。

但非常的先皇喜欢,觉得李晗琮是最像他的儿子,虽没明立太子,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得出来,什么大事都放权让他去做。

“只是,不知从哪一日,我就瞧着我皇兄和李逸正往来,起初我以为是碰见了,毕竟那时候皇子都要去文渊阁听课,渐渐地,我发现二人同行次数愈发多起来,我心中起来疑窦,以为是拉拢我哥倒戈李晗琮,谁知道还没等我去询问,皇兄主动带着李逸正来我跟前,说,他想要做皇帝。”

说着这里,李曦话是真的笑出来。

“我当时都觉得,我和皇兄要死了,你是知道李晗琮手中有几个兄弟人命的,各个都死在要和他抢皇位上,里面也有藏得深的,最后露出马脚的,都是李逸正去试探的。”

“因此我当即吓得给他跪下磕头,是不是听着很荒谬,一个公主给一个臣子磕头,可当时我和我哥人微言轻,连着有点权势的太监都害怕呢,我求他放过我和哥哥。”

“谁知道李逸正直接说,他从未觉得李晗琮能登上大宝,他不过也是按照养父静王意思做事,他认为,大宜应该安内才是重中之重,不应该再起征伐搞得民不聊生,可李晗琮丝毫不赞同他的意思,认为应该咬紧牙关肃清周遭再安内,而我哥哥始终是认为大宜就应该安内,民生为重。”

“我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只问李逸正倒戈帮我哥哥夺嫡,李星河怎么办,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很沉默,最后苦笑了下,而后他用行动告诉了我和皇兄,他和静王府决裂,用自己培养的人脉,让我皇兄杀到了金銮殿听证。”

“都说到这里了,再给你说些别的,李逸正和静王府决裂时,李星河那位天之骄女,居然还卑微到去求李逸正为了她停手,被李逸正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回去还寻死了一次,所以如今李星河对着他总是看不顺眼的症结就在此处。”

独宜忍不住问,“外界传言,厉王杀了二皇子和静王,也是真的?”

李曦华摇摇头,回身说:“李晗琮是自戕,我、李星河当时都在场,李逸正一根头发丝都没碰他,还想说服他替新朝做事,只是没人信罢了……”

“至于静王,真是生病,他身子骨那几年一直不好,在床榻将死不肯闭眼,就是要见一见厉王,想要他好好护着李星河,李逸正自然答应了,他本来就最喜欢李星河。”

“那时候因为这件事,李逸挣和李星河已经到了撕破脸做仇人的地步,李星河说她哪怕去讨口,都不要李逸正给饭吃,两父女在病榻争吵起来,还是李逸正拉的架,厉王脖上有道伤痕,就是李星河那次挠的。”

“后面的事情,就与你们知道的一样了,李逸正和李星河闹了半个月,最后李逸正气得半死,直接要我皇兄赐婚,李星河身为女子无法袭爵又有圣旨压迫,只能点头咬牙嫁给厉王,婚后过得非常别扭,以及圣旨上那一句,二人所处皆入静王一脉,其实,也是李逸正从不忘恩。”

“他从未想过封王拜相,只是有个厉王名头更加方便替皇兄做事,也能庇佑曾经依靠静王府活着的人能够安稳度日,到底他是静王养子这件事人人皆知,厉王府只会存在他这一代。”

“即便李逸正和李星河有孩子,也是静王府的子息,因此静王府现在都还好生被人看管着,李星河也能时常回去走走。”

李曦华沉声说:“其实他是好人,很好的人,只是她不大善于表达情绪罢了,你看,若是他不点头,你认为,你会在京城活到今日吗?”

独宜听到这里,心中愈沉。

她想起前世来王府献艺,厉王问她要不要留着王府,被她臭骂了回去。

如果按照李曦华眼下的形容,那么,当初厉王其实是想将她留在王府好好保护?

那这误会就太大了。

李曦华叹了口气,“这些其实也是母后和皇嫂来点我的,以前我看到的东西还是不够,我今日来,除开告诉你皇兄不会追究辛不崔一事以外,就是希望你别恨李逸正了,颜家、辛家这两件事,和他真的没关系。”

“如今大宜内忧外患,李逸挣比谁都着急。”

说着,李曦华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去,“我听摘星说,你和时家大公子,想要找找户部的关系,寒家那头李逸正始终防备着,会留着那位,不过是方便拿捏日后寒家的主事人,这是我皇嫂的兄长弄来的,不过是摘抄的,是否真实你们二人自己判断,总归我已答应和亲,对朝堂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这东西,我是信皇嫂不会骗我的。”

独宜要掀开书皮的手略显迟疑。

李曦华淡淡地说:“国库一个子都没有,从先帝开始国库就年年亏空,他驾崩的时候已经没钱了,厉王严办贪官污吏查抄家产也不过杯水车薪,所以将户部捏得死死的,不能让此事让任何人知晓,否则大宜上下都会恐慌。”

独宜心中一震,问:“所以,一开始在伐程一事上厉王不认可,是因为这个?”

“对,没钱打什么仗。”李曦华顿了顿,“李逸挣从入朝开始就非常看重农事,要大力兴农,要富国强兵,就要百姓先吃饱饭,这也是厉王看上时家的缘故。”

时家主要产业支撑就是粮食,整个南边都靠着时家养活。

所以这就连起来了,北地开战需要粮食,因此厉王需要时家,这是最好的选择,时家一族,就足够支撑北地战事,若是去找别的做粮食买卖的家族,恐怕要找几家一起算计拿捏才能维持北地军需。

只是这样动静太大了,若是让百姓知道大宜根本打不起这场仗,军心彻底动摇,国破在即,所以,时家就被盯上了。

这辈子时守鹤主动给了诚意,才让厉王没有用非常手段收拾他。

“如今厉王赞成要打,也是因为北地百姓,他觉得谈和程国不会愿意,只能把人打出去。”李曦华说着,面色凝重了些,“所以,你让时大公子主动些和厉王合作,等过了这个劫难,厉王觉得不会亏待时家上下的,否则厉王肯定要用别的手段达到目的的。”

独宜将册子收在怀中,“这东西我会拿给时守鹤看,现在,我也希望,公主好好听听我的话。”

“我不管公主这些时间都听了什么话,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和亲。”

“我坚信,厉王、王妃面上不管如何表现,心中都想阻止的,别国生活绝不是公主想得那么简单,所以,我要开始说些歹毒的话。”

独宜压低了声音,“皇后来劝的次数必然比太后多许多吧?”

李曦华嗯了一声,“皇嫂担忧我,也担忧皇兄。”

独宜却觉得不是这样的,“因为公主不去,这件眼下板上钉钉的事,就会寻别的闺秀来促成,皇后娘家也有还未出嫁的姑娘吧,寒家会答应春暖的胡闹,也是有一两分担忧春暖会替公主去和亲,所以您看,其实大家都不想自己家的人去和亲,真的好,还轮得上公主了,八成都去逼着你皇兄点头了。”

真有好事谁不是先想着自个儿的。

独宜很直接,“若我眼下还是礼部尚书的嫡女,或许我父亲和母亲,也会害怕惶恐。”

指不定立刻就让她出阁了。

她顿了顿,“所以,公主在这件事上,不要认命,和平不是建立在女子的自我感动的牺牲上,而是刀锋和国富民强上。”

“曾经的大宜和程国国力不相上下,所以两国和平安宁,能力不够就会挨打,越是恭维越是挨打得厉害,和亲没有任何意义,厉王大约也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转而主战起来。”

“公主,厉王都在帮您了,您自己也要沉住气,大宜人不会看着自己土地被掠夺,大敌当所有人都会放下恩怨的,陛下如今会答应您赦免辛不摧,无非因为北地战况罢了,只是你坐了他的台阶,又愿意周全他去和亲罢了。”

李曦华有点愣。

“公主,要为了自己活下去,你是大宜所有姑娘羡慕的神明,难道也要用自己告诉所有女子,女子是可以被牺牲的?女子就是为了妥协而存在的?即便是公主都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动,那其余女子是不是只有任凭家里人宰割安排?”

“您是国朝的公主,也是女子的表率,这才是公主应该做的。”

“至于其他的,应该交给拿钱专门做这些事的人来想办法。”独宜冷飕飕,“说到底,这事儿和您无关,怎么算都算不到您头上,我在外面怎么多日子,学到最有用的一个道理,就是该自私就自私,自己好比什么都重要。”

李曦华被独宜的话唬着,难得磕巴起来,“这些,都是你父亲、母亲教你的?”以前母后总说她若有颜尚书闺女家一般温柔贤惠,她死也能瞑目了。

即便在雍州她对独宜十分逼迫,独宜给她的感觉也是不卑不亢。

“我这样理解的。”独宜耸耸肩,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自然看东西更明白,“父亲不许我沾染朝政,所以宴会时候别人议论我都说听不懂就走了,人家说我两句也就罢了,我只需要开开心心就成。”

李曦华的确是愣了,走到边上坐下,心情像是好了些,“我有些累,想要静一静,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独宜见她瘦了许多,也知道她肯定没好好吃饭,“好,我这就去。”

“我想吃你做的面条。”李曦华叫住她,扬起个笑意,“再加上笋子肉。”

“那真是时守鹤的手艺。”独宜苦笑,“他今日也要来,我去瞅瞅,若是还没到,我大概也能做,劳烦公主等等。”

此前李曦华去铺子看她,吃了时守鹤的手艺就念念不忘,偏偏一个大声吼,一个捂着耳不信,倒是把她说得手艺一绝。

独宜走着湖面游廊,对着浅绿说:“你不必跟着我,跟着公主。”

今日李曦华低调而来,还是多个心眼好。

浅绿应诺返回。

独宜朝着前原去,侧眸扫了眼跟着的英儿。

眼下,就是把她支开,就能轻车熟路摸到厉王的书房去了。

李曦华,时守鹤都会替她做在场证明的。

她一定要看看,当初替祝词青偷的东西,里面有什么乾坤。

走到无人处,独宜觉得是时候了。

故意哎了一声,用了非常老套但是极其有效的招数。

“我好像歪着脚了。”

英儿啊了一声,搀着独宜在旁边石头坐下,左右打量周围有没有经过,俯身去看独宜脚踝。

独宜装得非常像,“疼!”

英儿吓得不敢继续查看,收回了手,有些自责地说:“是奴婢不好,不应该想着抄小路,带着姑娘走这小石头路。”

独宜那句无碍还没说完,就看英儿从袖口摸出一物,“这是什么?”

“是王妃安排的,府里今日负责接待女眷的丫鬟都有,就怕出这种事左右没人是换,烟花一上天,立刻就有人来了,姑娘稍等片刻。”

独宜震惊。

英儿似乎有点不会用,埋头研究起来。

独宜犹豫片刻,再无迟疑,抬起手一个掌刀劈了过去。

英儿瞬间倒地。

独宜甩了甩发疼的手。

辛不摧还是教了他些有用的招数。

只是一会儿可能要被骂死了。

独宜将英儿拖到草丛间藏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将她手中的东西拿走。

万一是个有用的东西呢。

独宜朝着厉王书房方向走去。

而后藏着某个拐角。

她还要求证一件事。

前世,是她偷东西遇到了许安世,还是许安世慢她半步,和她目标一样,也是要去偷东西。

独宜算着时辰,而后朝外瞧了瞧。

前世就是这个点,她偷了东西出来。

正当独宜疑惑之时,熟悉的身影从另外一边鬼鬼祟祟出现。

——许安世!

独宜简直笑了。

既如此,她这辈子就来做这个黄雀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