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子夜换岗
采药队伍在向流云与楚景渊的牵头下，继续向西前行了三日。
白日里，曾有剑齿狼王带着狼群气势汹汹地袭击过队伍。
好在狼群实力普遍偏弱，寻常药童面对三两只恶狼的围攻，都能轻松应对。
不知天高地厚的狼王则被白冠金雕啄穿了脑袋，引得铩羽而归的狼群一片哀嚎。
夜晚，大抵上相安无事，营地周围生起的篝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就是妖兽最大的克星。
低阶的妖兽大多灵智未开，受本能驱使，天生就对火焰有着深深的恐惧。
守夜的药童几乎每晚都能看到，在营帐远处徘徊，发出阵阵低嚎的四足兽类。
青云门直辖宗门方圆五百里，但这并不意味着该区域绝对安全。
只是距离青云门护山大阵越近，周围成气候的妖兽就越少，所谓的安全都只是相对的安全。
果不其然，第三日夜晚，一路上顺风顺水的队伍遭遇了最恐怖的一次袭击。
一只饿昏了头的泰坦毛熊不知如何隐匿气息，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营地边缘。
如同一座小山的庞大躯体居然一直卡着视野盲区，悄然接近，待到守卫松懈时，突然发难，气势汹汹地冲入了营地。
药童们平日里也就只敢在未成年的剑齿狼面前逞逞威风，遇上稍有体型的蟒尾虎就得严阵以待，结阵攻伐。
半夜惊醒，忽然见到一只堪比筑基、身长三丈的熊怪站在身来，咆哮如雷。
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哪里还有半分作为练气士的高傲。
要么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尖叫着，要么脚步慌乱，仓皇逃命。
一时间，营地内鸡飞狗跳，甚至有人逃跑的途中踢倒了火盆，将埃得紧凑的毡毛帐篷烧成一片。
幸有白冠金雕上前牵制，遮天蔽日的钢翅扇出一道道摧筋断骨的风刃，即使是皮糙肉厚的泰坦熊也吃痛大叫。
向流云这个药三代身怀秘宝，法器频出，一只只光团包裹着法器，射出漫天飞剑，火球和雷光也应接不暇。
一人一禽与蛮熊鏖战半个时辰才将将击退。
不过人员的损伤仍旧不可避免，泰坦熊最先盯上了一个值夜时打瞌睡的小药童。
熊怪血盆大口张开，直接将没缓过神来的小药童嚼入口中，一时间鲜血四溅，连根毛都没留下。
随行的几人虽侥幸未死，却也难逃厄运。
有两个药童的腿脚直接断掉，他们脸上满是凄苦之色，既不敢靠自己返回宗门，又无法正常执行采药的任务，只能相互搀扶着，脚步蹒跚地缓慢行军。
不得不说向流云这个药三代确实有几分领袖气度。
当晚战退泰坦熊后，他也受了些许创伤。
然而，他不但没有立刻返回营帐休息，反而将自己的大帐让出，给帐篷被毁，无处歇息的弟子们歇脚留宿。
匆匆集结的队伍本就没有什么凝聚力，遇到点事故就容易各自为政，四散而逃。
向流云亲自带队巡视周遭，明面上是防止妖兽再犯，实际上也有震慑退却的心思。
他甚至还公然命令赵瑞九好生照看受伤的药童，亲自为死去的执夜药童立了墓碑。
一套收买人心的操作走下来，原本各自为政、纪律松散的队伍，竟硬生生有了几分团结的迹象。
……
子夜过半，宛如木雕般执夜了三个半时辰的清秀少年，终于等到了换班的药童。
“哟，这不是天才榜首齐大才子吗？”
人未到，声先至，长着一对鼠目、嗓音油滑的矮个药童，一边扬着调子，一边大腹便便地缓步走来。
齐霄活动着有些酸涩的脖颈，没有理会这阴阳怪气的挑衅。
“小弟来迟了，让您老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许属身歪影斜着抱拳行礼，故意拖长了调子，“齐大天才不会不高兴吧。”
“无碍。”
阴影下，篝火旁，齐霄语气平静。
只不过他那双黑亮的眸子正透过许属，望向后方十丈远的巡逻小队，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这边观望。
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个往日无怨，几日无仇的许属正是从巡逻队的拐角处走来的。
“火把给你。”
齐霄收回目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递去手中的火把。
“本大爷用不着。”
许属冷哼一声，撇过脸，双臂交叉着插在胸前，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那好，你自便。”
齐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打算把火把插进一旁由木架支起的火盆里。
“你是什么意思？执业交替时要交替火把不懂！”
许属还在挑刺，你给他他偏不要，不给就又是态度问题。
“是我忘了，许兄莫怪。”
齐霄没有被这反复无常的消遣整恼，反而声称是自己的过失。
“你！”
许属绷不住了，怎么就碰上了个没有火气的泥人。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的！”
巡逻队的人往这边赶了过来，为首一人身着甲胄，挤过相貌猥琐的许属，朝着齐霄大声呵斥。
“队长，这小子不好好交接值守，净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
许属一咬牙，直接倒打一耙，“所以我才与他起了冲突。”
“可有此事？”
队长身强体壮，练气六阶，乃是宗门执法堂的一员。
平日里净在杂役处吆五喝六，作威作福，打杀得一众记名弟子敢怒不敢言。
赵瑞九将这号人物拉入采药队伍，可以见得是安的什么心思。
“方才许兄在与小弟谈论向师兄和金雕神兽的英勇事迹。”
齐霄没有被巡逻队长瘆人的目光吓到，只是语气从容地胡编乱造，“小弟当时隔得远，没瞧得真切，听许师兄讲的绘声绘色，一时间入了迷，这才忘了交接的手续。”
“你你你……满口胡言！”
许属脑子反应不过来，见齐霄越说越偏，连忙打断。
“许兄这是何意？”
齐霄的语气一下子冷冽了下来，高声怒斥道，“难不成向师兄保护我等弟子，力战蛮熊是一派胡言？难道金雕神兽一路驱赶虎视眈眈的妖兽，也是假话！”
一通帽子扣下来，别说是许属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巡逻队队长也只能闭口不语。
齐霄这一嗓子喊出，再想颠倒黑白，强行安罪，也得思量思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军心。
“你……”
许属指着正气凌然的齐霄，赞同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只能瞪大眼睛，半天支支吾吾不出个后续。
“以后交接岗哨只能对接暗号，再说有的没的，门规伺候！”
巡逻队长冷着脸，虽然嘴上依旧强势，但让一干小弟后撤，打开默默形成的包围圈，才是他心情此刻的真正写照。
“谢队长。”
许属盯着齐霄不算高大却分外笔直的背影，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
“是个有脑子的家伙，以前居然没发现。”
巡逻队长对齐霄方才扯虎皮做大衣的表现无计可施。
但比起许属任务失败的恼怒，他却心中泛起疑惑。
他想不通这个平日里看起来默默无闻，甚至有些木讷的家伙，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机敏。
难道平日里的憨厚只是表象，骨子里的精明才是那人真正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