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别
红灿灿的夕阳倾洒而下，天边的山顶也是多了一份金红色的色彩，看上去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在落日余晖的衬托下，两道狭长的身影却是贴的很近。
简单收拾行囊后，卢正便是在卢雲的陪伴下，缓缓穿过庭院，往家族大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在路过一处训练场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那原本在训练场中挥汗如雨的一群少年，在看到紧挨在一起的两人，是废材卢正与天才卢雲后，他们皆是一愣，然后极为统一的都是停下了训练，面面相觑间，脸庞上无一不是涌上一抹羡慕与嫉妒。
紧跟着，一阵阵毫不掩饰讽刺的议论声，忽然自人群中如潮水般迅速传出。
“嘿，这不是族内的大废物嘛？怎么跟雲儿女神走到一块去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这废物对雲儿施了这么蛊术，把她迷的神魂颠倒，要不是有雲儿护着他，我早就揍扁他了！”
“以后可没机会咯，这废物今天在噬能大会上还是没有凝聚出噬能！嘿嘿，看现在这样子应该是自己离开家族了…以后我们接近雲儿女神的机会就更大咯！”
“嘁，这废物连续三年都凝聚不出噬能，若不是雲儿为他求情，他早就被逐出族门了，那还能白吃白喝这么久...”
听得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嘲讽声，卢正脸色微变，偏头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伸出手掌，在所有少年愕然与羡慕的目光中，一把抓起一旁少女的皓腕，然后便是一脸得意的朝前跑去。
对于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卢正曾经想过无数种回击的方式，如今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女神，正被自己亲密的牵着手，这种最狠辣的回击方式无疑不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刚刚牵起雲儿小手的那一刻，一片愤怒的哀嚎声瞬间在身后的训练场中响起，闻声，卢正心中暗暗一爽。
皓腕被卢正紧握的那一刻，卢雲微微一愣，俏丽的小脸之上瞬间浮现一抹嫣红，极为娇柔动人，然后在少年的拉扯下，全然不顾身后的哀嚎声，飘飘然的小跑了起来。
卢正牵着雲儿的皓腕，两人一路小跑，在夕阳之下，勾勒出一副别样浪漫的唯美画面，让得不少路过的族人羡慕不已。
直到远离了训练场，两人这才缓缓停下脚步，卢正偏头看了一眼那俏脸嫣红的娇柔美人，得意的咧嘴一笑，然后在稀稀疏疏族人的异样目光下，终于是有些回味的放开了那纤细皓腕。
美眸微微垂下，卢雲小嘴上缓缓弯起一抹甜蜜蜜的柔柔笑意，迷恋在方才那几分钟的路程中，回味无穷。
只不过路过的族人仍然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几乎有着云泥之别的人，会走的这么近？
一个是人人嗤之以鼻‘废物’，一个是人人心中璀璨明珠的天才少女，让人怎么都无法联想到天生就不会出现交集的两人，竟然走到了一块去，而且还走得这么近。
在所有人看来，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天赋，卢雲身上有着众多闪耀的光环，永远不是下人身份的卢正能够高攀得起的…
所以也难怪那这一路上走来，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会落在天才少女身边的废物身上，毕竟卢正能够被人记住的最大特征，就是他这废物的名头。
在所有少年面前“炫耀”了一把后，卢正脸上的得意也是渐渐平复，然后还是和以往一样，为了不让卢雲在族人面前受到什么非议，虽说这明显不太可能，不过卢正还是自觉地往一旁移了一步，与卢雲保持着一丝明显的距离，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少年的举动，卢雲也是很清楚少年的用心良苦，不过她完全没有理会过路族人异样的目光，然后莲步一迈，紧贴着少年而行。
一路上，每当少年有意与自己拉开距离时，卢雲便是红着小脸紧跟了上去，始终和她的正哥哥保持着比较亲近的距离，她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因为...他可是她的正哥哥，无人能替换的正哥哥！
两人一紧一慢，直到渐渐远离了族人的注视...这才匆匆离开家族，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朝着郊外后山方向走去。
在那里，有着一处家族专门安置像卢正这样的人的地方，废弃的杂货房，与其说安置，倒不过说是家族最后一次带着人道主义的施舍。
连续三年，还是凝聚不出噬能，族内的规矩定是容不下一个这样没用的人，因此卢正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待在族内的时间不久了。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卢正两眼无神，保持着沉默，在那张略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之上，泛着浓郁的落寞。
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最终通往自生自灭的孤独道路上，与世隔绝，直到一旁的雲儿呼唤了他几次，方才终于愣愣的回过神来。
“正哥哥，要不我回去跟父亲求求情吧？以他族长的身份，应该可以改变家族的一些决定。”望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卢雲莲步微微一顿，沉思了片刻，小唇微启，试探着轻声道。
的确是试探，因为卢雲了解卢正，他并不希望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
“还是算了吧，你不要去跟世伯求情，这样只会让他更难做！”闻言，卢正苦涩一笑，摇了摇头，直接拒接了卢雲的好意，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卢雲的父亲出面，也不可能挽回他凝聚不出噬能而被逐出家族的局面，换句话来说，要想重新回归家族，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在一年之内凝聚出七段噬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等我走了以后，雲儿妹妹要照顾好自己，无需为我操心，我可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摆了摆手，卢正打断了卢雲。
听得少年那果断的语气，卢雲鼻头一酸，轻叹道：“雲儿回去求求父亲，让他在其他几位长老面前替正哥哥说情，要是父亲出面的话...”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族内可不会养闲人的！”明显看出了少女的无奈与不舍，卢正苦笑了一声，再次打断道：“要是雲儿出面替我求情，恐怕其他几位长老该对你有其他想法了，这样的话雲儿去桐府学院进修的机会可是很不妙了啊！”
“可是...雲儿，会舍不得正哥哥的...”秋水明眸流转在少年身上，片刻后，逐渐让淡淡雾气渲染，当雾气汇聚成液体时，卢雲终于是鼻子一酸，两道泪痕从脸蛋之上悄然滑落。
十年前的记忆虽然模糊，可依旧印象深刻，触目惊心。
也正因为少年的舍命相救，族内天才少女脆弱的生命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自那以后，卢雲一直自愧于此，因为救下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被族人口口相传的废物--卢正。
废物的名头在族内早就不是什么新奇的代名词，基本上提起废物，人人第一反应都会联想到卢正，可在卢雲心中，少年却是一名大英雄，可以说没有当初的他，就没有现在的她！
所以尽管十年时光已经过去，可少年用他那瘦小的身躯英勇抵抗病毒的画面，却永远清晰的烙印在了卢雲脑海之中，虽然在那时她并不如何清楚那场面有多么的惊心动魄，可卢雲却把这份来自卢正为她付出的有可能只有一次的，用瘦小身躯阻挡病毒攻击的壮举，深深记在了心灵深处。
直到现在，那份记忆依然能让已经懂得了一些怀春的少女，感激涕零，所以卢雲与卢正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他那废物的名头而疏远，反而是打心底由衷的对他产生了一些特殊的情愫。
自那之后，卢正也为此付出了几乎是生命的代价，若非家族倾尽全力相救，他也不可能仅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大半年，最终还能保住一命。
“傻妹妹可不要干傻事啊！正哥哥可是很期待你进入桐府学院进修呢！”为卢雲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卢正咧嘴调笑道。
“那正哥哥以后有何打算？”双手握在少年不算结实的手臂上，卢雲静静感受着少年轻轻划过脸颊上的指间温度，轻声道。
“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所，实在不行就到城中谋一份生计，嘿嘿！大不了为奴为婢呗！饿不死就行，反正在族里，这样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饭了！”看着楚楚可怜的美丽脸颊流露出来的恋恋不舍，卢正耸了耸肩，颇有些洒脱的道。
似乎没有任何负担的模样，是卢正在雲儿面前最轻松自在的简介，因此那些生离死别的沉重话语，他并没有也不想过多的表达，脸上的微笑看上去倒也是挺自然，不过在其心中则是其他想法。
......
当最后一抹艳丽夕阳悄悄躲进天边的深山中时，那天边金红终于是被闷闷的电闪雷鸣所取代。
“天色不早了，我自己去就好了，雲儿就送到这吧！”看了一眼昏沉沉的天空，卢正偏过头，对着一旁的少女笑道。
“回去吧，这里距离郊外也没多远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望着少女那恋恋不舍的低落模样，卢正如同大哥哥般揉了揉她的脑袋，用着命令的语气笑道，说话间，也是强行将少女那有些倔强的娇躯转了过去，然后柔柔的推了她一把。
“正哥哥...”被少年轻柔一推，雲儿也是朝前迈了两步，然后回过头，看着那笑眯眯挥着手的少年，黛眉微蹙，眸中再度涌上矫情的雾气，深情地告别：“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有时间雲儿会去看你的！”
话音刚落，卢雲眼眸中打转着的泪水便是不争气的流落而下，不希望让少年看到自己这幅哭哭啼啼的柔弱模样，她狠狠的回过头，也顾不上前方的路已经让泪水蒙变了模糊，撒开玉足小跑而去，直到远去，终于控制不住的哽咽出了声。
望着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一处拐角的伤心倩影，卢正长叹了一口气，眼中也是闪过一抹不舍与伤感，在自己沦为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废物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少女一人，依然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自己身旁。
无奈的摇了摇头，卢正刚刚转身，脸色忽然一变，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一位身着华衣的中年男人，在中年男人不怒自威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抹淡淡的惋惜。
嘴巴大张着，卢正愕然的望着出现在面前，那养育了自己十几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的中年男人，有些拘谨的叫了一声：“世...世伯！”
卢正口中的世伯，正是当年意外发现并将他抱回家族的卢府族长，卢雲的亲生父亲，卢霸天。
“一年之后的成人礼，兴都帝国慕容府的大公子，慕容天宇，将会上门提亲，你应该清楚提亲对象是谁，这门亲事是雲儿爷爷生前与慕容府族长亲自定下的婚约，虽然时过境迁，但婚约一事无可争议，就连我也无法违背父亲的遗愿。”
“你应该知道雲儿对你的心思，那是你最后一次挽留她的机会，若是不想辜负雲儿对你的期望，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略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眼前脸色沉重的少年，卢霸天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精致玉盒，递给卢正。
“这是兴都帝国六品药师，药王药邈，亲自炼制的二品丹药，“化毒复伤丹”，这丹药，是雲儿请求我通过慕容府的关系，找到了玉仙宗的药王药邈，好不容易弄来的，希望它能够给你带来一些奇迹吧。”
听得卢霸天一连串的话，卢正两眼呆滞，他知道那所谓的成人礼，其实说成比武招亲或许会更加贴切些。
沉默间，身上仿佛被潮水般涌来的冷冷冰雨浇透了遍，卢正微微颤抖着身子，紧握着拳头，任由略微尖锐的指甲刺进肉中，渗透出丝丝血迹。
提亲，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耗，他可以接受别人对他的羞辱，但绝对不能接受任何人对雲儿提亲的事实。
“我来并不是为了落井下石，你应该知道卢府如今的处境，若是能够与帝国大家族联姻，卢府必定能够名声大噪，我并不反对这门亲事，所以...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一年了...”
“好自为之吧...”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卢霸天将玉盒塞入发愣的少年怀中，然后淡淡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卢正一人孤零零的站与无人的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