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悚直播

第一节：离魂水

黑猫凄厉的叫声刺破雨帘时，我按在门板上的掌心渗出冷汗。这座深山老宅的门闩锈得厉害，稍微发力就有暗红色铁屑扑簌簌往下掉。

“各位老铁，我现在要推开叶氏宗祠最后一道禁地。“我调整镜头对准斑驳的雕花门扉，“这里自1987年尘封至今，发现受伤绣花鞋、血浸族谱等我都会给大家特写。“

弹幕刷过一片器官礼物特效：阴森指数刷满了！左下角的幸运符瞬间售罄。平台大数据果然没说错，七月半这天探秘百年凶宅的流量暴增了五倍。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二十平米的正厅里，六口黑釉描金大缸呈环形排列，缸口贴着泛黄的封条。最诡异的是中间那口水缸边缘爬满青苔，内壁却有新鲜水痕沿着牡丹花纹往下淌。

「别过去！」

手腕突然被冰凉的五指扣住。我猛地转头，直播灯的白光里飘着半张腐烂的人脸。

剪刀砸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发现那不过是墙角立着的等人高纸扎新娘后，我暗笑自己紧张过度。纸人描画精细的眼珠竟跟着我移动，红盖头下露出的嘴角像是新渗出血迹。

“缸底可能会有值钱的陪葬品。“我取出防身的朱砂喷雾，掀开中心水缸的残破封条。水面突然咕嘟嘟冒出血泡，墨绿浮萍下方隐隐现出孩童蜷缩的轮廓。

余光瞥见直播画面瞬间铺满血色弹幕：

「照妖镜！后面！！」

冰凉滑腻的东西勾住了我的脚踝。那六个水缸里同时伸出惨白的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褪色的鎏金指套。在昏厥前最后一刻，我看见自己倒映在水面的脸变成了穿白色寿衣的童女模样。

第二节：错时茧

水滴声。铜钱坠落的叮当声。再醒来时我躺在竹编凉席上，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

“阿妹醒了？“扎羊角辫的女孩踮脚往我额头贴艾草，布裙前襟沾着暗褐污渍，“村里大夫说你被水鬼勾了魂，要喝符灰水才能全好。“

闪电劈开窗框的瞬间，我在纸窗上看见无数细小的血手印。这分明是祖宅西厢房，但桌椅摆设竟是三十年前样式。角落穿衣镜里的自己套着粗布斜襟衫，腕上绿莹莹的电子表显示1993年7月15日。

红绳突然勒进皮肉。八岁的小叶玥举着烛台凑近，火光将她没有影子的身体在地上拖出蛇形长条。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她指甲缝里嵌着青黑泥垢，“找到婉儿姐姐就能回家了呢。“

追逐声在祠堂梁柱间层层回荡。我缩在供桌底眼看着那双缀珍珠的绣鞋不断逼近，香炉里浸透血水的糯米突然沸腾起来。抬头惊见六个水缸摆着照片：分别是我初中摔断锁骨、高考失利、被男友背叛的瞬间。

“每代守缸人都要用至亲骨血喂她。“纸人新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盖头下的脸赫然是成年后的我，“等缠足布吸饱七七四十九人的怨气，她就能踩碎缸底那些不甘心的倒影了...“

祠堂梁柱间游荡着柏油燃烧的焦香，香案上青铜觥盛着浑浊酒液，七个陶碗排列如北斗。皱纹深刻的祭司木雕般端坐在阴影中，十指交扣抵住前额锁链状的额饰，玛瑙坠子随食指点蘸朱砂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血色轨迹。

尖叫声中两道时空开始交叠。当代祖宅的红外线摄像机录下诡异景象：我正对着空气比划梳头动作，颈间缠绕的却是一缕取自水缸的青丝。

第三节：轮回绣

五更天的梆子声像是敲在神经上。此时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百万，然而活人只剩被困在夹缝中的我。

血色月光里水缸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浮雕：所有叶家女性蜷缩成胎儿状，脐带缠绕着中央的红衣新娘。她缀金铃的裙摆下延伸出六条白绫，末端系着挣扎的命魂。

“婉仪姑娘的绣鞋还差三道魂就能填满。“小叶玥手指抠进我手臂皮肉，后背裂开蜘蛛状的口器，“姑奶奶用砒霜毒死三十七个女孩才逃脱水缸，现在该你接任守缸人了。“

水晶棺椁从地底升起时我如坠冰窟。棺材里躺着穿现代装的自己，发间插着生锈的铜簪，三十六枚棺材钉正在向眼球聚拢。

还魂记最后一次直播画面上，观众们疯狂截图保存诡异的抖动画面：布满霉斑的墙壁上浮出上百张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呼救的口型。最前排的居然有带货时的榜一大哥，他的眼窝里不断溢出彩色弹幕。

“咔嗒——“

最后一枚过桥棺钉楔入天灵盖的刹那，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尖叫。红衣新娘拾起掉落的直播手机，腐烂手指敲出条新弹幕：

「新款镇魂符三折优惠中，关注店铺抽送往生莲花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