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与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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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没什么,我真的挺好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真的。”我说。

“不会吧,我看别人要死要活的哭咯,要上吊咯,你真的什么事的没?”桑尼一点也不相信,“真的一点波澜都没有么?”

“看到那条消息‘我不喜欢你了’的时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像是忽然中止停跳了一下,然后我就睡觉了。第二天起来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伤心、难过什么的,说真的,一滴泪都没有。”

“你会不会心里有什么毛病。还是说,你真的没爱过她?”

“也许吧。感觉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说天说地。她说她以后要是和我有个家,想要有个向阳的窗户的小屋,就安安静静的住在里面。我说我要在在屋前种上一颗大大树,有千年榕树那么高,夏天热了就坐在下面摇着扇子,冬天冷了,还能在树下看雪。说不定我们还有孩子,他们蹦蹦跳跳的叫着笑着说下雪了……”

“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会难过,她不愿和我出去玩我都会哭上一场,难过很久。但是,我真的真的一点悲伤都没有。”

“我有点不懂你,林宁。”看得出来,桑尼很想很想安慰自己的好兄弟,可是自从他听到我说自己分手再到后面,仍是一点脾气,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我也纳闷,但思来想去,我觉得或许是自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深爱她吧。

因为是假期,所以后几日都不上学。父亲起的很早很早,就会叫醒我,问我吃不吃早餐,然后不论回答的是什么,就给我煮上很大一碗面。吃完就让我早起来背背单词什么的。我满口答应,脑子都还是不清醒的。等到他一走,我又躺床上。因为才吃很多,躺着不舒服,便坐着睡着了。

不一会儿母亲叫我,说面都已经煮好了,叫我起来吃然后做作业。我懒懒的起身说吃过了,她还不信。我只好说真的吃过了不是我不想吃早餐什么的,是真的吃了。

但母亲吃完早餐就出了门,只是中午时候叫我下楼吃饭。我又躺在床上,可经过这么一折腾,困意全无。我打开手机想找些漫画看看,那时看着之类的,还只能从聊天软件的插件进去,我点进去又加载了很久。

周墨把我删去是我真的没有想过的,是我第二日才想起来问她为什么才发现被删去。可我舍不得删去那些聊天记录,又怕日后太多的消息把它堆叠后被无意删去,便只好把它置顶,尽量不去想它。

张雨晴问我晚上出不出来玩,我只好说我回了老家,要过几天假期结束才回去。她连发三个感叹号三次表示惊愕和抗议。“我原以为你要来。”、

“来不了,上学了再来。”

“真的没意思,上学有什么好玩的。”

我转头便看起漫画来,我那时很爱很爱看那些漫画到了一种为之痴狂的程度。手机看没电了充着电看。为此还专门找来一根长长的充电线。漫画里剧情跌宕起伏。我最喜欢的不过是一个武侠的故事。它诉说着一个男孩,从小便渴望闯荡江湖,便在及冠那年,辞家去少林。可少林以他无缘少林拒绝。他正以为圆梦无望,却不小心接下一个跑腿的活,没想到开启了刺激精彩的一生。

我才为他挺过难关而贺喜,有因为他被陷害,被污蔑而难过。会为那些报国的将士感动,也会因为男女主诀别而难过。常常在黄昏我会感叹这一日就这样的离开,也会庆幸它这样溜去,以便我能在这样的距离中学会忘记什么,失去什么。

可是三天后我就因为噩梦一直睡不着,一直到白天。下午我想睡一会,才睡着没多久又做一个噩梦惊醒。我头因为这些梦扰得疼痛的不行,身子也很不舒服。我想躺一会儿,看会漫画会好点。可无论怎么样我都打不开,我心里猜想或许是因为没电了,但是我仍急着打开它,用力的按着屏幕和开机按钮。到后面用手狠狠的锤在屏幕上,手被捶得生疼发抖,我仍没停下。

那一刻我是没有意识的,是焦躁的暴怒的,手机被我砸坏,碎片散落一地,一些玻璃渣子深深的刺入手里。可我仍感受不到疼一样,狠狠的捶向墙壁,直到破皮出血,没了力气,才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离开,为什么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不明不白的走开。我用手擦干眼泪,那些碎片划开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流着血。可我仍哭着,哭了好久才觉得好了些,才慢慢的捡起碎片,打扫干净,洗干净血污。

母亲问我为什么会摔坏手机,我就是嘴硬说它坏掉了。我想她看着手上那些细小口子,应该也不想责怪我的。她想或许是因为受了她和父亲吵架的刺激的缘故。可是我心里知道为什么,不是因为它没电无法打开,也不是因为不间断的争吵,而是因为我知道,我失去了周墨。也知道我真的真的深深的爱着她。也知道原来我心里真的很伤心,连同那些噩梦,麻木的都是洗不去的证据。

夜晚时候,我害怕再做噩梦,迟迟不敢睡。可还是抵不住困意,意识只能选择接受,如同这段感情的结束,我只能选择接受,然后继续活下去。但我不愿意相信,我想有朝一日会知道答案,知道原因。有朝一日也会重新追到她。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然后就是周末调休,上课下课。

再见到张雨晴是在周一的课间操,我去买糯米饭吃,在食堂门口正好遇到她。我叫她“哎!张雨晴!”

她往我这看一眼,便转过头去,往人群中走。

“哎哎!你去哪儿?”我见她往食堂反方向去,就没找过去。只不过我挺在意为啥她会不理我,我想或许是正好今天不开心呢?

等我买了糯米饭回去,正好见着她在一楼倚着墙站着,“你在这干嘛。”

“有事。”

“什么事?”我正纳闷,她慢慢走过来,狠狠拧我一下,“你干嘛?”

“有些人呢,说周六晚上出来玩,好啊,结果呢叫你出来玩出来玩,你还跑回家去了,好玩么?”

“没办法啊,我和我妈要回去我也决定不了啊。”

“今天上学,好玩么?”她皮笑肉不笑看着我说。

“不好玩,那我下去了?”我心里暗想:这吃的啥,拧人这么疼!

“滚滚滚。”她一脸嫌弃看着我,看着我往楼梯那走,“那周末晚上出不出来玩?”

“应该可以吧。”我捏了捏被拧的位置,我猜已经变紫了。

“行,北街等你,你不来你死定了。”

“好好好。”

回到教室就见着下节课的物理老师在教室里面跟同学们聊天。我一下凑过去,“吴老师,在聊啥呢,这么开心?”

她推了推眼镜,瞥我一眼,“哎哟,这不是我亲爱的物理课代表嘛。你这小孩,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哈?说我啥坏话呢?”我听出其中话语不对,往后退几步。

“说你咋跟个小孩一样的,丢三落四的,作业你收了么?”

“收了啊。”

“嗯,收了?”她轻笑一声,走过来指我脑门,转过头对着教室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同学问,“我就说是个小屁孩是吧。”

我还摸不着头脑,就见着她从讲座上拿出一小卷卷子,“那这个收了么?”我一惊,着急去吃东西去了忘了收了。

“这个确实没收,我这下收拿过去。”

“算咯,我都来了都,你就安心吃饭吧,乖啊,别吃噎着了啊。这小孩,要哄哄。”我拿着糯米饭慢慢走出去,蹲在教室门口吃。没一会她便拿着卷子出了门。见她一出去我就跑进来问到底发什么啥,大家都只是笑着说“没事,玩去吧。”后来再问,确实没说啥不好的。

不过那日也不算是高中生活里平平常常的一天。因为月考又要来了,就意味着又要多谢难过时光。可我还是期待着的,毕竟晚上晚自习我终于可以把我精心写的文章拿出来展示了。

不出意外,陈老师说很不错,希望我能够能用word打一份给他。我满口答应。后来班主任也常说我口才和文采都很不错,问我以前有没有去学,我说我只学了几年的播音主持。他叫我不要骄傲,好生学习,莫要丢三落四粗心大意的。只不过,我没怎么放在心上。

周末时候,我下午一过就去了北街,只是平时该到的点张雨晴迟迟未到,我只好发消息问她:“我说话算话来了,你人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一个地址。

到了地址,是一个小巷子里,灰色墙砖的一个小平房。门半开着,我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几遍,还问了对面麻将馆的大妈,都确定是这。

我敲了敲半掩的门,问道有人吗。里屋里走来一个老太太,她还没说话,我也没把那句“这是张雨晴家吗?”问出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咳嗽,接着就是沙哑的声音的叫我进来。

我一走进去,就见着张雨晴抱着一个大熊娃娃,贴着发烧贴坐在沙发上。她脸红红的,看样子烧的不轻。

“我感冒了,我给你一个东西。”她从背后拿出一个纸盒子,“本来那天放假那天是我生日,我原以为你要来的,想给你的,可是你没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应该早点说的。”我从来没见过张雨晴这样过,这样的虚弱的样子,记忆里的她在我面前无时无刻都是一种女强人大姐姐的形象,“不过也怪我,你问我的时候,我原以为我要补课不回去的,谁知道呢,不补课。不过你也不用生病惦记着这个事情,可以好些了上课时候给我。”

她白了我一眼,用手挥挥叫我坐过来,我一过去,她就用手掐我。

“礼物嘛,就是要见面送,两个人面对面的送才对。”

“我都说原因了。你这人,好疼的。”

她笑了笑,指着盒子“我不知道送你什么,我那时候听说你喜欢漫画,我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漫画,就买的这个凑合凑合,我还不知道里面是啥,你别嫌弃啊。”

“哪有自己过生日送别人礼物的。”我拿着盒子没打开,“不过我挺喜欢的,倒是我,啥礼物都没准备。”

“不用,其实你来这就已经很好了,只不过要是那天来了就更好上不少。”

“我也不知道,要是提前知道那一天对你来说很重要或许我会不回去的。不过,你的生日应该很热闹吧,也不差我一个。我每一次过生日,我爸都不让我带朋友来家里来,我也没朋友能邀请的,一家人就围着一个五毛的小小的纸杯蛋糕。别说礼物了,能有一个不是我父母的人和我过生日我都很意外,真的。”

她笑了笑,没说啥。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她奶奶倒是很开心给我端来一杯水,我连忙谢谢。她便坐下拉着我手看着说,“我还以为她在学校交不到什么朋友,她那个脾气不得了。”

“奶奶别说了,我回屋了。”她抱着大熊娃娃回屋关了门。

“她呀,怪得很,你不顺着她一点点意思,都要怪你的。你多大了啊,家哪儿的啊?”

“奶奶,我就这里人,我才16。”

“好啊好啊。”她笑了笑,便走开了。我一个人坐在这有些无聊,便敲门问道,“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快好起来。”

里面传来微微的声音,是一个饱含了痰的嗯。

月考之后的周末没多少作业,等到晚上便去了北街。远远就看见张雨晴弹着吉他。

“好点了么。”我坐下问她。

她点点头,拿出一瓶水递给我,“早就好了。今天听你唱给我听,我给伴奏。怎么样?”

“哈?”我一把推开她的手,“别闹,我真不会唱。”

“唱呗,你喜欢听什么歌?”

“不知道。”

“哈?不知道。”我见她又要掐我,很有远见的避开。却见她忽地邪魅一笑,打开手机划着什么,“你怎么喜欢的都是些英语歌什么的,要么就是些听倦了的歌。”

“你怎么看到的?”我吃惊,她眼睛都笑弯了,把手机放我面前,“你的音乐的我喜欢里的歌曲咯,加了好友就是方便。”

她连着看了很多,忽地问“要看歌词么,我觉得要,毕竟是粤语歌,我找下曲谱有没有。”

“什么歌?”

“十面埋伏。”

闻说你时常在下午来这里寄信件逢礼拜留连艺术展还是未间断~

话音刚落,她便放起歌曲伴奏,又用吉他在一旁弹着。

何以我来回巡逻偏仍然和你擦肩还仍然在各自宇宙错过了春天~

听到这首歌纯属意外。那时是一个夏日,母亲打扫卫生,父亲看家。我做完了作业就坐在他旁边听他唱歌,他很喜欢很喜欢邓丽君的歌曲,偶尔也听听港星的歌曲。

只差一点点即可以再会面可惜偏偏刚刚擦过~

那时他说听歌什么的应该多看看歌词,才能知其意思唱出感情。而不得不说,张雨晴或许真有什么直觉,“十面埋伏”此时此刻真是应景。

十面埋伏过孤单感更赤裸~

过去那时我做过那么多次蓄谋已久的偶遇终于成就了你我同路,如今处处留下痕迹,却更显的寂寞,伤我伤的更深。

总差一点点先可以再会面彷佛应该一早见过但直行直过只差一个眼波将彼此错过~

日后再回到那些老地方却再也没能“偶遇”到你。我总是带着那些期望去寻,可是那些地方只有影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期望中偶遇再也没有过。

想到你问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巧遇到你。我说很巧,其实自己早早就十面埋伏就等你出现。而出现也只为了那短短的一路同行和几句话。

那日后,我常常想要是能够遇到你多好,能够问清楚为什么离开,能够说出那些长长久久的思念和痛楚,能够祈求你转身再能够看我一次。

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你,过往最习惯的埋伏都不起作用。

“天都帮你去躲躲开不见我”

“唱挺好听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张雨晴拿过手机又翻起来,却见得我呆呆的看着远处,“你怎么了?唱个歌就唱哭了?哎,你怎么了?”

“没事。”我用手擦了擦一点点泪水。

“不会吧,唱挺好啊。”张雨晴翻出一张纸来给我。

“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没事。”我接过纸,低着头没看她。

“能说说么?”她问。

“我……”我有些说不出来,像是自己没接受这个现实,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坏了兴致,“算了。”

“那好吧。”她轻轻拍了拍我,“那我唱一首好听的歌,别哭了好嘛。”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A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if ever I fall

Now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她抱着吉他,轻轻的弹唱着。那温柔舒服的唱腔,搭配着吉他和钢琴伴奏。是一种不愠不火,温暖却忧郁,舒服得令人掉泪的感动。

如春日花,夏日风,秋日雨,冬日雪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起身收拾东西。

“去哪儿?”我问。

“一个舒服的地方。”她背上包,手指钩钩让我快点。

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慢慢的往前走。我跟着她,从北街走到东街一个商业街,坐上电梯上了四楼。然后随着她来到一个小小的像是餐厅的地方。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把吉他放下。店里放着不是英语的外语歌曲,但旋律缓慢,温柔却又幽怨,浪漫让人听着心情舒缓了不少。

服务员拿来了菜单。“你想吃点什么?”她递给我。

“我不知道,要不你点吧。”我从兜里拿出一小叠钱,那是我攒下很久的钱,“你点吧,我带钱了今天。”

“攒了多久啊这是?”她从中拿出一张十块,其他的推给我,“我只拿这么多。不过我没想着你给钱,是良心愧疚带钱出来了?”

“一直都是你给钱,我说没钱,感觉不好。”

“我愿意给,没事。再说了,今天收你钱了。”她笑着,在菜单上写了些便让服务员给钱。

“你说不能吃辣的我没点辣的。现在想说了么,选了这么个好地方。”她起身把帘子拉上。这个店靠窗的位置都用雕木屏隔开,可以拉上帘子变成单间。本是四个人的位置我和她一人坐了一边。

“其实也没啥的,就是……”我有些纠结说不说,就见服务员搬来了半箱啤酒。

“那先喝点?等你想说了再说呗。”她要来了开瓶器,开了两瓶。

“我们喝不了这么多吧……”我指着半箱啤酒。

“你妈妈在家吗?那不喝多了别露馅。”她原本给我倒上了一杯,见我问,又把一半倒给自己。

“没,她过一个星期上来,后面估计就不能陪你喝酒了。”

“哈?那今天的点少了。”她表现得有些惋惜,“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以后等你上大学,我就是大二学姐,天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我都才要上高二,还早呢。”

“可是我快高三了啊。”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指了指酒杯,她又把那一半倒了回来,“快喝。”

“不过,姐你快高三了还不着急么?我觉得压力好大。”

“哈?你怎么也教育起我来了。自罚一杯!”她又想掐我,我及时躲过。

“不过你说得对,等哪天还要找你帮我补习呢说不定,你可是实打实的好学生啊!”她朝我竖个大拇指,“不过月考我考的好差,数学不及格也就算了,语文也没及格,都怪那个阅读!”

“什么阅读?讲的啥啊。”我有些好奇。

“就是说……嗯……好像是……我拿给你看,我专门把它搞到网上去找没找到。”她打开备忘录,里面果真有一篇文章。

“嗯……”我有些迟疑,“你觉得这篇文章怎么样?”

“鬼知道在讲什么,一会儿说自古逢秋悲寂寥,一会又是秋悲。一会又热血起来了。这里这个,说问它的这个秋表示啥,我真的……无语。”

我有些不知所措,当初陈老师问我要word我便打了一晚上字。第二天用u盘存好去了他的办公室,他那是开玩笑说,做你们学长学姐些的月考试卷咯,三篇文章找来俩,用你的文章将就一下,反正也是小月考,5分影响也不大。

“嗯……那这个作者挺混蛋的。”

“对吧,连你都这么说。”她愤愤不平,正好菜上来了,她点的两块牛排还有一些甜品面包什么的,“别让我遇到这个作者,真是无语。”

“那他挺倒霉的哈。”我有些想笑,见她大口大口吃着,也没管,“吃这么快?”

“饿,今天我家没人在家。”

“你奶奶呢?”

“市里看病去了,我叔带去的。”她好像才注意到貌似不得体,用纸擦了擦嘴边的油,“怎么了,不好吃么?”

“挺好吃的,挺贵吧?”我细细切下一块。

“还好。”她猛喝一大口啤酒,“别担心,我有钱。”

“大小姐,你这太有钱了吧。你一个星期有多少啊?”我摇摇头,表示怀疑,但从以前相处来看,确实是个有钱的主。

她疑惑,然后挠挠头,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几百?不知道,我爸一个月给我一千五,找不到花的。”

“啊?你爸这也……”

“是这样的。”她又吃了点面包,可能觉得饱了些,就从桌下拿出三瓶酒来,放在桌上撞出清脆一声,“今天你也要喝那么多哦。”

“别,要死的。”

“我不信。好吧。”她慢慢喝上一口酒,静静看着窗外,“其实有那么多钱一点也不好,说真的。”

“不好吗?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慢慢吃着说。

她没说话,喝了一大杯,倒上又喝了一口,只见得她脸微微红起来,“有什么好的呢。”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成绩又好,还会写文章,画些画什么的,又有一个愿意爱你的家,所以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有那么多钱,可拿那么多钱啥都做不到又有什么用?真的。或许你不懂,但是……以后总会明白的。有句话说得好对吧,千金难买人心。事实也是如此。我妈妈是广州人,爸爸如你所见,就是这里的人。说句你不可能相信的话,我妈妈并不爱我,甚至希望我从来不曾出现过。不相信对吧,可是这是真的,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子女的。”她叹了口气,又喝一大口,缓了一口气,然后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才继续说。

“我听我小叔说,我爸爸是入赘的。他去广州打工,接着就爱上了我妈。我妈妈家挺有钱的,不让我妈妈和我爸爸交往,觉得他能力不好,家里又没钱,就是个吸血虫。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带来家里做个花瓶?但是我妈妈死心塌地就要跟他在一起,不然就要跳楼。我爸爸也是爱惨了她,非她不娶。我叔叔奶奶都劝他算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在一起也过得不开心。但是我爷爷,我爷爷他说又有什么不好的,说我小叔是嫉妒他哥攀高枝。亲儿子,就给骂了一顿,吵得不可开交。于是我小叔赌气走了,我奶奶也没说啥,就说开心就好。就没人反对了。可我妈妈那边死活不同意,我妈妈就想一个招,就和我爸有了我。这样我外公外婆就不得不同意结婚了。然后就给我爸钱和路子去开厂子。于是我爸就在外地不回来了,虽然也有了钱。我妈生下来我,本来是开开心心的,可我爸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不常回家,回来也没见的多好的脾气。我妈后悔了,就天天打我骂我说我不应该出生。说真的,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我也不希望待在她那。我爸爸倒是疼我,但是他经常在外地不常回广州。我没上幼儿园,直接去的寄宿学校。后面我爸爸说不行,但是我外公外婆又不喜欢我也不会带我上学,我也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于是我初中就转到市里私立学校。你会问为啥不是这里回到自己家里来,我猜你会问。因为我爷爷说我是女生不适合进门。他那个老古董,还是那么重男轻女。后面等到我爷爷去世已经初三了。我爸说女生这个年纪已经很大了,就给我钱叫我照顾奶奶和自己,当然,他也给奶奶钱的。转转悠悠,就这样,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没有家,没有朋友。所以你问我为啥会一个人常来那里喝酒,为什么会抽烟,大抵就因为这些破事。”

“哼。这世界真的,真的是烂透了。”她眼里闪着点泪光,可没掉下来。只是静静的抽这烟,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向我,眼神里荒芜孤寂,只有那么一丝捉摸不到的悲伤。

“那你没有朋友陪你吗,帮你。我见学校里你有很多朋友,而且你性格也好,和每一个都聊得来的样子。时间那么长,总会有一两个的吧。”我说。

“那只是表面的。谁会希望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怜兮兮的,像个小狗一样。我曾有好朋友,可是……”说着说着,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喝了两瓶,但还在喝,手上不停为杯里续上“我以前去学钢琴,认识好多朋友,一个是我的闺蜜一个是前男友。不对,算了,也算是闺蜜吧。那时候小班里人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我恨他们,但是一打架回去,我妈妈就要骂我贱,打我。我就只能忍,不敢还手。那时候他们俩总是无条件帮我。呵!可是,我看透了。他们只是想要我的钱,只是想我出钱陪他们俩玩,合伙来整我。说真的,我原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人,只是我想着有一个人愿意骗我钱陪我也好,度过那么长的孤独时间。可谁知道你攒那么久的钱想还我。我真是没想到。”

“啊?我……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而且我也没想过骗你钱白吃什么的。”我说。

“我知道,所以我愿意带你出来玩的。说真的,那么久那么长的孤独我真的……你知道么那种感觉,一个人,一天都说不出话。有时候一个人听到了什么喜欢的歌曲,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看了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买到了看上了期待很久的物品,见得那些心中欢喜的,然后就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什么,说出话来,可是你仍是一个人,而醒来遇见的第一个来捧场只是孤独。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喜欢一个人弹弹吉他,喝酒,累了就睡觉。这就是我的全部。不得不说,音乐真的是一种解药,什么样的情绪都能包含,他能好好的陪伴你。永不背叛,永不消逝。有时候,难过也好,开心也好,就算是平常的一天,时不时我就爱唱出一首歌来,假装自己是被注视的,被在乎的,是有那么多的观众看着你的。但是……不得不说,林宁,因为我知道我孤独,所以任人交往,我知道其实任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能算是我的朋友,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可,你却好像不一样,你不问什么理由也不是那种刻意的相遇,你会无条件的出来和我玩,陪我说说话。就算很晚很晚你都还在在线。而且……还记得那次么,那次我上厕所你在外面等我出来,但是我肚子疼,半小时才出来。我原以为你都走了,可你还在外面。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等我半个小时。什么事情都不做。我真的,我挺感动的。林宁,我一直觉得命运对我残酷,天不爱我,可它还是让我遇见你,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幸运的,能遇到你,我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了,能让我不觉得那么孤独,也不觉得难过,日子也不那么难熬起来。虽然,我也知道,只是借来的温度,但是偷得你的孤单,我很开心。”她抓住我的手臂,眼里满是泪花和温度。“林宁……”

她还是忍不住哭起来,脸偏到一旁,轻轻的哭噎。我不知怎么安慰,感受着空气里的悲伤,那双紧紧不放的手。

我看着她手上那些字迹说,“我其实也是一个孤单的人,没想到吧。”

“其实,我也不开心。我才失恋不久。”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原以为我不爱她,可是我错了。我对她……像是一见钟情的,但是我不知道。在我很小很小时候,她是转校生,来到我的班级,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我很快就迷上了,那时候他们都笑我,说要去告状,跟他爸爸说。笑死,我跑去跟她爸爸说,你家周墨在扫地,等下就要出来了。我本来是怕他们乱说,结果传成我见家长了。后来我们俩就暗恋,相互暗恋,我不知道她喜欢我,她也不知道。可是现在我想,谣言传的那么远,那么多,她怎么可能没听见。于是我就像变态一样偷偷跟踪她,偷偷的看她爱看的书。后面我们在一起了,可是没想象的那么甜,那么好。不是因为她不爱我,因为其他的原因吧,家庭。时间。但是我们始终见不到彼此,我真的好想好想跟她面对面说说话,很想说长长的思恋,可是……她最后选择不明不白的离开了我。我原以为我能离开她,原以为我没那么爱她,可是她离开我的时候我却有点不习惯,她从未参与我的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可是还是影响我生活的所有。除开她,我才发现起身我没几个能什么都说的朋友,大家都是竞争者,我也觉得孤独,难过。你觉得的那个感觉什么都好的我,说得都不像是我。我其实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人。”我说,“至少,不值得那么好。”

她从那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抱住我,“我相信我的直觉不会错的,你是个很好的人,她会后悔的,总会后悔的。”

我也轻轻的抱住她。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问。

“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很高冷的大姐姐,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大姐姐。”

“谢谢。”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抓住我的手,写下她的名字。“我喜欢把不能忘记的东西写在手上,所以我把我的名字写在你手上了,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请你不要忘掉我,不要忘掉这么好的我,不要忘掉你曾有过一个叫张雨晴的好朋友,好姐姐曾陪着你过。”

“我不会忘记的。”

日后,我确实偶尔会想起她来,连带着她的歌和酒。

她又走回自己的位置,喝起酒,“不过说出来,心里好受了很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剩下的那点酒,看向外面,眼里却是空无,死寂的。

“林宁,你说人活着是为了啥,每个人都活得那样的累那样的痛苦,难道就为了钱?”她往窗外看着下方的人儿,昏黄的路灯下来来往往,有吵吵闹闹的小孩,有欢乐的一家三口,有相拥的情侣。那些活着的人们看起来都那样的开心,无忧无虑。

“我想,是因为爱吧……我不知道,或许不是。”

“或许是命运让他们活着,所以因为活着而活着。”她抬头看着远远的月亮,眼里那颗热泪还是流了下来,但她很快擦去,笑了笑,“看来是对的,命运让我遇到你,命运让你成为我的朋友,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既然活着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享受每一天,高高兴兴的迎接每一天的太阳,享受每一个这样的美妙夜晚,你看那个月亮,宁,它好大好圆。”

我看过去,月亮不知何时升起,照在我们身上。我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张雨晴’,心里五味杂陈,我想活着或许意味着去爱,可什么都会变。要是人生若是都如初见般美好就好了。只是那些美丽的都不肯,也不愿为此停留。

我不像张雨晴一样相信命运,我觉得总会有一天我会改变既定的分离,我要改变一切让我难受的,开开心心的活着。这也是活着的理由。

“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呢,宁。”她笑着,仿佛此刻悲伤真的消失不见了。就算眼里还是那样的荒芜,但至少见得里面的赤忱火焰熊熊燃烧。

“其实那天生日那天,我一直在等你来,我以为你会来,可是你没来。我挺难过的。宁,以后不要失约了。”她摇了摇杯子,向我举杯。

“林宁啊,你真的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真的很开心,很庆幸你会找我,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碰个杯吧,敬你一杯。”

“也敬你一杯。”

她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全部都喝完,然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你喝醉了,张雨晴,我送你回去吧。”我见她没了兴致闭着眼睛,便问她。

“好,我先把钱付了先,你拿着包吧。”

我背着吉他包跟在她后面走回去,她很开心,一路哼着歌,唱着。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可没走几步就在路边吐起来,我从包里拿出纸和水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点了么?吐完已经就好了。”

“我好……呕”

吐上好一会儿,她才好些,只是用手撑着电线杆休息,“还好有你。”

“哎,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我扶着她一直走到她家,等到她洗漱完,上了床就呼呼大睡。我把几瓶水放在她床头柜上,又在床边放了一个垃圾桶便放心些离开。

回去路上,心绪万千。我看着手臂上的名字,心里止不住的难过,若是她是周墨,那该多好,那该多好。

那些青春日子,我常常胡思乱想许多,又常常行路匆匆地寻找人生的真谛,却又常常迷失方向。我想,既然没人会知道前路通往何方,与其匆忙赶路,不如给自己一些放空的时间,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生活的答案自会藏在你走过的每一个脚印中。

第二天下午,我才上完补习班回家,就见的她发来一大堆消息。

昨天我好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昨晚上醒来吐了好几回,心想完蛋了,没想到你居然把垃圾桶放过来了,挺有经验嘛。不然我估计又要起床什么的感觉很麻烦。

现在起来头都还好疼好疼,吃饭去了。

回学校见。

没事,应该的。但是昨晚喝的还是挺开心的。回见。

等秋天过去,便是冬天。腊月时候下了几场雪,休了好几天假。张雨晴又偷的好几天休闲去北街弹吉他,我只零零落落的去过几回,因为期末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去。中途又偷偷和她出去喝了好几次酒。如此一来二去,也算是要好的朋友。

一入冬她便穿起来一件大大的厚厚的蓝色毛衣,她说是她奶奶织的,织的很厚很厚,还很大。虽然有时候行动不便,但是很暖和。一到下雪,在一群兴奋南方孩子里最难过的莫过于张雨晴了。她说

“就这么一点点雪,又冷又滑的有什么好高兴的。”

“堆雪人?太冻手了真没意思。”

不过我挺喜欢下雪的,周墨也很喜欢。这里很难得见到下雪的天气,更何况下大雪。我记得一次下的很大很大的雪,那些树叶上,花坛上全是一层雪。我用雪做成一个雪球向周墨砸去,她气了好久,到了座位上还生气,指着衣服很生气的对我说;“你看这!这!还有这!都湿了!都怪你!”

可是就算是那样的指责,那样的生气也显得那样的可爱。就算我是做错事的,“好了,好姐姐,怪我怪我。”

晚些时候,在走廊上看着下面的时候,就能见的周墨在雪地里慢慢的走,踩着厚厚的雪听它发出的声音。若是天上飘着雪,她会用手接着,笑着,呼着热气。看上去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