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与链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章 徐徐生烟

霍家沟,住在山头的霍大刚刚出生的时候,那可是乐坏了霍家一家人。

虽然他们一家,现在就算加上霍大也只有四口人:爷爷,霍春耕,父亲,霍庆生,还有躺在炕上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胡秋兰。

霍庆生的名字也有点典故,是他娘难产死去后,霍春耕亲手拿镰刀从他婆娘肚子里挑出来的,所以叫庆生。

也正因为如此霍庆生对于女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吸引,胆怯,期望,占有!就跟青春期的孩童,强烈的荷尔蒙驱使着内心骚动,又表现的无所谓一样。

自从霍大出生,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也让炕头的母亲有了从未有过的存在感。

“啊啊啊~我家的小子胖嘟嘟,引来了村里的笑呼呼!看着张家气呼呼,看着王家喜呼呼~儿啊,娘亲死你了!”胡秋兰忍不住的欢喜,抱着儿子真不知该怎么亲了。

霍庆生内心也是一片喜庆。自己老子劳累半辈子,辛苦把自己养大,终于在去年给他这个独苗娶了新媳妇。辛辛苦苦的耕耘,十来个月终于给老霍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村里好多人都羡慕死他了。

霍大,孩子一出生霍春耕就给起了的名字,不是为了省事,而是在告诉儿子,儿媳,让他们继续努力一下,争取过了年,或者再过一年给他们添一个霍二,霍三。

在这山里,老百姓向来不怕孩子多,越多越好!当然,这也只局限于男娃。女娃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也只能给家里帮点小忙。

霍春耕想着在村里男娃长到五岁就能帮家里人下地干活了。要个女娃,要喂她们吃饭,还不能下地干活,要的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像霍大母亲胡秋兰一样,结婚的时候是用十袋棒子面换来的。

记得霍庆生得知老子给自己说了门亲事,也只是跟着父亲翻了几座山和她见过一面。那会也就看见胡秋兰一直低个脑袋,穿一身带补丁的花格子外套,军绿色的尼龙裤,还有自己纳的黑色布鞋。对了脖子上还套一个粉色头巾,俩人面不到一个月,胡秋兰就嫁到了霍家。

刚嫁到霍家,洞房的时候霍春耕还在窗户口偷听来着!听了好几天霍春耕也就欣喜不再站窗户下了。

刚开始,胡秋兰在霍家除了做些家务,洗碗做饭,帮忙干些地里的轻活之外,也只有生娃是正事了。

胡秋兰如果生在城里面,就算不打扮她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俊俏而清纯的脸蛋,细长的眉毛,加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与旺夫鼻,还有不厚不薄的红唇,简直就是一个尤物。可惜她生错了地方,生在一个远离大城市,甚至多少年才能去一次镇子的小山沟沟里。

在偏远山沟,人们对于美和丑也只局限于谁家的汉子能干,谁家的媳妇能生,而且生的还都是儿子。别人这样想,胡秋兰自然也这么想的。

在山里,儿子在老百姓心中不止代表着传宗接代,还代表着生活蒸蒸日上。正如霍家沟一样,整个沟里面的男人都是当年一个姓霍的男人的后代。只是他们老祖宗没有想到,后人过日子都是捂紧了裤腰,谁都顾不上谁,还得防着。

胡秋兰躺在炕上,她头上捂着粉红色的头巾,身上盖着厚厚的花红被子。她左手环抱着身边睡熟的婴儿,右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拍孩子睡觉,这是每个家里有孩子的女人做的动作,胡秋兰不知道拍的有什么意义,只是跟着别人学学样子,糊弄她男人和老汉的。

样子是做了,但拍的可不重,她心里也明白,躺在身边的娃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吱呀”一声,两扇厚重的门被霍庆生推了开来。霍庆生个子不高,长的也瘦,如果他现在不是一副笑脸,估摸着让人看见还以为是个死人。

长宽的脸子,眼睛小小的,鼻子挺的到高,就是里面的鼻毛让人看着恶心。特别是厚厚的嘴唇上面,那两撇胡子,活像多少年没洗一样,跟发了霉似的。人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没个好样子,起码穿件好衣裳。

可这霍庆生就像故意似的,没个好脸子,衣服也脏,厚厚的棉袄和棉裤,袖子和裤腿都磨破了好几个窟窿。就连屁股上都有一撮旧棉花露在外面。他脑袋上还顶着个破棉帽子,看着跟个土匪一样。

别看霍庆生人长的不咋样,人家下地是个好把式。一人干俩人的活,根本不喘气。身子瘦小,手挺大,特别是手上的茧子,能硌死人。就这么个人,就这么个德行,娶了个漂亮媳妇。胡秋兰见他回来了,赶紧用手捂着娃的脸。叫道:“哎呀,你个死人,冻着娃和俺了。”要搁平常,她肯定不敢跟霍庆生这么说话的,那可是要挨男人巴掌的。

现在不一样,有娃替她挡住着这一巴掌呢。霍庆生也实在,赶紧扭身把门关上,搓搓手,咧着个大嘴巴子,傻笑道:“呵呵呵,可不敢把俺家娃冻着。”胡秋兰就像听到霍庆生说怕把她冻着一样,乐的嘴巴都何不拢了。

“娃吃奶了吗?”霍庆生连鞋都没有脱,就爬到炕上,用那又脏又厚重的老茧手去摸霍大的脸,顺势还看了胡秋兰胸前一眼。胡秋兰甜甜一笑,说道:“吃了,吃得挺多的。”霍庆生咧嘴傻笑两声,笑道:“一会给你蒸,嗯,一个鸡蛋吃。”

鸡蛋虽然只有一个,但胡秋兰还是非常高兴。

“娃儿,娘跟你沾光了。长大了要给娘亲呐。”睡熟的娃娃,好像听懂了胡秋兰的叫声,咧个嘴“咯咯”笑了出来。胡秋兰高兴的又叫了两声,道:“俺娃听懂俺的话了。”霍庆生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叫唤个啥?俺娃大了也是跟他老子亲,跟你亲什么?不想吃鸡蛋了?”

胡秋兰一听不让吃鸡蛋了,对着霍庆生干笑两声。这时,厚重的房门“咚咚咚”响了几声,霍庆生身子一跃,下了炕。开个门缝一看是他老子霍春耕,赶紧走了出去,叫道:“爹,你作甚?”

老头个头也不是太高,头发花白,死贴着头皮,稀稀疏疏的一片。脸也消瘦的厉害,眼睛不大,鼻子坍塌,就连褶子里都隐着看不太清的黑泥。他穿着一身黑色棉衣棉裤,连个帽子也没有。两手放在袖筒取暖,嘴巴咧的老高,正笑呵呵的看着霍庆生。

“俺刚起来,想看一哈娃。”说着话,一股恶臭随着一团白雾冲了出来,一旁的霍庆生用鼻子嗅了嗅,好像闻到了菜花味,不但不躲闪,反而吸得更带劲了。“啊,看娃啊,娃睡着了。”他抬头看看天,虽然阳光照得很亮,可天依旧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