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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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飞天遁地之一

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僵直了身体没有动,那人像是极不耐烦地把他的身子扳过去。

一张魔鬼的脸。有鲜红的牙,皱起的绿色皮肤,额头上还有青色的角……而这张面具下面,是天一样湛蓝的衣裙,包裹着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见他没反应,宁夏无聊的取下面具,抬头的刹那,讶异于他眼里有一丝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他猛的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住了她,像要把她镶嵌进身体里,紧到她得脸色开始发紫,呼吸不畅……要是这样就被憋死,她钟宁夏岂不是亏大了!

但他没有办法松手,仿佛手中抱住的已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了。

他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心跳,她的体温,他都想要,他贪婪的,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或许这样,她才不会再离开了。

宁夏挣扎了半天,纹丝不动,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是决绝。

他以为她走了吗?她当然会走,可不是现在。

“混蛋!痛啊!”宁夏忍不住在他耳边大叫,他这才松开了手臂。

掉在地上的袋子,莫凌霄再也不愿意去拣,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宁夏的右手,如何都不肯放开。

馄饨摊前,宁夏死命瞪他,瞪得眼睛都泛酸了,他这才放手让宁夏吃馄饨。

曾经在落柏城中,他们也这样吃过馄饨,只是当时,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时隔半年,他们坐到了彤城的馄饨摊前,一样的行人,一样的位置,可是她已不是当时的她,他亦不是。

莫凌霄指着街上的人群说:“一旦打起仗来,他们或许都会死,会无家可归,会成为契沙的俘虏,会被杀,或成为奴隶。”

如果彤城没有守住,这些百姓都没法过完这个年,孩子们的笑声,也不会再响起。

宁夏心中一涩,这就是战争,战争面前没有正义可言。

“所以,你要刺杀阿木图,你要潜伏在契沙军中?”宁夏问,“一个王子,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馄饨店老板娘的孩子,给宁夏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绯红的小脸看着宁夏,一眨不眨。见到宁夏询问的眼光,小男孩扯开一个笑脸,露出了有空缺的门牙。像是忽然想起自己空白的门牙,男孩又抿起嘴笑。

还在换牙的他,不想让宁夏看到自己缺掉的门牙。

男孩说:“大姐姐,你真漂亮!”

宁夏一愣,大笑,她捏了一把男孩的脸,说:“谢谢小弟弟,你也好可爱!”

“真的吗?”男孩很开心,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忽然馄饨店老板娘一把扯过男孩的耳朵,对宁夏和莫凌霄说:“抱歉客官,这孩子一看到漂亮姑娘就想上前搭讪,真是说了他多少次了就不听。”

“娘,放手啦,我只是跟大姐姐说话……娘……”孩子在他亲娘的拉扯下走远,莫凌霄瞥了一眼宁夏说,“嘴巴不要张那么大,我都看到你的盘牙了。”

“恩?真的?”宁夏闭上嘴,眼里还是笑意,恩,这母子两人的话真中听。

“我只是想守护他们……”他忽然说,声音很轻,宁夏却听得很清楚,“我想阻止这场战争,但好像,失败了。”

宁夏逛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回去,莫凌霄跟去宁夏的房间,叫人准备了一桌子酒菜。宁夏刚一推开窗,冷香便扑面而来,院子里的腊梅安静地伫立着,那一抹白里透红的花瓣,分外惹人怜爱。

这时候天上飘起了雪,白色的,轻盈的,鹅毛一般。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没有梅的雪是冷清的,没有雪的梅是苦涩的。

莫凌霄拿了件披风搭在她的肩上,从身后拥住她。

他知道她怕冷,在军营中,若是晚上特别冷的话,她睡觉都会向他身边挤,然后他就会抱着她。

只是这些事她都不知道,恐怕以后也不会知道。

宁夏转身,对他微微一笑,关上窗户,说:“来陪我喝一杯。”

饮至微熏,宁夏脸色绯红,身体也暖和起来,她笑着问莫凌霄:“我的命和阿木图的命,只能选一个的话,你要哪个?”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她这个问题,就等于在问他,要天下,还是要她。他笑道,“当然要阿木图的命。”

只是如果她因此死去的话,了结了阿木图,他就会去陪她,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宁夏笑了,“殿下果然英明呢。”

她低头喝了口酒,忽然移到莫凌霄身边,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她口里的酒,全部给了他。

他怔了怔,便尽数接下,带着她口中的芬芳和甘甜。

她很热情,主动坐到了他的腿上,手指插入了他的发丝中。大约是酒精的刺激,他头有些晕,呼吸着她的气息,连心跳都几乎要被淹没……

他把她抱起,放到床上,纠缠着她的舌,丝毫不肯放。他听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在沦陷的声音,清脆得如玉石碰撞的声音。

感官忽然变得脆弱而敏感,完全依赖于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仿佛她一皱眉,就能完全捏碎。

他的手探入她的衣间,那股芬芳和温暖令他灼热起来,焚烧般吞噬了他的思维,脑海中只剩下她。

可是她的一切又变得模糊起来,就似每回在梦里,想要抓,偏又抓不住的无奈和无助。

阵阵眩晕。

眩晕?

莫凌霄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撑起身子,却发现她正凝视着他,温柔,带着哀伤的眼神。

“宁夏?”他的眼睛模糊了,一阵天旋地转。

宁夏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我们该告别了。”

“宁夏!”他慌了,急切地叫唤着她的名字,想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灵巧地躲开——这招是他教她的错骨手,她学得很好。

宁夏抽出他腰间的令牌,站起身,整了整蓝色的裙子,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冷风灌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雪已满城。

这阵冷风也让莫凌霄少许清醒了点,他从床上翻身而下,重重跌倒在地,他努力支撑着自己,不要昏睡,不能昏睡……

“宁夏,不要走……”他的声音嘶哑无力,他想站起来,才撑起身子,又倒了下去,他和她,只有几步之隔,却仿佛永远也过不去了。

宁夏转身,她的笑容,在身后漫天的飞雪中,像梅花一般清冷绽放。

“我和阿木图的命,你选择了他。我其实,也一样啊。”宁夏柔声道,“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我要的是邦什,是雷若月,是要推翻了这被颠覆的国家。”

莫凌霄用尽力气,把手边的花瓶状玉器向桌上一掷,哗啦一声,放在桌沿的酒壶打翻在地,碎成一片。

顿时醉人的酒香飘溢开来。

他伸手握住酒杯的碎片,一用力,血顺着手腕淌下。

宁夏一愣,轻皱起眉,故做冷漠的语气掩盖不住担忧,“不要这样。”

“不要走……不要走……”他重复着这三个字,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只知道,他想留下她,她不能走!她不能带着他的灵魂走掉……

宁夏轻叹,却没有走近。她轻声说,“你背叛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你赐了我一箭,我喂了迷药给你。从此我们扯平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我,可好?”

“不……宁夏……”莫凌霄手上更用力,疼痛让他能够不马上昏迷,却不知道能再维持多久,“迟了……我再不能……忘了你的……”

有那么一刹那,她犹豫了。

或许她留下了,就可以得到平凡女子的幸福,也或许她有一天真的会后悔……可是她心底始终有根刺。

若是她留下,这根刺一定会随她一辈子,长到肉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雷若月就是那根刺,伴着每一次的心跳隐隐作痛!

宁夏走过去,扳开他紧握着碎片的手,取出已经深深刺进掌中的瓷片,用与衣服颜色一样蔚蓝的丝巾,为他包扎起来。

他再也坚持不了了,他想抓住宁夏的手,却怎么也用不出力来。

她要走了。

他被抛弃了。

呵呵,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

宁夏从床上拖下一条被子,轻轻为他盖上,揉平了他紧皱的眉。

“我们谁都不欠谁了,多好啊。”她笑了,抚摩着手上的扳戒,“这个戒指我带走了,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还你了。”

“你一定不会怪我的。你从来不会。”她低头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决然转身。

窗下,流夕一袭黑衣站在雪中,对她展开双臂。

她给了他一个笑容,一个让梅花黯然失色失香的笑容。然后纵身跃下,落到他的怀里。

天空一样湛蓝的裙子上,层层叠叠着繁复的纱绒,大雪纷飞中,她像一个仙子下到凡间。流夕用手中的黑色裘皮斗篷把她裹紧,他知道她怕冷。

“走吧。”宁夏轻声说。

在她后悔前,请带她走吧!

有了四殿下的令牌,出入彤城如入无人之境,却还是没办法见到烈。这几天经流夕的暗中盘查,烈被莫凌霄单独关押了起来,满大牛则与其他战俘一起关到了战俘营。

“将军被关在什么地方知道吗?”宁夏轻声问流夕。

“就在西厢阁楼上。但是里里外外,有一个分队,上百人看守。”流夕回答。

西厢离宁夏住的地方并不远,只是她从来没有去过。但没去过也能想象得出来。

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有重兵把手,夜间巡逻不断,要从一百来号人里救一个人,如何做得到?!

宁夏挑挑眉,坚持让流夕带她去看一下。

趁着夜色和大雪的掩护,他们躲过了三批巡逻兵,才来到西厢院外。从院门口到走廊上,再到楼上,凡是看得见的地方,都有卫兵的影子!

宁夏轻哼了一声,“将军就是将军,看着我的卫兵,就门口两个,加上院子里那四个,总共加起来就六个!”她转头看看流夕,“怎么好像根本没人看着你?……对啊,你怎么不逃走?要离开这个府邸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流夕瞥了她一眼,貌似懒得理睬她。

“走吧,除非是长了翅膀飞进去,否则不可能救出将军的。”

宁夏拉住流夕的手,阻止他的离开。她对他歪嘴一笑,道,“如果……如果我有办法进去呢?”

“什么?”流夕一愣。

“我说,要不要赌一把?我可以长出翅膀,飞进去呢。”她黑色的眸子饱含水气,在白雪中,狡猾得像只妖精。

人怎么可能会长翅膀?可是她说会的话,流夕觉得,他会相信。

“赌什么?”他问。

宁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如果我赢了,你要为我办一件事;如果你赢了,随便你要什么。”

流夕眸若晨星,眯眯一笑,道:“好。”

另一边,青峡关出了一件大事。

被关押在军营里的汉统二王子莫凌颜,凭空消失了!

房门上的锁是完好的,站在门外看守的士兵也是完好的。一直等到送饭的人发现放在门台上的饭都没有动过,才觉得里面情况不对,叫卫兵打开门一瞧,那二王子,就这样没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龙沫九大发雷霆,仔细检查了那间屋子后,在床后面的帷幔下发现了一个洞。洞口不大,但是要通过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墙洞后面一直通向柴房,而柴房下,发现了另一个洞!是地洞!看地洞周围的泥土,可以料定是新打出来的!

也就是说,汉统人打了条地洞,把他们的二王子救走了!

在这个紧急关头,丢了二王子,他们就等于少了个与汉统谈判的条件,烈就多了分危险!龙沫九下令,封锁周边所有城镇,派出军队去附近百里范围内寻找!就算把地给他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人!

可这个搜寻在三天后正式告以失败,莫凌颜算是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来没被抓过一样。

龙沫九的眉拧得像根绳结,他有种后怕感。能把一个大活人这样从他眼皮底下“偷”走,真不知道未来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汉统帝国!他又将遇到怎样的对手。

龙沫九上书请罪的当天,契沙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阿木图迎娶了邦什公主紫雾。

这是一个盛大的婚礼,阿木图体现了做为君主该有的礼仪和风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压根没把新娘当回事。

紫雾公主,邦什国王的三女儿,美丽不可方物。她的母亲是契沙贵族,她遗传了她母亲立体的五官,和妖娆的身材。

她简直就像天外来的仙女,至少当时迎亲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认为。她本身就是契沙和邦什友好的象征,如今回契沙和亲,更是体现出了邦什对于与契沙结盟的坚定之心。

而洛平川将军认为,王很幸运,因为紫雾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是男人都会不免为之动心。许多和亲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却长得是说多丑有多丑!

另外,洛平川还认为,紫雾也很幸运。这次出嫁的公主有两位,她来了契沙,嫁给年轻英俊的契沙王,做了王后宫中唯一的女人;而她的姐妹,嫁去汉统,嫁给一个快死的,有着七个儿子的老头!

无论如何,紫雾都该感激涕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