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个都不选
方家俊的话让现场瞬间沉默下来。
倒不至于有人当真要在这里开片，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里面浓重的嘲讽意味，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冷场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阿俊，何必说气话。这里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方家俊没有直说：“我想请你们先见一个人。”
他拍了拍手，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有个瘦弱的小个子走进来，见到这么多人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因为过于卑微，看上去很像点头哈腰。
这人大家都认识，盲辉。
大部分人心中奇怪方家俊带他来干什么，毕竟不管庙街最后何去何从，都轮不到盲辉来说三道四。
而心思敏锐的已经意识到，方家俊今天是有备而来啊！
会场里乱糟糟的也没个秩序，除了有相同倾向的人渐渐聚集在一起之外，杂七杂八一点都不讲究。
方家俊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然后走到了过去十二少占据的主位，又伸手将盲辉邀请到自己身边。
“各位，昨天庙街死了个人，是和联胜的丧昆，想必大家知道吧？”
无人回答，不过都在点头。
“这件事情，盲辉是亲历者和目击证人，所以我想让他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家俊示意盲辉开始。
后者本来就结巴，大概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发言，所以非常不适应，话讲得磕磕绊绊。
台下所有人都听得难受，不过已经听过一遍的方家俊没有代劳的意思。
众人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方家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要，所以也就皱着眉头勉强听下来。
盲辉说的事情很简单。
上次方家俊救他的时候，PTU要他去骗开房门，端丧昆的窝点。尽管没有他的配合，何文展他们后来还是得手了。
丧昆受了损失非常恼火，于是去找盲辉的大佬烟铲乐要说法，因为有消息称是他举报的。
烟铲乐一推四五六，还甩锅说是盲辉举报的，于是丧昆开始追砍盲辉，慌不择路追到了天台上。
这个时候，烟铲乐的头马火爆，带人过去把丧昆堵个正着，双方早有过节，这次羞辱了一番之后，直接从楼顶扔下。
死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由于盲辉在叙述上的困难，一点儿都不生动，也没有任何的跌宕起伏可言。
众人听完之后更加大惑不解，为什么方家俊要他讲这件事。
“大家听完有什么想法吗？”
依旧无人回答，不过从他们的眼神里方家俊已经读出了答案，并且帮他们说出口。
“很平常，对不对？”
“像这样的事情，港岛每一天都在发生，死的也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烂仔，根本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方家俊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表示了认同，他的话锋突然一变。
“但是，这里是庙街！”
“像这样的事情，在别的地方可能司空见惯，但是在我们这里并非如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庙街上一个因为社团仇杀横死街头的，还是阿庙的老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方家俊这句话总算让他们有了些许反应，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十二少走了几天，庙街死了个人。”
“在我看来，比那更可怕的是你们的冷漠。你们居然对此毫不关心，仿佛它发生在身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习惯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们会说，因为庙街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你们无暇顾及。”
“其实你们心里想的是，不管庙街归了洪兴、东星，还是和联胜，反正自有他们来管，跟我们何干呢，对吧？”
“我想你们在这样回答自己的时候，应该也很清楚，只要迈出了这一步，丧昆的死绝对不是个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
“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直到我们真正习以为常，直到庙街跟别的地方变得一样，毫无差别。”
“还要死多少人呢？不知道。”
“我想也未必需要很多，至少这一刻，现在坐在这里的你们，心里都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对吗？”
方家俊的质问让在座的都有些难堪，他们反问。
“阿俊，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在回答你们的问题。”
方家俊自然地接了上去，“你们问我怎么看，我就是这么看的。”
“洪兴、东星、和联胜，觊觎庙街的社团很多，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有点不太够看。”
“我看你们吵吵闹闹莫衷一是，多半也很难达成一致，那么最后无非是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港岛的社团势力无孔不入犬牙交错，同一条街上相邻的两个店铺，完全有可能分属于两家相互敌对的社团。”
“怎么来的？”
“打出来的！”
“我看庙街离那种程度还差得远，不知道在谈判桌上握手言和之前，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所以你现在问我怎么选？”
“我一个都不选！”
方家俊站在那里讲得慷慨激昂，把其他人的情绪也有点带动起来了。不过这一表态，其他人自然也有话说。
“阿俊，要这么说的话就是你不对了。”
“我们当然都知道，以前十二少在的时候最好，也希望保持一直这个样，但问题十二少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你说话不能不讲良心，当初我们可是第一个推了你来做这个理事长的，是你自己不干，所以我们才找了其他人，才有现在这些洪兴、东星、和联胜的事情。”
“听你这意思，你不会是又反悔了吧？”
方家俊早就知道，如果放任自流事情会是这个结果，而且之后的发展也不难预见。
他想再试一试，为了庙街。
“我并不是反悔，既然话说到这里，那就都不要遮遮掩掩。”
“你们之前推选我，跟找个替死鬼差不多，如果能够像以前十二少那样相安无事最好，如果不行，那就牺牲我一个。”
“一切事情皆是有代价的。”
“你们想要像以前一样继续占便宜，一点代价都不付出，那是不可能的。”
“人心齐，泰山移。”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问你们一句话。由我来挑这个头没问题，但庙街要独善其身，不可能靠我一个，问题是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一起承担？”
方家俊的问题抛出，其他人都在默默思量，一时又陷入了寂静，只有浑人一个的鹅头毫不在意地拍了桌子。
“阿俊，我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