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想做正行
“哐！”
这是玻璃破裂的声音，九龙冰室外面本有一个橱窗是用来出售蛋糕的，此刻已经被一铁锤砸烂，碎玻璃撒了一地。
方家俊在二楼站起身，正好看到一拨凶神恶煞的古惑仔，大概十来个，一下涌进了店里，顺手还把门也给砸坏了。
他立刻给了手势，阿庙跟螃蟹知道那是叫人的意思。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楼下那些古惑仔，进店之后立马就开始赶人，不想惹事的顾客一看这架势也就离开了。
于是那些家伙变本加厉，挥舞着钢管、铁锤之类的道具，旁若无人地把店里的壁画、柜台乃至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视线内能看到的一切东西纷纷打翻砸烂。
“你们干什么！”
事情发生得很快，店里的年轻小伙计电钮反应过来之后怒喝一声，正准备冲上去拼命，却被阿龙给拉住了。
“别去。”
于是店里人纷纷后退，眼睁睁看着他们疯狂搞破坏。
“哎，说你呢，还不快滚！”
站在二楼淡定观望的方家俊被那帮家伙给注意到了，立刻大声呵斥准备把他赶走，见他没有反应，领头的黄毛挥了挥手，几个小弟正在往楼上冲。
方家俊这里总共只有三个人，所以他们没有下去参与混战，不过守住楼梯还是没问题的，甚至用不着方家俊本人动手。
阿庙跟螃蟹一左一右牢牢守住，楼梯口本就狭窄，就算对方人多也施展不开，被阿庙一脚踢中，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顺带还撞倒一个。
“住手，都给我住手！”
楼上交上了手的工夫，下面作为老板的康哥终于出面喝止。
“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金毛没有搭理，而是望向了他后边：“文诺言，你就打算这么做缩头乌龟是吧？”
“文诺言……”
螃蟹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嘀咕了一声，在三个发小中，他是最念念不忘江湖梦的，所以对于很多掌故比方家俊还清楚。
对方如是说了一句，下面瘸腿的伙计阿龙站了出去，想必他就是对方口中的文诺言。
九龙冰室年纪最大的伙计，看来还有隐藏身份。
这时，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店里面闹出的动静，自然会惊动周围的街坊，还有阿庙跟螃蟹刚才接到方家俊的指示，打电话出去叫的人，此刻又来了一大帮子。
九龙冰室的面积不大，作为一个茶餐厅尚显拥挤，实在难以承受那么多人，所以赶来增援只能守在店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闹出好大阵仗。
人这么多反而没有打起来，因为地方不够都施展不开。
“阿龙。”
方家俊在二楼探出头唤了一声，看来这位是今天的事主，他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将对方留下。
文诺言摇头，冲那帮人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砸店的那伙人似乎只负责干活，动手之前既不说明原因，此刻也没有任何一个出来说话的，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直到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进了一片狼藉的店内，她一路走到文诺言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
“儿子呢？”
“在写作业。”
潘兆龙刚才就在楼上，方家俊旁边那一桌。小男孩还挺机灵的，听到楼下一打起来，自己还知道躲，省的方家俊分心去照顾他了。
女人没有纠结于儿子的问题，回头指了指刚才砸店的那些。
“你刚才为什么不跟他们打？”
“我不想再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女人语气恨铁不成钢：“文诺言，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人在你面前耀武扬威。难道坐了几年牢，就把你的志气全都磨灭掉了吗？”
文诺言表情诚恳：“Helen，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以前的文诺言不会再回来了，现在我只想好好抚养儿子长大。”
Helen的情绪激动起来了：“你怎么抚养，你告诉我怎么抚养，难道就在这里吗？你看到了，这里已经被砸成一片废墟了。”
“文诺言，你生来就是九纹龙，不可能在这间冰室里面窝窝囊囊过一世。”
“你出来摇旗啊，我这里有钱，长毛、三鹰他们都想回来跟你，只要你站出来喊一声，照样一呼百应，跟六年前一样！”
文诺言不为所动：“Helen，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改变。”
Helen脸上浮现出巨大的失望，看到文诺言如此坚决，气得转身就走。文诺言本想聊下关于儿子的事情，看她决绝的背影也就没有开口。
“等一下。”
还是二楼的方家俊开口叫住了这个女人。
显然这又是一个“欲退隐江湖而不得”的故事，他免费近距离观赏了一出好戏，可不是要来个返场。
“东西砸坏了，钱得留下吧。”
自打上次群殴立令的事件之后，方家俊在庙街的威望有所上升，店外的街坊们听到他的话全都上前一步，眼中带煞作为支持。
那个叫Helen的女人果然财大气粗，她从手包里面掏出一叠大金牛，数都没数就丢在了桌子上，目测有几万块吧，然后迈开大长腿走了。
她这一走，砸店的也跟着离开，文诺言果然没有为难。
作为店主的康哥走了出来，将Helen留下的几万块钱赔偿收入囊中，然后向赶来援手的街坊们表示感谢。
他特地向二楼的方家俊挥手：“谢谢啊，阿俊。”
“不客气。”
事情算是平息下来，螃蟹兴致勃勃地给方家俊跟阿庙科普，传说中的九纹龙文诺言在六年前是何等叱咤江湖的人物。
他留下了无数壮志豪情的故事，结果在泰国做事的时候失手被擒，被关了几年，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没想到躲在九龙冰室做起了小伙计。
六年，对于所谓的江湖来说足够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方家俊不太感兴趣，心里在想别的。
上次立令抓了凤凰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那家伙除了躲了一阵儿之外，没有像当初一样，受到“神秘力量”的制裁。
看来，十二少的光环有所减退。
今晚发生的事情虽然是冲着文诺言，但也可见端倪，因为以前是不会有古惑仔敢这么明目张胆跑到庙街来撒野的。
这也是文诺言在庙街隐居的原因。
方家俊有些忧心忡忡，而螃蟹还在讲着九纹龙辉煌往事的时候，本尊忽然上楼来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议论，向三人双手合十，为刚才的帮忙表示感谢，然后往里面走去，找自己的儿子潘兆龙了。
看着那个略显落寞的背影，阿庙想起方家俊以前说过，自己长得有点像这个叫阿龙的伙计。
江湖一张大网，无路可逃。
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阿庙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俊，我想做正行。”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庙，要散伙吗？”
螃蟹首先跳了起来，他是个很简单的人，只要有吃有喝有朋友，就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无所谓什么正行不正行。
方家俊就淡定多了，他知道阿庙最近承受了很多，这种想法多半还跟小篆的出现有关。
“你信我吗，阿庙？”
“当然。”
“给我一点时间。”
阿庙的亲生老豆是个古惑仔，因为社团仇杀被当街斩死。所以小时候跪在老豆的灵前发过誓，以后绝不会走这条路，步他的后尘。
方家俊当初答应过他。
阿庙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昨天他送小篆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小篆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应该怎么回答。
他甚至已经跟西米捞说好，先帮着去开出租车，以后再看有没有别的活儿。
尽管后路都已经找好，但他此刻听到方家俊这么说，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当场答应下来。
做兄弟，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