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鸿门宴（下）
几位大人都表态了，高兆还能怎么办，只能苦笑，表示很无奈。
没等他开口，邙衍却继续说道：“邯郸到雒阳路途遥远，又北方多溃兵，不太平，交割地点就定在邯郸城吧……”
高兆眼睛连眨。
这是要自己证明是平原君的朋友！
证明此前所谓的百车铁料生意，从来就不是骗局。
“邯郸？”白泰和也听出了其中陷阱，打断问道。
“对，这对高公子来说是好事啊！
这意味着税费由我们邙府承担，护送事宜亦由我们邙府料理，是我们在让利，弥补我儿邙子凌之武断。
高公子，你可切莫辜负老夫好意啊。”说着，邙衍露出和煦笑容。
白泰和眼皮跳了跳，凝望向高兆。
高兆苦笑点头，表示听得明白的：“你高兆不是说有一百车铁料吗，不是说平原君是你朋友吗，那我邙衍就派人看着一百车铁料从邯郸城里运出！
让你没办法在雒阳偷偷采购应付！”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高兆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两个月前在王城还一无所有。
什么信息都被查得清清楚楚，就差底裤没给传出去是什么颜色了。
“那价格呢？”高兆问。
这算是同意重新履行商约了。
“自然是原来的商约价格。”邙衍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这说明为了扳倒高兆，这下邙府要不惜一切代价了。
即便是血亏两百万钱。
那相当后世两个亿。
这让高兆没有一点反击余地，也密不透风，只能接着问：“交期呢？”
“百乘之国一日定虑，二日定载，三日出境，五日而返，万乘之国二十日而返。以高公子此前所说，百车生铁已然备齐，只是运不出来，是以交期二十日。”
“邙衍，你不觉得在欺负人吗？！”
高兆忽然一改态度，冷声哼道。
对五十多岁的邙府家主邙衍直称姓名，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相当指着他鼻子骂人。
“何故此言？”邙衍脸色顿时憋红，强压着怒火问。
“当初发狠要中标的是你们邙府，好了，发现要亏钱了，要毁约的也是你们邙府，现在怀疑我了，要重新履约，同样是你们邙府，交期却只有二十日，简直是欺人太甚！”
“邯郸到雒阳牛车速度，加上林林总总的其它时间，脚程约十七八天，交期二十日不是很正常吗？”猗士衡又出马了。
“高公子，交期二十日有何问题吗？”王卿周冣同样疑问。
事实上包括邙衍与白泰和在内，都脸露疑惑。
高兆解释：“当初弃约，我已将消息传给顾主，那百车生铁估计早给卖了，还等着我来下蛋啊？说不定前几天南下的那批赵铁，就是其中货物。
邯郸到雒阳正常脚程十七八天，只剩两三天时间，让我的顾主去哪再备货物？那可是整整一百车铁料啊，不是一百车粮食，打开粮仓就有的。
而且还要算上快马来回传消息的时间，至少三四天！
大家评评理，他邙衍是不是在倚老卖老，欺人太甚！”
众人恍然。
有人窍笑。
他邙衍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高兆会来这么一出，明里暗里给骂一顿，还不能发怒，反击。
“咳哼，高公子说得在理，两三天重备百车生铁，的确强人所难。何况如今邯郸倾销铜铁，以换救命粮食，恐怕现在邯郸城内没有一车存货。”白泰和说了句公道话。
没错，窍笑的就是他。
他这也是同时在提醒高兆：到了邯郸也不是你想要百车生铁就会有的。
“那就原本商约的三十天！”
邙衍脸色青一片绿一片的。
堂堂邙府家主，竟然给个才十五岁的无毛小子臭骂一顿，还无法反驳，不能发作，这要是传出去，又成笑话。
不，铁定会成为笑话的，在座的几位也不是善茬。
要不是听到“恐怕现在邯郸城内没有一车余铁存货”，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恐怕就没能忍住怒火了。
高兆都快要憋不住要笑了，大声喊道：“五十天！”
“高公子，交期要五十天？”白泰和疑问，不然他邙衍要掀桌子了。
“对，高兆，是你在欺人太甚吧？！”邙煜趁机反击。
“邙煜，你当我的顾主是神仙啊？
要不你去邯郸十天备齐一百车铁料？
对对对，我现在就跟你对赌一百万钱，高兆说话一言九鼎！”
“你？！”
同样是五十多岁的邙煜，一向管着邙府上百族人探子，被高兆这么暗骂一顿，也差点掀桌子。
他脸色憋红：“原本商约交期就是三十天，可见你的顾主能够十天备齐。对赌、对赌嘛……老夫不与尔等一般见识！”
“你也怕了？
十天备齐那是半个月前，那时邯郸铁料堆积成山！
但现在不同，整个邯郸城都没有存货，能抢到现冶出来的就是天大能耐。
你要是有这个能耐，就跟我来对赌啊！
你过来啊！”高兆认为，自己再这般演下去，真要成地痞无赖了。
邙煜：“……”
他望了眼邙衍，直接闭上眼睛了。
“来继续跟我说啊！
你俩说得好听，路上护卫全由你们邙府料理，谁知道到时路上会不会来个马贼、山洪或是暴雨之类的情况，到时误了交期，会不会又扣在我高兆头上？
你们邙氏兵强马壮，整片邙山都是你们的地盘，到时又来个'酒后妄言不作数'的规矩，我高兆去哪里说理去？！”
没等高兆生气完，邙衍手摆得高高的，大声道：“三十天交期，以邯郸城门交货时间为准！”
“成交！”
高兆几乎是同时同意。
让邙衍邙煜都瞪大了眼睛凝望过去，以为有什么陷阱。
高兆发誓，他只是见好就收。
因为既然是重履商约，他邙衍肯定不会突破原有的交期时间，不然就是屈服，这对诺大的成周邙府来说，退步可以，屈服绝不可能。
此时，
“高公子，我有个疑问，可否解惑一二？”苏高义忽然问。
“赶紧说，没有酒肉，我现在好饿。”
众人：“……”
又暗骂了邙衍一下。
邙府真小气！
“你说平原君是你朋友？”
“对啊，你要跟我一起去邯郸吗？”
苏高义：“……”
他嘴色扯了扯，“所以你背后的顾主在邯郸，可以这么理解吗？”
高兆两手一摊。
不好意思，这是驵侩的规矩。
众人却是点头，帮他回答。
“三天前你主动弃约，理由是你的顾主运不出铁料，那意味着一百车铁料当时还在来源地的仓库里，当时商约仅剩十天时间，是以大家都认为铁料出自宜阳，宜阳到雒阳顶多七天。”
“你想说什么？”高兆表示不耐烦，朝向邙衍揉起肚子。
邙衍侧头，显然铁了心不请他喝酒吃肉。
“刚才你说顾主不是秦廷，而是在邯郸，三天前时商约仅剩十天时间，问题来了：如何从邯郸运得过来？”苏高义脸上保持着优雅微笑，显然胸有成足。
众人恍然。
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他们不是乙方，自身日理万机，哪有闲情去推敲别人家生意的细节。
“所以呢？”高兆表示听不懂，肚子转而朝向邙煜。
“我能不能理解：从一开始你就算定邙府会弃约？你根本就没有一百车生铁！！”
“要是我们不弃约呢？”猗士衡附和问。
“那他高兆就会举家跑路！
总而言之，无论邙府做什么选择，毁约在先的一定是你高兆，平原君是你朋友也是个笑话！”说完，苏高义露出胜利笑容。
“青阳公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秦廷驵侩？”高兆表示很疑惑。
苏高义才翘起的笑容，瞬间僵住。
众人也全都愕然，嗅到了其中意味，眼睛连眨。
“你刚刚才说过平原君是你朋友！”苏高义很气愤。
“秦国应侯不能也是我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