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封门
“操，这破水管焊了三次还漏。“
日阳嘟囔着关掉气阀，用工作服袖子擦了擦额头。
手机在工具箱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赵振发来的消息
我和啤酒已经在路上了，明海说他那木屋今晚能看见银河。
日阳回复了个：
马上好我把给他那破木屋加固的工具带着
随后把焊枪塞进后备箱。
他的五菱宏光后座上堆满了从厂里“借“来的装备。
两卷焊丝一捆细钢筋三块备用电池还有个小号氩气瓶。
反正车间主任老刘这周末去参加女儿婚礼，周一前没人会查库存。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爬时，日阳摇下车窗。六月的山风裹挟着松脂味灌进来，比厂里永远带着金属屑的空气清爽多了。
后视镜里，山河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像一块被随意扔在谷地里的电路板。
明海的木屋藏在半山腰的杉树林里，是祖上留下的老宅。
日阳刚停好车，就听见后备箱打开的声音和赵振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牛逼啊阳哥，你这是把整个车间都搬来了？“
“少废话，啤酒呢？还有叫明海快来一起把工具都搬下来，给他加固房子可要付工钱啊。“
“来了来了!来先喝瓶啤酒。“
明海的声音传来回头就看着他小跑着将两瓶大绿棒子塞到他俩的手上。
“你们再不来，山菌炖鸡就要干底了。工具回头弄，先吃饭，先吃饭。“
木屋的天台是明海写作的地方，现在摆开了简陋的宴席。
日阳注意到角落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文档界面显示着《北方公路》第四章。
明海辞职写小说已经半年了，据说是在憋个长篇。
“看！“赵振突然指向山下，“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三人凑到天文望远镜前，把手机摄像头放到看口。
屏幕里山河市的东郊腾起几处黑雾，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黑雾像瘟疫般在城市扩散却没见到火光。
“工业园方向。“日阳皱了皱眉。
明海掏出手机：“我查查新闻...奇怪，信号怎么没了？“
赵振调整着焦距：“等等，那些移动的黑点是什么？“
镜头里，蚂蚁般的人群从着黑雾密集的区域涌出，却在街道上被另一些人扑倒。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跑着跑着突然反折身体，像提线木偶般抽搐起来。
“卧槽！“
赵振猛地后退，撞翻了啤酒瓶。玻璃碎裂声中，屋里的老式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广播。
“...紧急...所有市民...居家...避免接触...症状包括...撕咬行为...军队已...“
广播戛然而止。三人面面相觑，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却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那头飘来的。
明海第一个行动起来。
他冲进屋里，回来时抱着台古董级的短波收音机，天线是用衣架改装的。
“我之前研究末日小说时买的，怎么用的来滴？“
手指飞快地旋动调频钮，“民用频道全断了，试试军用波段...“
杂音中突然冒出清晰的男声：“...重复，这里是山河市应急指挥中心，病毒通过体液传播，感染者具有强烈攻击性，所有未感染人员立即向北部...“
“病毒？“
日阳他想起上周厂里突然来的那群穿防护服的人，说是要检查冷却水系统。
赵振已经架起手机拍望远镜里的画面：“我得发抖音靠!忘记没网络了。“
明海突然按住他俩的肩膀。在收音机的背景杂音中，他们都听到了山下村庄传来的尖叫，还有某种属于人类癫狂时的嘶吼声。
“锁门。“
明海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把一楼窗户都用木板钉死。“
他指向日阳带来的工具，“你不是连电焊机都带来了吗？“
日阳望向山下。夜色中，沿着盘山公路移动的车灯正一辆接一辆地熄灭，就像被无形的手掐灭的蜡烛。最近的亮光距离他们不到两公里，而且没有一辆车是往山下开的。
明海那句“锁门”像一盆冰水浇在日阳和赵振头上。山风似乎瞬间变得阴冷，山下村庄隐约的嘶吼声和尖叫声变得无比刺耳。
“快！搬东西！”
日阳低吼一声，率先和明海冲向五菱宏光。赵振如梦初醒，紧随其后。三人像上了发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沉重的焊机、气瓶、钢筋卷被连拖带拽地弄进木屋门廊。
明海则动作飞快，将一楼所有窗户的厚重木制内板砰砰地关上，只留下正门附近一扇用于观察的小窗。
“钢筋给我！”日阳喘着粗气，一把扯过赵振抗过来的细钢筋。他目光扫过老旧的木门和门框，立刻有了主意。
“赵振，把焊机拖过来接电！明海，找锤子和钉子，先把最厚的木板钉在门内侧！”
焊机风扇旋转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山林里突兀地响起，蓝色的电弧在门廊下骤然点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日阳顾不上戴专用面罩，眯着眼，将一根根钢筋迅速焊成“井”字形框架，粗暴地覆盖在木门内侧。
高温灼烧木头发出滋滋声和焦糊味，与焊条熔化的金属气息混合在一起，充满了紧迫感。
“砰！砰！砰！”明海抡起大锤，将厚重的松木板狠狠钉在门内侧，加固着日阳焊上去的钢筋骨架。每一锤都砸得木屑纷飞，门板震颤。
赵振也没闲着，他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把能找到的旧书、厚毯子甚至米袋都抱了出来。
“堵窗户缝！堵死！”他喊着，手忙脚乱地将这些杂物塞进一楼那些钉上木板后依然存在的缝隙里，试图隔绝内外的一切声音和视线。
山下传来的混乱声音越来越近，不再是模糊的嘶吼，而是清晰的、非人的嚎叫，夹杂着绝望的哭喊和零星的、沉闷的撞击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沿着盘山公路快速向上移动，沿途熄灭着那些逃命的车灯。
“左边！”明海突然大喊。他正透过那扇预留的小观察窗向外看，脸色煞白。
日阳和赵振立刻扑到窗边。只见山路的拐弯处，几道扭曲的身影正以极不协调的姿势狂奔而来，速度惊人！
它们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衣物，有的沾满深色的污迹，动作僵硬却充满破坏性的力量。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嘴巴大张，发出嗬嗬的嘶吼，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木屋的方向。
更远处，还有更多摇晃的黑影在黑暗中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