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琰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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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冰释(下)

姜琰抱着双膝,抬眼看着剑眉星目,一身英气的栾彧,看着自己思慕已久的男子,一半晌儿,终是栾彧先道:

“公主当真不厌恶于我?”

“嗯,我只是……”姜琰不知如何开口,默然低下头,栾彧已看出端倪。

“公主似有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本王可为公主解忧。”

“……”姜琰张了张口,终究又低下头。

“公主,大婚之日本王先行离京,都怪栾彧思虑不周,只想军务之事,未虑及公主,公主恼怒本王,要打要骂都随公主,只求公主莫要以此疑心栾彧对公主之真心……”

“不是此事。”

“那必是因为公主遇袭之事。”此语一出,姜琰立时有一丝紧张,栾彧也察觉姜琰的慌乱:

“公主来归,本王应亲自接公主回府才是,不想一时失察,令公主受伤,都是本王之过,公主恼怒怪责,栾彧不敢强辩……”

“也不是为此事,或者说,我恼怒,不是这个原因,也不是恼你,我是恼我自己。”

“公主为何恼怒自己,这本王竟不知缘由了,还请公主明示。”

“我本想回了京城,此事就此过去,你便永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受辱,不想你竟说出要与我和离。罢了,今日话已至此,若不说明,想你也必是不依的。此事全因我遇袭而起,我便将我遇袭那日之事,全部告知于你。”姜琰抬眼看栾彧,栾彧用眼神示意姜琰继续。

姜琰断断续续,将遇袭经过告知栾彧。说到自己在石屋中被人轻薄,姜琰不知如何继续,回看栾彧是否有愠,栾彧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姜琰只得道:

“明月同我说,遇袭那日,你在石屋救了我,是么?”

“正是。”

“那你为何不问我,我如何到了石屋,并不是如你所想,我被人一路追击,躲入石屋。那日是那蒙面人将我带入石屋,还在石屋中轻薄了我。我并非厌恶于你,你我大婚尚未礼成,我即失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也羞于与你讲明。此事虽非我之过,但毕竟木已成舟,你因此厌弃于我,我不怪你。我只怕你不信我言,怀疑我大婚之前即与人苟且,太后与皇上,将一残花败柳赐婚与你,你心中不忿,生出异心。你是北境之王,你若不安,则北境不安,北境不安,则大盛不安,若是再起战祸,百姓受苦,国家受累,我岂不成了祸国之罪人。因此上我权衡之后,决定不让你知道此事,也可免你无辜受辱。可我纵使不说,只要与你行周公之礼,你便知我非完璧,于是我力主回京,回了京城,你我不相见,你也就不会知道,便不会生出嫌隙。”姜琰说完,抬眼睨着栾彧,栾彧竟还是无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那公主要回京,是准备一力承担此事喽?”栾彧还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

天下间竟有此男子,听闻妻子受辱失节,竟毫无表情,若不是无血性之猥琐男子,便是对妻子毫无爱意了。堂堂武宁王必不是无血性之人,那便是后者了。姜琰的一颗心终是落到谷底,方才栾彧曲意逢迎,又说对姜琰早有情义,姜琰在和盘托出之前,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如今方信果然是男儿薄幸。适才还好言劝慰姜琰留居兴庆,似是深情,如今知道原委,立时应允她回京。也罢,筹谋算计来的,终不是良人,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教我姜琰早悟兰因,苦海抽身须趁早,思及此,姜琰挺了挺胸膛,朗声说道:

“是,武宁王尽可放心,本公主只要一日是武宁王妃,便不会做出辱没武宁王之事。本公主回京后,会独居于含元公主府,侍奉太后天年,尽孝于父母膝下,深居简出,直至终老。”

“哦,公主正直妙龄,难道甘心如此虚度一生?”

“武宁王请体察,本公主虽失节,但绝非淫奔之女子,堂堂大盛公主,岂会不顾体面,日前情急之下,提及魏丑夫,是本公主一时失言,做不得准。”

“看来公主都已思虑周详,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还望公主赐教。”

栾彧似笑非笑,姜琰愤恨填膺。

白了栾彧一眼:“武宁王请讲。”

“那日本王相救公主,并未发现什么蒙面人,且公主衣衫齐整,安卧于石屋之中,不似被人轻薄,公主当时已经昏厥,不知是如何断定自己已经失节。”

姜琰想不到栾彧会有此问,登时羞红了一张俏脸。

“你……武宁王果真一介武夫,此等事竟也问得出口。”

“公主此言差矣。本王今日才知,连日来公主竟是为此事与本王为难,本王必要探个究竟,倘若当真有此狂徒,敢欺辱武宁王妃,本王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姜琰无语反驳,栾彧言之有理。

“许是那蒙面人行事后,帮本公主整理了衣衫。”

“哈”,栾彧忍俊不禁:“如此这倒是一个知礼数的狂徒,做了恶事不急于逃命,还想着为公主整理衣衫?公主怕不是哄骗本王吧。”

“武宁王无礼,”姜琰气的花容失色,“本公主怎会造谣中伤自己的名节。总之实情若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公主想说的具已相告,武宁王请回吧。”

“公主请息怒,今日本王不查明此事,必不会离开。”

“本公主句句属实,武宁王还想查什么。”

“还请公主告知,是据何断定自己已经失节。”

“什么据何断定,此等事,本公主怎会不知?”

“公主如此含糊其词,实难说服本王,不如让本王亲身一试,本王便知公主所言之真伪了。”栾彧一脸坏笑,身子又靠近姜琰,姜琰不觉缩起身体。

“什么亲身一试,莫要如此无礼。”栾彧看着姜琰羞红的脸,大笑着退开半尺。

“公主若不想本王一试,便据实说明,为何断定自己失节。”

姜琰见避无可避,别过脸去,缓缓说出:“那日我的贴身衣裤,尽皆被人撕碎,且我醒来后,周身剧痛,还有不少淤青,不是那狂徒所为,还会是谁。”

“哈哈哈”,栾彧听姜琰之言,一瞬间怔住之后,竟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姜琰不知其何意,怒目盯着栾彧。栾彧笑过之后,轻轻靠近姜琰的耳边:

“那日公主受伤中毒,伤势危殆,明月情急,撕破了你的衣裤,周身剧痛,是中毒所致,至于身上的淤青,是被劫持和逃跑过程中所致。”

“你说什么,是明月?”

“当然,你受伤昏迷,自然不知,都是明月近身服侍。”

“你说的当真?”

“自是当真。”

姜琰叹气,恼怒自己竟如此蠢笨,无端生出这许多事端。

“可当日确有一蒙面人把我带到石屋,他还……”

“他还亲自动口,为你吸毒,是么?”

“你怎知道。”

“卢军医说有人及时为你吸出毒血,你才性命无虞。”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不问我。”

“公主未说起,自是不想本王知道,本王又为何要问。”

“你倒是大度,如今说起,你也不想问么?”

“公主若想说,本王也不妨一听。”

“我……我也不知如何说起。”

“公主不知如何说起,不如让本王来说。”

姜琰疑惑,未及发问,栾彧长臂一舒,一把扣住姜琰后颈,倏忽将姜琰带入怀中,右手一把扯开姜琰左肩的衣衫,旋即吻上姜琰已痊愈的伤口。一切似曾相识,姜琰大惊,猛然明白,大力推开栾彧,理好衣衫,看着栾彧一脸坏笑,舔着嘴唇,盯着自己的样子,劈手便打了栾彧一巴掌,栾彧轻抚脸颊,并不生气,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娇妻。

“你这莽夫,你就是那蒙面人,你竟不告知于我。”

栾彧边笑边说:“公主请息怒,救公主那日,未及表明身份,公主即昏厥,待到公主醒来,已告知是本王救了公主,不想话未说明,令公主误会,是本王之过。及至公主说起被蒙面人轻薄,失了清白,无颜面对本王,本王才知原来公主并不知那蒙面人的身份。本王一时兴起,想起连日来公主不悦,想要搏公主一笑,才没有即时告知实情。”

“搏本公主一笑?本公主看你是戏耍于我,搏你武宁王一笑吧。”

“公主连日来颐指气使,对本王呼来喝去,无一语好言,难道此刻不该搏本王一笑么。”

“你,你堂堂男子汉,竟与一女子争短长……”姜琰词穷。栾彧收了笑容,温柔的揽住姜琰的肩:

“好了,夫人,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好在今日误会冰释,夫人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夫人可知,那日你受伤昏迷,为夫有多心痛,都怪我一时大意,才让你受伤。我日夜守在你的榻前,直到你醒来我才稍稍安心。谁想到你又因一误会,而日日折磨自己,如今为夫知道,也是心疼不已。你真是个傻丫头,我非迂腐之人,纵使你当真失节,只要你心里向着我,我待你必一如既往,怎会因此便抛开你呢?”

姜琰抬起头,看了一眼栾彧:“嗯,现下知道了。”

“莫要再提回京城,以后为夫在哪里,夫人你便在哪里。”

“嗯……”姜琰靠在栾彧怀中,轻声回到。

“你那日不是去西凉了么?为何会来救我。”

听姜琰有此问,栾彧身子一僵,道:“夫人见谅,此事之前未敢对夫人直言,恐夫人怪责,如今为夫不敢再欺瞒于你,免再生出误会。”

“是以如何?”姜琰知蒙面人是栾彧,已明了高谦所言不虚。

“我那日确是去了西凉,夜间又一个人赶了回来。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劫持你,是西昌王二王子元勋。我与他有些宿怨,前次未得手,只是重伤他,他竟未逃回西昌,还想劫持你。我探得消息,是以从西凉折返,跟着送亲的队伍,等元勋的人出现,我便一路尾随,跟到他们的秘密据点,就是那处宅院。我本想潜进去杀了元勋再救你,不想你竟自己逃了出来,还惊动了他的随从。我见你一人逃走,想立刻进去杀了他。不想他的近身侍卫已经冲进屋子,我难以下手,便去救你,谁知我晚来片刻,你竟受伤,那刻我当真后悔,不该放你一人逃走,万一你有闪失,我必悔恨一生。”

“所以你用我做饵,引他出来,还眼见我被他带进房中,你放任我与他独处,我冒死逃命,你还要怪我坏了你的计划是么?”

“不,夫人,我怎敢怪责你,我是自责。若不是我自以为是,又鲁莽冒进,你也不会遇险受伤,阿婧,你可以恼我怪我,但求你莫要离了我,可好?只要你肯留下,要栾彧做什么都心甘。”栾彧见姜琰愠怒,担心功亏一篑,是以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一声“阿婧”,让姜琰感动不已,他竟知道自己的乳名,面对这样的栾彧,姜琰如何还能硬得起心肠。

“罢了,我不怪你,你也是为国为公。好在有惊无险,我也平安归来。放心,我不恼你,也不会离开。”姜琰宽言安慰,栾彧的心渐渐融化。

听姜琰言‘不会离开’,栾彧才终舒一口气。

“多谢夫人。夫人介怀大婚之事,你我再补办婚礼可好。”

“不可。我已禀报太后及父母,你是大婚第二日离京。若补办,岂非明告世人,我罪犯欺君?”

“夫人当真贤德,我如此委屈夫人,夫人还为为夫周全,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轻拥美人在怀,姜琰呢喃:“况且我只重你待我之心,凡俗虚礼,姜琰本就不在意。”栾彧听毕更是志得意满,但仍有介怀,思来想去不吐不快,不由柔声道:

“大盛百姓皆传含元公主与三皇子田祥青梅竹马……”栾彧一语未完,已被姜琰抢白。

“莫要再提三皇子,自赐婚那日,我与三皇子便永无可能。”栾彧心中莫名失落,自己也不知缘由,姜琰已经明示不再与三皇子有任何瓜葛,自己为何还不满意,到底要什么答案。

“哦,那原是我坏了公主的好姻缘。”栾彧终是忍不住醋意,发起牢骚。

姜琰天资聪颖,如何能听不出栾彧弦外之音,挣出栾彧的束缚,坐直身体道:

“我与祥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确是情深甚笃,但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从无男女之意。嫁与祥哥哥,做一世富贵闲人,于我来说算不得好姻缘,只是退而求其次罢了。本公主心中的好姻缘,当是郎情妹意。”说到好姻缘,姜琰转过脸去,若有所思。

栾彧心中升起一丝期冀:“公主高见,果然不同凡响,未知公主是否觅得有意的男子。”

姜琰转过头,思索片刻:“即嫁与武宁王,那么武宁王自然便是本公主有意的男子。”

一颗心似沉入万年寒潭底,栾彧浑身发凉,她终究是忘了。两年前鬼市上,那深情望向自己的目光,终是一去不返。栾彧不觉又想起那长着一双狭长凤目,身手不凡,散发着一丝贵气的男子……

姜琰也看出栾彧有异,不觉心痛,不自禁伸手环住栾彧,头搁在栾彧肩头,呵气如兰,呓语般在栾彧耳边说:

“你适才说,‘一生只一位妻子’,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自赠你家传之剑,便已认定你是我的妻子,此生永不负你。若不得如愿,栾彧愿一人终老,也断不会另娶她人。”

姜琰视线模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亦是我之所愿。

蜜般情话在耳,温香软玉在怀,融化了寒冰。栾彧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欲望,旋即抱住怀中的玉人,俯身压在身下。姜琰一脸羞怯,面若桃花,口若点樱,罗裙半开,肌肤胜雪,不管怎样,思慕已久的大盛第一美人,终究投入自己的怀抱。

栾彧再也不想等待,低头吻上樱唇,‘嗯’,姜琰低声嘤咛,更是点燃了栾彧,一边探寻,一边扯开姜琰的衣裙。稍一停手,似在询问姜琰,栾彧终究还是在意姜琰,见姜琰没有丝毫抵触,一脸顺从的转过眼,栾彧不再迟疑,三两下解了自己的衣衫,裸着上身俯下与姜琰肌肤相触。

‘栾彧,请你原谅我,有些事我不能告知于你。’姜琰在心中默默致歉,之后便淹没在栾彧的热情之中。

翌日寅时二刻,姜琰便醒来,榻上一片狼藉,昨夜热情似火的男人,现今还在安睡。

姜琰趴在栾彧身边,借着微弱晨光,看着这个熟睡的男人,筹谋两载,他终于是自己的了。姜琰用手指轻轻画着栾彧的剑眉,挺拔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他面容消瘦,脸廓若刀裁,姜琰的手一路向下,肌肉虬结的胸腹,刀伤箭伤留下大大小小十几处疤痕,姜琰心疼的皱起了眉。透过这些伤疤,姜琰能想到栾彧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又有多少次以命相搏,姜琰突然有些自责,如果没有自己推波助澜,栾彧本不需受这些苦。

“这么早就醒了,想什么呢?”栾彧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温柔的抚着姜琰的头。

“我不该如此。”姜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一时脱口而出。

话一说完,抬眼望去,栾彧似有微愠。

“夫君,我不该如此对你,冷落你这么久,对你不起。”

栾彧立时转喜,原来这小妮子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了。栾彧用力把姜琰的头按到自己胸膛,低声说到:

“知道错了就好。往后为夫有过,任你打骂,只不许冷落我,知道吗?”

“知道了。”姜琰乖巧的说:“那为妻若有过呢?”

“夫人不会有过。若为夫以为夫人有过,那便是为夫之过。”

“呵呵,夫君深谙讨女子欢心之道啊。”

“为夫此生只会讨夫人一人欢心。”

姜琰浅笑,将脸埋入栾彧臂弯。栾彧满意,又温存半刻便拉她起身。

收拾停当,姜琰送栾彧出门,栾彧心内大悦,自己向来不会大喜大悲,但自这小娇妻来到身边,喜怒皆随她,栾彧无奈叹气,这陷阱自己是心甘情愿的跳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