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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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女人

次日。

高兆回到家中,径直进入正屋。

昨天邙猗中标,两家力邀晚宴,有周冣、杜翊等大官在场,无法推辞。

现在合同成功签了,还与刘修他们对赌,金额高达百万钱。

接下来是过前主母亲这一关。

屋内,她面容憔悴,仿佛老了许多,显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对她而言,一个普通家庭什么都没有,儿子却瞒着家人跑去跟别人签下几亿订单,要供几亿的货给别人,对方是雒阳最有凶名的邙府和猗府。

还与人对赌,金额高达上亿!

放在谁家,都禁不起这般惊吓。

“为什么?”母亲声音有些沙哑。

她声音压得很低,问得很泛。

可以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也可以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或是“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事?”。

高兆没有犹豫,坦然应道:“我不想在这个时代穷死。”

母亲嘴巴微张了张。

显然,这个回答远远出乎她意料。

“我姬高从小供你读书识字,至今让你衣食无忧,何曾穷过你?!”

“现在是衣食无忧,可不代表将来一直是,而且我想要的,远不只这些。”高兆依然回得坦然。

母亲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她双手抓住高兆肩膀,低沉吼问:“你想怎样?!”

高兆想了想,认为对“母亲”还是不要避讳了,苦笑了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姬高瘫软在地。

屋内陷入沉寂。

静得能听见门外呼吸声。

她拿起蒲席就砸了过去。

更加死寂了。

许久,

她直摇头。

“这不是你的性格,是因为那次落水吗?”她双唇微翕,力气好像完全耗尽了似的。

她望向高兆的眼神也变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现在的高兆对她而言,的确是陌生人。

高兆思考过两人今后相处的方式和态度,发现他不仅继承了前主的记忆,还有亲情,虽然记忆里只有她对前主的训斥和打骂,但高兆知道那是一种爱的方式。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想好了,决定了,该说的尽量说。

也是时候摊牌了。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打骂、唯唯喏喏的书呆儿子,后面的事也将步步惊心,每一步都将和她的儿子性格完全不一样,每一步都需要她理解,配合,甚至是帮助。

于是高兆点了头。

表示自己的性情和行为大变,是缘于一个月前的那场落水。

但很快他又摇了头:“不,是遗传自您,母亲。”

姬高微微失神。

伤心,迷茫,怨恨,逐一写在她脸上。

过了许久,她才僵硬地扭头望向窗外。

外面华亮,零星落着小雪。

寒风在唿唿地吹着。

现在是深冬,一个让人绝望的季节。

“我明白了,是你长大了,你想跟你父亲一样,要做很大的事。”

“我叫高兆!”

前主母亲名叫姬高,姬是随丈夫姓,高是本族姓。

高兆强调自己不叫姬兆,显然是不认同前主那个父亲。

姬高的泪水簌簌地溢出眼眶,呵呵地仰头悲笑。

最后她笑累了,满脸泪痕。

她凝望向高兆:“生意之事令人心惊胆颤,现今的繁华全都基于你有一百车铁料……你有吗?”

高兆摇头。

她身体颤抖了下,再次瘫软趴地。

高兆伸手要去扶,被她啪地打手推开。

“别碰我!!

现在全城都认为你有一百车铁料,与邙猗签约,交期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呢?你如何给货?那邙府和猗府之凶名,整个雒阳都知道,你应该有听说过的!

除了他们,你可知这几日我们拦都拦不住,收下多少礼物,届时我们如何向他们交待?!

你还与人对赌,高达上百万钱,届时你去哪里兑付?!”

姬高连声质问,句句悲愤。

高兆却是淡淡回应:“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姬商霎那间就呆住了,“什么意思?你已有万全之策?”

高兆点头。

也只是点头。

这表示这万全之策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姬高还是长舒了口气,身体被抽空似的又一次瘫卧在席上,“那魏阳和赵果两人呢,他俩是逃兵,此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首阳真人,其他人应该没看出来。”

“首阳真人?”

姬高顿起紧张,“你真于上清观和大道长谈经论道?”

在炼丹房看人家炼丹算不算?高兆苦笑了笑,“我现在是首阳真人座下俗家弟子,道号金谷居士,所以请母亲放心,我不会脱尘的。”

“那你救魏阳是怎么想的,还是赵人,你想干什么?”

“魏阳为保护赵果,只身抵挡敌人,坚守不退,不会忘恩负义。赵果饥饿下还能想着让魏阳吃饱再走,也是有情有义,请母亲放心。”高兆一一解释。

“他们这些人,是双刃剑!”

“我心中有数。”

屋外很不适宜地传来一阵阵吵杂声。

“这几天院子太吵,总是来人,我想去朱樱农庄看下,可以吗?”姬高问。

刚才短短几句话,她已经了解了,儿子变了,变得翅膀硬了。

不再是在王城时那个书呆子。

高兆对她的提议却是沉默。

“不方便就算了。”姬高笑了笑,失望地苦笑。

“不是不方便,是这几天那边可能会有事情发生,我担心会惊吓到你。”高兆不得不解释。

姬高顿时又紧张起来,“可有应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就好。”

“主要原因是邙子凌送了套宅子,已在打扫,后日便可入住,这两日要辛苦你们迁居准备了。”

除了要收拾衣物,左邻右舍同样需要打声招呼。

有些事情得有头有尾。

“我知道,住大宅子是你的牌面,我会打理好一切,可以的话,铁铺那边也没问题,你不用操心。”

“好。”高兆淡然回应。

他知道前主母亲的爱好:掌控一切。

这就是对她态度有些“硬”的原因,在将来,她不仅是自己“母亲”,还会是属下。

强人自有强人相处之道。

“王卿周冣在雒阳德高望重,可多些前往请教。

白府讲究诚信,可以多些合作,他们落标,这几日最好去一趟。

苏府专术,郏丁史三府高门深闱,都能避则避。

切记要提防邙猗二府,一个成周虎,一个成周狼,听名字便知不是善茬。”

“记住了。”高兆点头。

屋外忽然传来虎子的大叫声:“公子不在家!女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很惊慌,很大声,明显在警示高兆。

果然,外面接着传来女声:“你天天跟着他,他现在肯定在屋里。”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来人是白府的大白。

高兆顿觉牙根痛。

这才好不容易搞掂一个女人!

他摸了摸耳朵。

几天前去白府谈生意时,差点被她的长枪插爆脑袋,现在耳朵还一阵阵发凉。

“高公子现在鹿鸣楼!”虎子扯着嗓门大喊。

“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我想起来了,他后来去了苏府,对对对,现在应该在苏……啊啊啊——女公子饶命,高公子现就在屋里!”

高兆:“……”

“高公子,之前是个误会,我这次过来是赔礼道歉的!”大白在屋外隔空大喊。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霸气十足。

这哪是道歉的态度,高兆挠了挠鼻子。

“我去对付?”姬高问。

“不用,我去。”

院外,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邻居。

比之前那些车马过来还热闹。

大白骑着高俊白马,手提长枪,仍是那副白狐皮甲,扎着长马尾辫,英姿飒爽。身后跟着一队壮汉,个个手操长铁棍,虎目彪悍,一看就是精锐族卫。

虎子还在双手朝天,背贴院墙。

“喂,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大白见到高兆,很不情愿地说道。

“道歉?望明示。”

高兆是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大白咬牙切齿,脸色涨红,很无奈,又有些气恼,不时咬咬红唇。

“那天我以为你是入赘的那个……就是要嫁给我的人,所以我很气愤,这下可以了吧?”

高兆来了兴趣,笑道:“这有什么好气愤的,女大当嫁,你还不用离家,不是挺好的吗?”

“我呸!”

她好像受到什么天大委屈,怒哼一声:“你们这些公子爷,弱不禁风的,也配得上我?”

高兆望望自己,一米七几的个头,在后世不算高,但在这个年代是小姚巨人的存在,前主还从小练习射御,身上有点肌肉。

怎么就弱不禁风了?

算了,君子不与女汉子计较。

“这样吧,十把你手中那样的长枪,我就原谅你,如何?”

高兆估计她的到来,是白泰和讨好自己的意思。

昨天白府落标,白泰和认为根本原因是出在当时大白冲撞高兆,使得高兆认为失礼,甚至是心怀怨气,没有透露清楚“价者不完全指钱”,导致白府错失生意。

为避免往后错失更大商机,以及和秦廷交好,于是逼大白前来道歉。

如果不索要点东西,反会让白泰和认为自己小心眼,不肯原谅。

母亲说过,白府可以多些合作。

大白却是不乐意了。

“舍不得?”高兆问。

大白鄙视了他一眼。

“我这把涯角枪乃天铁所铸,天下恐怕仅此一把……要不我给你二十根玄鸟棍,如何?”

“行。”

二十根约一万钱,不是小数目。

真不知是白府有钱还是她大白豪横。

她还示意护卫递根展示。

纯铁打造,铿亮如银,两端玄鸟铸纹,绝对是名家精品。

“就这么说定了,二十根玄鸟棍。今天如此高兴,今天到府上晚食?”

高兆露出和煦笑容。

现在敌人已经确定,盟友也得敲定下来。

大白:“……”

有这样讨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