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一只小狗，填补空虚时光

这段生活空白其实也有好处，它们可以被一些东西填补。几年前，我永远失去了我们的小狗丹格。那天是平安夜，早上它发出了一声嚎叫，之后肚子便肿了起来，变得昏昏欲睡。两个月前，它被诊断出脾癌，术后恢复得很迅速。但是它的病情急剧恶化。那天散步时，它还在我们身边小跑着，还吃了些奶酪。但晚些时候，兽医温和地告诉我们，没救了。“我们能带它回家吗？安乐死能在家进行吗？”我们恳求。几小时后，从它幼时起就照料它的兽医在家中圣诞树前的床上对它实施了安乐死。那一刻，场面凄美得让人心碎。丹格是我和丈夫唯一养过的狗，我们久久不能从失去它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爱上一只狗。直到疫情来临，每个人都需要有人来爱。截至2020年底，美国的收容所几乎被一扫而空，网上挂出的小狗广告在几天内就会被抢购一空，收养率飙升，兽医办公室的业务量爆满[15]。

为什么是小狗？小狗是为了被爱而生，这和包括人类在内的几乎所有物种的幼崽一样。对照料者而言，这些“小可爱”就像丘比玩偶，这样的特征有助于它们得到生存所需的爱和关注。这种与生俱来的可爱特征对双方来说是互惠的。照料者从可爱的小生命那里得到温暖、拥抱和愉快的体验，“小可爱”们也获得了它们在严酷世界里茁壮成长所需的关注。我们不仅能从宠物身上获得愉快体验，还能对它们产生积极的生理反应。疫情期间流行的一个模因[16]是寻找“幸福化合物”，催产素便是其中的重要成分之一，它被称为“爱的荷尔蒙”，在社会联系中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帮助母亲与婴儿建立情感联系时。研究表明，仅仅是爱抚小狗几分钟，再和它说上几句话，就能提高狗狗和主人的催产素水平[17]。大概一小时后，爱抚狗狗的人心率也会降低。别惊讶，无论是焦虑的人还是患有心脏类疾病的人，狗狗都可以作为他们的“支持动物（support animal）”。宠物也可能帮助人们延长寿命。在一项开创性的研究中，来自美国的研究人员表明，仅仅拥有一只宠物就能增加冠心病患者出院的概率[18]。这些冠心病患者中，有宠物的人一年内死亡率只有3%，没有宠物的人中则有11%的人离世。

小狗不仅能帮助患者，也是多种场合的忠实伙伴。警犬通过嗅出毒品和爆炸物来帮助警察，科学家们正在训练狗检测某些疾病，如结肠癌[19]。它们可以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听孩子们读书，也可以到养老院和护理机构探望老年人。狗还是秘密的守护者：大约一半的成年人和70%的青少年有过向狗狗倾诉的经历[20]。这些都说明，狗能以独特的方式帮助我们减少孤独感。

但是，陪伴只是宠物狗需求量增加的原因之一。这场疫情也使人们消磨时间的方式发生了巨大转变。快节奏、高强度的家庭生活瞬间停止了。足球训练没了，学校的戏剧和音乐会被取消了，电影院关了，餐馆的服务被限制，只提供外卖。漫长的通勤、工作和休闲旅行，以及家庭以外的社交活动，通通被居家时光所取代。除了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期间，世界各国实施的一些前后矛盾的封锁令外，这种居家时间的延长——尤其是在政府命令下——对全世界大多数人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人们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答案是：养一只小狗。

2020年12月，我和丈夫开始打算养一只狗。疫情之下，对小狗狂热的爱在我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我们倾向于收养一条需要救助的小狗，但整个城市的收容所都空了，于是转向网络。在姐姐的帮助下，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只，它叫麦克斯。它的母亲在它只有几天大的时候就被车撞了，它和其他兄弟姐妹被一个在动物救援组织工作的女人琳达寄养了。我们是申请收养麦克斯的第四十八个家庭。琳达知道她可以很挑剔，所以她当即拒绝了所有她认为不合适的家庭，比如家里没有人想要一只圣诞小狗，或是家里没有人养过大狗。我们给她发了家庭照，描述家庭生活情况（安静但充实，经常散步和活动）。她联系了我们的兽医，了解我们是如何照顾丹格的。我姐姐是做销售的，她给琳达打了电话，让她相信麦克斯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就这样，在疫情期间，我们得到了我们的小狗。

疫情期间的小狗象征着疫情的双重本质。对我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居家的限制让我们可以比从前更好地满足自身对亲密关系的需求。一些人不必因工作或其他必要的事情离开家，而是和那些处于社交护航图最内层的人朝夕相处。对于我家来说，这意味着我每天24小时都在离丈夫和两个儿子大约15米的范围内。我给他们做午饭，教孩子们做数学题。在上学的每一天，我都会拥抱和亲吻他们。我们一起散步，有时他们让我牵着手。我经常为努力平衡工作和生活而自责，但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因为自己随时都在他们身边而感到欣慰。当然，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沉浸在没完没了的会议和其他任务中。但我在家里，他们也在。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享受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满足我们对情感和身体的亲密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