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头中的少年（上）
浮云消亡于天际，候鸟迁徙于南方，江水汇聚于大海，草荇生长于河岸，落叶回归于尘土……万事万物的因果似乎都在不言之中。闲暇时的浮想联翩，或许就会在不久的将来，变为美好的现实。
“小默林，你的桌布还没拆开吗？”在和一旁切菜的刘晶言语几句后，妈妈望着我笑道。
如果今天早上一切都回归于平静的话，中午的餐桌上，除了比平时多一盘可乐鸡翅或一盘酸菜鱼外，就不会发生别的什么变化。原本只是跑过来想问几道题的刘晶，也不会因为妈妈一时的分身乏术，主动留下来帮忙。
年轻时，妈妈就觉得生活应有个仪式感，在我步入青春期后，她对仪式感的追求，也丝毫没有得到减损。每次做大餐前，她都会认真地收拾餐桌，在我学会如何才能有格调地生活后，这种小事自然也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刚撕开包装，一会儿就能把桌布换下来。”在完成新旧桌布的交替后，我将一几束新开的粉色玫瑰，放进了波光粼粼的花瓶。
“秦阿姨，刚才好像有人在敲门。”转身望了门口一眼后，总觉得门外有人在敲门的刘晶，将一片新切的酸萝卜递给了妈妈。“应该是你们王叔叔家来客人了。”妈妈一边装盘，一边说道。
“妈妈，王叔叔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沉思了片刻后，正在找杯子的我回答道。
“晶晶，你苏叔叔这会儿在单位值班，应该不是他。”我刚把杯子找到，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那是谁？”这句话是从刘晶嘴里说出来的，同时也是我和妈妈的心声。
“妈妈，他就是苏默林。”在把门打开后，宁婉儿母女俩、早上的年轻交警、拿着话筒的女记者、调试摄影机的眼镜男、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逐一出现了我面前。
“初中时帮过你，刚才又救你的那个。”在听了宁婉儿的话以后，留着短发、戴着半框眼镜的宁婉儿妈妈说道。
“妈妈，宁婉儿她们来了。”犹豫了片刻后，我冲屋内喊道。不一会儿的工夫，刘晶和妈妈便从屋内走了出来。“宁婉儿妈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在看了一眼门外后，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妈妈摸了摸围裙口袋，可摸来摸去却什么都找出去。
“秦老师，苏默林早上救了我一命，我们是特意来抱恩的。”宁婉儿刚说完，妈妈手上便多了两箱“六个核桃”。
“怪不得，我觉得小默林早上救的人有点眼熟了。”阳光洒进屋内，淡淡的清香味，融化在春风里。
“苏默林同学，鉴于你早上的英勇表现，我谨代表云忘区交巡警大队授予你——‘见义勇为，热心好少年’称号。”在看了一眼身后的女记者后，年轻交警将一面锦旗递到了我手上。
在触碰到红布的那一刻，我总觉得夹层中有东西，年轻交警脸上的笑容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
“小姑娘，我们是××网约车公司的，你哥哥早上的挺身而出，为我们敲响了警钟。经公司研究决定，我们打算将这一沓乘车优惠券送给你们。”在看了刘晶一眼后，站在年轻交警左手边的“地中海”说道。
“秦女士，我们是区电视台的，现在方便采访一下您和您和的孩子吗？”突然和我成了“兄妹”的刘晶，刚要向“地中海”解释，女记者便带着摄影师走了过来。
“大家先进屋坐，我们去里面准备一下，再接受采访。”在我手中的锦旗要过去后，妈妈便拉着刘晶走进去了，而我则留了下来。
“王阿姨，您喝茶……”在把防盗门关上后，除了宁婉儿要喝白开水外，只是片刻的功夫，我便泡了数杯茶。“小默林，进来换衣服。”在听到妈妈的声音后，我循着声音摸到了书房。
客厅里，宁婉儿妈妈她们坐在沙发上闲聊；书房中，妈妈坐在书桌前数钱，刘晶倚靠在窗边思考。“秦老师，我和苏默林看起来真的像兄妹吗？”我刚把房门关上，刘晶便径直走到了妈妈身后。
“晶晶，你本来就是阿姨半个女儿啊！”在将手中的钱放下后，妈妈从椅子站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妈妈，这些钱该怎么办？”在看了妈妈一眼后，我的手径直伸向了那一沓钱，柔柔而厚重的质感顿时就让我着了迷。
“先接受采访，采访完了再还回去。”猜到我的想法后，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秦阿姨，我可以不接受采访吗？”不远处，鸟儿在树上歌唱，桃树正散发芳香。
“如果那个记者在采访时没有提到你的话，你确实是可以不接受采访。”在将书桌抽屉拉开后，手上握着笔的妈妈，从里面取出了俩个棕色的文件夹。
“刘晶，你就算不接受采访，摄像机也会拍到你。”只是眨眼的功夫，文件袋背面便多出了“宁婉儿家2000元”这几个娟秀的小字。“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镜头，偶尔露个脸，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瞪了我一眼后，刘晶笑着来到了书桌前，这时妈妈手中的笔正从纸上飞速划过。
“妈妈，那几张乘车优惠券也要还回去。”在看到“交警队5000元”那一行小字后，正在装钱的我问道。
“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远门，与其放在角落里落灰，倒不如还回去。”
“秦女士，你们要是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可以开拍了哟！”我刚把手中的的文件袋放下，女记者便敲响了书房的门。
“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妈妈便将那几张乘车优惠券塞进了我的衣兜里，我的手也不自觉地放到那面锦旗上。客厅里，茶香阵阵；厨房中，酸辣土豆丝在灶台上飘散出淡淡清香。
“宁婉儿同学，在被车撞到前，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惊慌与手足无措”在区电视台的镜头前，宁婉儿对答如流，她的妈妈也一直在鼓掌。
“宁婉儿同学，在我们的苏默林同学出现时，你是否有把他看成救世主的那一瞬间。”
“在他把我推开时，恍惚间，我确实看见了他头上的天使光环。”
“宁婉儿妈妈，如果今天早上你女儿没能安全到家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沿着从中学到家的路线，逐一盘查我女儿的踪迹，直到找到她为止。”若不是女记者将话筒递给了宁婉儿妈妈，我的视线，也不会和宁婉儿的视线有片刻的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