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新十年:移动互联网丛林里的勇敢穿越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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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播大战

花椒直播,周鸿祎最初并不想走“网红”路线

现在该讲述2015年的超级风口娱乐直播的故事了。一如千团大战揭开了移动互联网上半场商战的大幕,“千播大战”成为移动互联网下半场的序曲。

对于“千播大战”,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形容最为形象。花椒直播和17的红火,带红了映客,而映客的异军突起,激活了YY,YY复苏,却被陌陌抢走了最大的蛋糕。而在“千播大战”的硝烟散去后,声网和腾讯云这些“卖水者”成为长久的受益者。

对于花椒直播,周鸿祎最开始的设想并不是做一个娱乐直播平台,而是做一个手机社交平台。

2015年6月4日,花椒直播正式上线,对外资料显示,“花椒直播是一个集齐超高颜值美女帅哥、热门‘网红’、校花校草,有花边新闻、明星发布会、生活趣闻等内容的手机直播社交平台”。

花椒直播上线有其海外背景,2015年3月,Twitter(推特)为了防御美国直播鼻祖企业Meerkat,不但禁止其抓取Twitter上的用户关系和用户关注列表,还斥资近1亿美元收购了提供流媒体直播服务的Periscope,这个产品具有强明星、强媒体属性,直播诸如凯特王妃生产、美国总统竞选等事件,以及一些国际性突发事件。Periscope的媒体传播能力表现突出,甚至超过Twitter或Instagram(照片墙,简称Ins)。

“我们就是要做一款国内的Periscope。”这是当时花椒直播联合创始人田艳表示的。

根据田艳对媒体的回忆,花椒直播上线初期,高精度效仿Periscope。当时运营团队有8~10人,这些人员都有传统媒体工作经历,很多人有泛娱乐背景,每人拥有200人以上的深度联系人,包括记者、自媒体。他们给花椒直播提供了600~700名重要的种子用户资源,其他内容则让用户自己传播。这和当年陈彤拉起新浪微博第一波种子用户的动作一模一样,可以说是花椒直播的第一板斧。

花椒直播的第二板斧是明星路线。尽管花椒直播也承认太贵的明星请不起,但还是邀请了柳岩、王祖蓝、李维嘉、印小天、华晨宇、于正、泰国的李海娜等明星,还全程直播了宋仲基台湾粉丝见面会、2016年AKB48总选举等活动。一时间,花椒直播成为明星与粉丝沟通的新渠道。

作为老板,周鸿祎亲自上阵。甚至可以这么说:周鸿祎就是花椒直播上最大的明星。

花椒直播上线第二天,周鸿祎在微博上转发了第一条花椒直播的内容。他称:“有意思,我准备每天花5分钟在花椒直播上分享创业经验、产品心得,你会来看吗?”

此后半年里,他发布了50多条和花椒直播相关的微博、40多条朋友圈,还花样频出。

2015年7月16日,小米举行新品发布会,周鸿祎一直在花椒直播围观。在雷军讲解净水器产品时,他表示:“我觉得雷总好辛苦,还得学习滤芯。”2015年8月25日,360奇酷手机发布前夜,周鸿祎的宝马730突然自燃了,他竟然用花椒现场直播了起来。期间王思聪还上线问了一句:“老周,这么晚怎么还出娄子?”

周鸿祎不仅身体力行,还借助自己的媒体影响力给公众做科普:“比如,《新京报》可以用直播做新闻,途牛网可以用直播做旅游,也可能美团有一天会拿直播来演示你预订的餐馆怎么做出一顿饭,甚至很多做金融理财产品的人,都可以用直播来促进他们的销售。”

但明星模式并不大适合直播,明星的成本高而粉丝留存率低,明星的粉丝可能为了看明星来注册,但明星走了,他们也不会留下来。所以,尽管每个直播平台都可以列举自己请过哪些明星,但没有哪个直播平台是真正依靠明星建立长期机制的。

花椒直播的第三板斧是尝试制造新的KOL(关键意见领袖)和新的“网红”。当时另一位联合创始人于丹参加一个重要活动时,给媒体列举了花椒直播的明星。

袁小征,当年《中国新歌声》的网络总决赛冠军。她毕业不到2年,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就是通过自己一点点的努力在花椒直播平台上唱歌,积累了30万名粉丝,获得了500万元打赏收入。

邵阳阳,山东汶上县的大学生村官。她通过花椒直播为村里的农产品拓展销路,而且还吸引了580万元投资来建设辣椒酱厂,解决了450位村民的就业问题。

德格玛雅,中国教育电视台主持人。她的自制节目《玛雅说》每周二、四、六晚9点与用户见面。她为用户直播朗读文章,与观众分享人生哲理,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吸引了15万人围观。

……

歌唱比赛冠军、女村干部、二线频道主持人这种“凡人中的精英”路线可能是花椒直播的又一次努力。但是,这次尝试同样未获成功。

整个2015年,花椒直播都在不断地变换方向。频繁的折腾也让整个花椒直播的团队开始产生变化。这一年下半年,之前把自己的公司卖给360后成为花椒直播早期参与者和负责人的玉红转身离去。玉红是中国互联网第一代站长中的翘楚,也是网页游戏流量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创办的趣游成功运营过《傲剑》等网页游戏。但玉红对社交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个人更多醉心于娱乐和影视。2016年3月30日,玉红以现金534万元的价格收购朗源科技50%的股份,每股收购价格为1.78元。交易完成后,公司的主营业务变为互联网直播。此后,玉红在此基础上孵化出火星等直播项目,但于直播领域终未有大成。数年后玉红再度爆红是因为区块链社群。

玉红离开后,胡震生接替了玉红的位置。胡震生的微拍是中国最早在手机上做娱乐直播的App,也正是他的到来,推动了花椒直播向秀场路线的转型。

这中间周鸿祎其实有很多挣扎。一开始他非常抗拒胡震生关于转型秀场的提议,提出让胡震生再做一个独立于花椒直播的秀场产品,而花椒直播原来的运营方式不变。

“老周放不下做媒体的架子,直白点说,不想做成在线秀场。”一位前员工说。而比这更重要的是,周鸿祎还放不下社交。对于360而言,主干业务的产品工具属性太重,到移动端后,急需一款具备强用户黏性的社交产品。

所以周鸿祎一直坚持,希望花椒直播能走UGC路线,为此不惜用重运营的模式,每天由大量的运营人员手动选择20 000个每日新增内容中“有意义”的内容推到前台。但这种方式效率太低,用户接受度也不高,最后花椒直播原来的媒体班底转投齐向东负责的新媒体业务“北京时间”,花椒直播开启秀场模式。2015年12月底,花椒直播彻底转型。

但胡震生在花椒直播的时间也不长。周鸿祎又招来了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在A8系工作多年的王玮做花椒直播的运营副总裁。

新官上任的王玮要求团队:第一,绝对不准出去和主播吃饭;第二,要推动推荐机制的制度化建设。对第二条,其实后来抖音、快手都做得很好,即根据算法或规则推荐,绝不掺杂个人因素。

王玮在任内最大的业绩是彻底沿着秀场路线,6个月把花椒直播的净收入从不到900万元,做到了7800万元,但他在一次滑雪摔伤后黯然离去。

在王玮看来,如果要盈利,就必须迎合“土豪”的心态,就必须有做秀场的心理准备。此前花椒直播给主播的礼物上限是1000元,王玮反其道而行之,上任初就推出了一个价值20 000元、被称为“世界城堡”的虚拟礼物。周鸿祎对此非常反对,认为用户消费不起。王玮据理力争,给周鸿祎分析:直播用户的付费率为1%~5%,这部分用户的特征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价格,在乎的是满足感。王玮举例说,在线下的秀场里,如果有客户点了顶级的香槟,服务生会列队端着香槟进包房,“让卡座里的每个人都看到,这里点了香槟”。这种炫耀才是“土豪”想要的。

事实证明王玮所言非虚,“世界城堡”推出后,当晚“至少有2000个女主播跟自己的‘土豪’粉丝说想要世界城堡。20 000元一个城堡,你知道我们一晚上可以卖多少吗?200多个!所以1个月就实现了6000万元的营收”。

王玮回忆,那段时间里周鸿祎十分在意花椒直播,经常和他讨论诸如这个按钮放在哪里、哪个礼物做得不够精细,等等。王玮认为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直播能否成功,不在于这些细节,因为其用户是“土豪”,不是白领。白领可能会因为QQ的细节做得不如MSN洋气而选择后者,但“土豪”追求的是一掷千金、快意红尘的快感。

王玮有一个“烟花理论”。他认为,推动“土豪”消费乃是秀场直播的根本要义。因为一个直播平台成功要具有两个因素:有一掷千金的“土豪”,更有围观“土豪”的群众。这就好比除夕夜放烟花,对于“土豪”来说,纵然有漫天烟花可以看,但最有满足感的,肯定是自己买烟花、放烟花。而对于围观者来说,能看到“土豪”一掷千金和主播互动,本身也能满足娱乐围观的快感,甚至成为其第二天的话题。所以,放烟花也就是非理性炫耀式消费,恰恰是直播场景中的一双两好。

如果沿着王玮的路线继续探索,起点不低的花椒直播可能在秀场直播中大放异彩。但王玮同样任期很短,很快就离去了。

映客,宅男做出的现象级社交直播产品

花椒直播转型秀场直播,有团队创始人更替等内因[4],同时也有外因,那就是17及映客等一票娱乐直播公司的崛起。

奉佑生,一个不擅长交际的程序员,竟然做出了中国现象级的社交直播产品——映客。这一度是圈里一个有趣的话题。

但在奉佑生看来,这很正常,因为只有宅男才懂宅男,越宅的人越有可能做出好的社交产品。另外,他还有一个独特的理论:湖南人善于做社交,因为这里山多、路差、来往不便,所以人容易孤独,也就越发渴望社交。他举例说张小龙也是湖南人。

奉佑生踏踏实实干了两年公务员后,才去深圳闯荡,那还是2000年。几经辗转,奉佑生在2004年加入深圳华动飞天,成为A8音乐网的第一位工程师;2005年,整个音乐业务搬到北京,他在那里一做就是10年。

2014年,奉佑生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认为做音乐业务毫无希望,应该转向音频直播,因为直播可以承载的内容更丰富,还可以与用户交流,是带有社交属性的产品。于是,奉佑生带着五六个人,做了音频直播产品蜜Live——一款针对留学生的音频直播产品。这款产品上线1个月,收入就几乎等于整个公司的付费音乐收入。

奉佑生发现,喜欢直播的人往往有一种强烈的沟通欲望。他回忆了蜜Live的一位用户——因为支付通道很不好用,这个用户加了他的微信,要把银行卡和密码告诉他,只为了能够尽快使用。奉佑生被这种热情惊到了。

蜜Live小试身手就收入惊人,但奉佑生的思路却跳跃了。他认为,随着4G网络的普及,视频传输的问题解决了,应该及早从音频跳到视频。但团队对此争议很大,也有人提折中意见,说不妨试着从音频往视频过渡。奉佑生则坚持独立做视频直播产品,理由很简单:做产品要纯粹,别有太多历史包袱。

奉佑生果断决定放弃以老东家做靠山,独立出来做映客。

刘晓松认为,奉佑生创办映客时的环境其实并不好。他说:“映客在2015年创办的时候,碰到的困难可以说巨大无比。当时流量已经被腾讯等巨头瓜分得所剩无几了,新浪也有自己的视频、短视频产品,再去做直播其实难度很大。”

对于映客来说,它不但晚到,而且一开场就是冷局。初创产品发布4个月,一直没有打开局面,而当时映客的账面上只剩500万元,最多再撑6个月。奉佑生决定:“降薪+996”。虽然形势如此不妙,但却只有1名员工离职。2015年5月底,映客在App Store上线。

在对产品的打磨上,做了10年运营的奉佑生提出实现“秒开”,也就是只用1秒就能打开视频。映客第一版的开发只用了14天,这个要求给团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但是他们做到了。

奉佑生还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就是从手头仅有的500万元(来自A8音乐网的投资)中拿出200万元,购买了全网第一套基于移动端的视频美颜技术。这在当时的直播行业中绝无仅有,但奉佑生觉得这是用户的“刚需”。“2015年手机的CPU还很差,要想实现1秒24帧的美颜处理速度,让每一个人直播的时候看起来又美又帅、自信心爆棚,对技术的要求是很高的。”奉佑生说的时候很得意。

而当时YY对技术进步和直播门槛陡然下降两个变化准备不足,它的主播基本是基于PC端再加上一些专业设备进行直播的。

时任YY CEO的陈洲回忆,当时YY最大的教训是忽略了设备的进化。由于有依赖PC端强大功能的惯性,YY对移动端的挖掘其实是不够的。到了2015年,直播行业已经进化到用手机前置摄像头就可以开播,加上智能美颜就能确保良好的直播效果,但YY没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变化。

而映客一上来就抓“手机+智能美颜”。陈洲承认,这些设备不但降低了直播的门槛,更重要的是把都市时尚男女拉进了直播玩家的群体。他说:“以前我们自己也承认,城乡接合部以下的市场是我们打不开的。可映客依靠‘手机+智能美颜’,直接把这个市场打开了。”

奉佑生不仅在技术产品上舍得投入,还是一位营销高手。他在第一天就把映客定位为“让年轻女性喜欢的时尚直播平台”,这个定位的实际用意是,女生多的地方,男生就有可能来。

早期尽管映客的下载量有所上升,但还没有打开局面,这和当时的推广策略有关。最初的做法是请“小鲜肉”,意在吸引女性用户,但后来发现“小鲜肉”的粉丝指向性太强,无法留存。这就形成了映客此后不走明星路线、改走全民路线的铁律。同时,对很多争着上直播平台的女明星,映客一律拒绝,觉得男生来这里不是为了看明星。

映客的早期推广受制于资金,只能用一些小技巧。奉佑生要求3个“90后”编辑想一条广告语,必须让用户愿意分享到朋友圈并且不删除,最后就有了“你丑你先睡,我美我直播”这样一条刷爆朋友圈的广告语。这条广告语比较符合“90后”的鄙视链。

映客还有一个吸引很多高颜值主播的方法:“高薪日结”。据奉佑生亲口承认,这个灵感来源于他在东莞看到电线杆上面经常贴着的各种“高薪日结”的招聘广告。

奉佑生说:“这很人性化,谁都希望工作完成后当天就能拿到工资。所以,映客主播下播就能提走收入,这是原始的、基于人性的点,产生了很好的口碑效应。”

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奉佑生清楚地知道,到2015年下半年的时候,要进行大规模推广,该融资了,该砸钱了。

而这个时候,17直播的火爆让映客一下子成为风投热捧的对象。

17直播是由中国台湾艺人黄立成、黄立行兄弟所创的“短视频+直播”产品,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直播用户可以与平台分成,直播者每获得1000人观看就能获得1元钱分红。一时间,网络上都是关于如何提高分成的讨论。

2015年9月,王思聪在朋友的介绍下不到10分钟就投资了17直播,并在微博上置顶自己在17 App里的分成页面。17直播迅速成为网民和媒体热议的话题。

这一年正是王思聪在微博大火的年份,“中国首富之子”“娱乐圈纪检委”“国民老公”等众多标签,让他在互联网上拥有超高的影响力,他的站台为17直播带来了大量用户。就在当天晚上,17 App冲到了中国App Store免费榜第一名。

但也正因为王思聪的曝光,将17直播本身的问题推到了风口浪尖。17直播的奖励机制导致大量主播为了获取观众而不择手段,各种不雅画面也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审查处理。

在王思聪微博置顶17 App 3天后,17 App被强制下架。

对于17直播烧起的这股邪火,最大受益者是当时已经是国内娱乐直播老大的映客。朱啸虎、郑刚和周亚辉,几乎同时想投资映客。

朱啸虎有一天玩17 App一直玩到凌晨两点,然后在微信群里跟投资经理说:“移动直播的所有团队都必须见一见。”最后,他们花了两个星期选定映客,11月就把A轮close(交易最终完成)了。

郑刚的经历比较曲折。他和映客创始人奉佑生第一次见面是在A轮close的前一晚,奉佑生提的条件是如果红杉资本不投,“明天早上把钱打过来,你就能进来”。红杉资本最后还真没投,于是郑刚就投资了。

周亚辉与映客的段子则是传得最广的。2015年12月的某天晚上,周亚辉加了奉佑生的微信,聊了几句,面都没见上,就打了2000万元过去,还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写了一篇文章,猛吹奉佑生。但事实上周亚辉抽身很早,2016年9月的时候,昆仑万维就以2.1亿元抛售了映客3%的股权。

无论如何,奉佑生有钱了。有钱了就能做品类投放,也就是饱和攻击。当时业内疯传,腾讯有3个部门跟进直播,产品将在2016年春节上线。周亚辉分析,映客必须迅速把日活做到100万人以上才有发展的机会。奉佑生听了周亚辉的建议,以凶猛的打法占领渠道,形成品牌势能。当时映客账户里有1亿元,奉佑生拿出8000万元,快速启动了滴滴、院线和爱奇艺的广告投放,还拍了两组广告片投到湖南卫视。

但奉佑生刚刚把几千万元砸出去,软件就被App Store下线了。

这事早有先兆。17 App被下架后,另一款直播应用“在直播”由于成为搜索“17”的结果中排位第一的软件,下载量激增,但3天后也因不健康内容而被App Store下架。

奉佑生知道自己也必然有此一劫,但不知道哪天“打雷”。2016年1月20日,奉佑生的担忧成为现实——凌晨4点钟还没睡的他发现映客被下架了。他在股东微信群里发出一条消息:“不知什么原因,映客被下架了。”

周亚辉问是不是找积分墙刷榜了,这也是外界所质疑的。但奉佑生否认是运营管理方面的问题。

映客做了一个新包顶上去,上线后很快又冲到了第一名。但上架一周后的晚上11点,还没入睡的奉佑生发现新包又被下架了。临近春节,这让整个公司陷入绝望。此时奉佑生明白,这不是技术问题。

映客被下架后,奉佑生还做过一个新软件,叫“映克”,但上线之后又撤了回来,他心里还是希望映客能重新上线。40多天后,经过反复沟通,映客重新上线。但是,苹果公司究竟和映客沟通了没有、沟通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下线,这些问题有无数猜测,谜底至今无人知晓。

媚俗、金钱至上这些标签虽然让奉佑生觉得压抑,但是却无法摆脱,因为这和娱乐直播基于人性的特性有关。

YY,陈洲走上前台担任CEO

除了在技术上投入,映客快速增长的另一招是全网买流量,这让映客2015—2016年的成长曲线非常“风骚”。在外界看来,是“气都不带喘一下,日活就直接冲到了1000万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弯路,也没有任何减速,一鼓作气从0跑到了1万米”。

这给当时的娱乐直播王者YY带来了很大压力。

2015年是YY的一个分水岭。上市之后,它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佛系”发展,到2015年受到斗鱼、映客等夹攻后,YY开始自省,随即进行了业务切分。其中,董荣杰自领一军,带着虎牙主打游戏直播;另一部分则由李婷领衔,进行创新业务孵化;而最重要的则是陈洲走上前台,接替李学凌担任YY的CEO。

陈洲是YY音乐的创始人,也是中国娱乐直播的“一哥”。

数年前,欢聚时代的财务负责人曾让陈洲预测7年后中国直播产业的市场规模,陈洲说千亿元,对方给了他一个白眼,因为当时最赚钱的端游市场,大概也就几百亿元的规模。

“别人看到的是风口,我们却做了5年的鼓风机。”这是陈洲关于直播的一句流传甚广的话。

2015年的陈洲意气风发,因为这是“千播大战”的年份,直播火到难以形容。

当然,行业里也充满了泡沫。据说,某直播平台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号称同时在线人数超过3000万人。欢聚时代COO看到数字后觉得奇怪,就找技术人员一起算了笔账,结论是把当时中国所有直播平台的带宽资源加起来,也承担不起那场活动的带宽消耗。

陈洲心里是有数的,尽管“千播大战”看起来很恐怖,但大部分玩家——无论是在业界的上游还是下游,根本不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什么,不知道在直播链条上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以及如何做出符合产业规律的内容和互动形态,而YY此前已经在这个领域探索了至少5年。

2011年,陈洲注意到,每天晚上有约7万人在YY上听别人唱歌。他当时就朦朦胧胧地觉得,要把这件事情做大。

但是具体怎么做大?陈洲的核心工作是先想清楚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在YY上进行才艺表演的主力。他跟踪了一年,发现主力是大学生和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而他们的留存时间并不久,往往一年就换一波,这很不利于培养粉丝。陈洲调研的结果就是,因为唱歌并不能带来收入,所以表演者都凭着兴趣在做,等到毕业找工作、娶妻生子这些现实性的需求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往往会果断退出。

陈洲明白了,要把在YY上表演变成一个人可以持续的职业,必须达到3个条件。

第一,能赚到钱,养活自己。

第二,要有发展的空间,不能第一个月挣2000元就一辈子挣2000元。

第三,要是被社会认可的正当职业。要不然即使赚了钱,但还是有人说你不务正业。

YY就从这三条入手,核心的做法是把所谓的兴趣社区转成一个职业社区,平台要帮主播赚钱。当时的预估是,第一流的主播1个月要赚5000元,第二流的主播1个月要赚2000元,第三流的主播要把上网费赚回来。

陈洲可能无法想象5年后的自己在回答媒体采访的时候,会说一番这样的话:“在YY平台上确实是有一批人赚了钱,而且赚了很多钱,多到他们想都想不到。比如,有的主播一年收入一两千万元,主播创建的公会,有的一年营业额达上亿元。当然,直播很容易赚钱是一个误解,赚几百万元、几千万元的,的确不是几个而是一批,但绝对不是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地赚这么多钱。”

YY在娱乐直播上做了许多开先例的事情。比如,让主播上传照片,这个现在看来很基本的功能,当时却受到了很多主播的反对。当时有公会会长4次拒绝上传照片,他和陈洲说的话也很实在:“那些歌唱得好、长得又好看的,早就成了明星,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歌唱得这么好还在这里唱,就是因为不敢露脸。”

陈洲坚持要上传,因为他认为有了照片才有想象空间,否则就跟听收音机没有区别。1个月之后,所有的主播都上传了,因为那些没有上传照片的主播的听众都跑了。

从音频转向视频,又是一个难关。但陈洲认为,视频难度更大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比如,在视频的传输中丢包,可能只是画面有轻微的瑕疵,但音频表现出来的就可能是声音的断续。前者会被自动忽略,后者就是明显的问题。

真正难的是关于娱乐直播的定位。当时同样在做娱乐直播的还有9158,以及有新浪背景的朗玛信息。但早期一些平台打太多擦边球给娱乐直播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陈洲有一天在广州科韵路办公室的楼道里拦着CEO李学凌发问:“学凌,你应该不想我们做太Low的事情吧?”李学凌给了肯定的答复。

因此,陈洲将YY的直播定位为“才艺表演+娱乐+社交”,其中才艺表演是主线。此后YY一直围绕唱歌、跳舞、“喊麦”、脱口秀等提升直播的表现手段和音视频质量,没有走弯路。

而堪称YY核心竞争力的就是其公会制度。公会制度可以说是YY社区形成的核心要素,也是YY对整个行业规则的启发和贡献。这个制度不是到了娱乐直播才有的,而是贯穿着YY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形成的,只是在陈洲的手里发展到了新高度。

这个制度的核心是,人才是直播平台的核心资产,公会相当于一个代平台孵化和培养艺人的机构,制度则在人才和公会间起着制衡的作用。而这个起制衡作用的核心制度主要依靠“平台+法务而非纯法务”的手段。

简单地说,艺人不但不能擅自跳槽离开自己的公会,还必须在大平台的选择上排他。在这个前提下,艺人会得到最好的培养和资源。

当时经常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艺人可能今天是A公会的,明天又被B公会找去。但是,如果艺人、公会和平台方签过所谓的三方合同之后,平台就主动承担了一个职责——一旦主播跟他的公会之间发生纠纷,YY作为一个平台,有解释合同的权利,即可以根据合同来判定这个主播到底是属于哪个公会的。假如这个艺人是A公会的,但现在跟着B公会,那么按照运营规则,平台就会直接把艺人封掉——封号、封杀。

这个解释权当时遭到了法务部门的反对。法务部门认为这个制度设计得有问题,因为如果艺人跟着其他公会,违背了合同,属于合同纠纷,这时候正确且合法的处理办法是去法院起诉,胜诉之后按照合同和判决来处理,从理论上来说平台是没有这么大的裁量权的。

但陈洲很坚决。他对法务部门说,民事纠纷的起诉时间太长,如果一个主播被起诉了,但在起诉6个月、调解6个月、判决6个月、执行再拖一两年的时间里,平台其实没法制约他,那就乱套了。而这个制度可以使平台根据合同就能决定封杀与否,虽然直接、粗暴,但很有效,因为艺人是得罪不起平台的。

这样一来,公会的权力得到了极大的保障,这也是“千播大战”时YY能崛起的核心原因。

陈洲认为,这个制度之所以能执行下去,主要还是因为平台真心对主播好,真心实意地帮主播赚钱。

这个制度可以避免艺人在公会间乱跳槽,但如何避免主播被别的平台甚至行业挖走呢?主要是靠高额的赔偿金。

“我们做YY直播这么多年,没有人跟我们抢大主播,主要是因为赔偿金很高,抢不起。主播跟YY签的合同:如果没赚钱,最低赔50万元;如果赚了钱,赔18个月的收益。YY上那些大主播(一年)挣一两千万元,赔偿金高达两三千万元。一方面要赔给YY,另一方面要赔给公会,因为主播也对公会违约了。赔给公会的钱跟赔给YY的钱是一样多的,加起来可能不少于5000万元。”陈洲说。

如果一个主播在YY上一年能赚2000万元,新平台要赔YY 2000万元×1.5,再加上赔给公会的钱,就是6000万元。并且这个主播去新平台之前,新平台要先支付不少于3年收入的签约费,这笔钱高达5000万元以上。也就是说,陈洲成功地把一个大主播的挖角成本升到了1亿元以上。而没有什么平台愿意为一个随时可能不再红的主播付出这么多,这样就保证了大主播是不敢轻易跳槽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保住了主播就是保住了YY的核心资产。YY的路线偏平民化,也就是轻易不用明星。这点和快手、映客是相似的,因为它们都认识到,明星的IP是属于明星自己的,明星的粉丝是跟着明星走而无法被平台截留的,所以明星对于平台来说,价值很低、成本很高。但从平台成长起来的草根主播则不同,他们即使很火,有很强的议价权,但基础的粉丝和社群环境是无法迁移的,所以草根主播是不愿意轻易离开平台的。

陌陌在后

真正出来吃掉娱乐直播这个市场最大份额的是陌陌。

陈洲分析说,自己一直认为,娱乐直播行业是一个挺小的行业,核心用户只是那么一小群人,所以YY一直没有采取买流量做投放的打法。这是基于这样的判断——真正有消费意愿的用户是很少的(相对于总体网民而言),以买流量的方式转化来的用户,既不稳固又不持久。

此后,直播行业迅猛崛起,唐岩加入直播大军之中。陈洲说:“陌陌这种有流量后花园的企业,你是没法和它打的,你打不过(它的核心流量来源)。”

然而,唐岩彼时并没有那么快乐——2014年上市后,陌陌的股价始终被低估。那段时间,深夜不眠的唐岩经常看《我是歌手》,琢磨着做个有格调的版本出来。

唐岩琢磨直播的时间大概是2015年。当时“千播大战”还没有眉目,但陌陌的股价一直很“压抑”,2015年第二季度的月活大概为7800万人,最大的问题是盈利模式和流量价值不对称。虽然这时候陌陌已经上线了游戏业务,是一家赚钱的公司。

唐岩回忆,做游戏给了他一些启发。做陌陌游戏最开始当然是出于具体的营收考虑,因为社交业务并不赚钱。我们在《沸腾新十年(上)》的陌陌发家史中谈到,唐岩做陌陌的群组功能、类朋友圈功能乃至游戏,主要是为了辅助社交,给那些羞于展示自己的人多一些展示平台和社交场景。

但从商业模式的角度来看,陌陌的最大问题是,它有很好的核心业务,有很大的原生流量,可这些流量的价值没有最大化。唐岩因此觉得“陌陌上的人,很多碎片化的时间没有充分利用”。

游戏的路子让他开始反向思考,是不是可以用非社交业务来利用好这些流量,如果可以,直播就可以开展。因为直播业务也具有社交属性,符合陌陌“越多人用就越好用”的产品逻辑。即使不赚钱,再多一个互动形式,也可以避免“尬聊”,增强了交互的丰富性与有效性。所以,陌陌最开始切入直播的思路是探索式的,直到2016年4月,直播业务才正式大规模开始。

2015年9月,陌陌曾经上线了一个关于直播的小尝试,叫作陌陌现场。唐岩后来在一次直播里回忆说,这件事可以向前溯源到2014年下半年,当时陌陌内部决定尝试一些视频化、娱乐化的内容建设。但等唐岩找到业务负责人的时候,已经是2015年3月了。

唐岩觉得陌陌的社交场景类似一个酒吧,光泡吧其实是很无聊的,如果有具备一定表演水平的一些演出,人们是愿意观看的,而且也愿意付费。这就是陌陌现场的产品逻辑。

上线后,陌陌现场的数据不错,但也有问题。他说:“运营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这种商业模式没办法杠杆化。也就是说,同时有20万人看这场演出,和同时1000个人看这场演出,它的商业化结果是差不多的。如果让用户直接为演出付费,其实只有前面20名甚至10名愿意。”这些付费的基本是“土豪”,因为对普通人来说,“即使付费了,获得的体验和成就也没法增加”。

陌陌做了两份数据报告,分析看直播用户的原有的社交行为,如和陌生人说话的频次,跟已有的建立了社交关系的用户的消息条数,原来群组的活跃度,以及除去看直播时长之后使用陌陌的时长,发现活跃度都没有因为看直播而下降,反而略有一点提升。这个“略有一点提升”让陌陌直播没有被砍掉。

唐岩认为,真正的认知转折发生在2015年年底。此前陌陌的一切思路都围绕着社交,即使视频化也是“因为视频对(社交)真实性的补充是非常重要的”。

但直播市场的普遍火爆,以及陌陌做视频的先天优势,让唐岩开始认识到陌陌应该增加第二个关键属性,也就是泛娱乐。这相当于在陌陌的顶层设计里为直播业务找到了一个位置。对于唐岩这种不想清楚绝不盲动、想清楚也要反复确认的人来说,想法的清晰对此后陌陌迅速切入全民直播是至关重要的。

他第一次不再把陌陌称为“酒吧”,而是明确地说:“我们希望把陌陌建成一个迪士尼乐园,里面有很多娱乐设施。你可以来认识陌生朋友,也可以来看和玩一些其他的东西,希望大家对这个社交平台的目的性不要那么强。”

中国的企业家可能确实有迪士尼情节,上一个希望做迪士尼乐园的是陈天桥,但没做成。这次唐岩又提及迪士尼,他基本做到了。

在2016年4月,有一些用户注意到,陌陌6.7版本上线了陌陌直播。而且,其重要性被提升到了战略级别,替代了原来底栏的“发现”按钮。

虽然实打实地说,早期的陌陌直播在交互设计和页面功能等方面,相对于花椒、映客和抱抱等一批直播类App并无明显优势,有些细节甚至还有不及,但是凭借陌陌巨大的流量优势和用户的娱乐心态,陌陌直播迅速起量。

当陌陌这种自带流量的大平台(尽管还不是超级平台)开始做直播,而直播又和陌陌的主航道社交有非常强的互补关系的时候,其动力和战斗资源都不是那些刚刚拿到天使轮融资、匆匆杀入直播圈的小平台可以比的。虽然后者可能有很多的微创新,但在大平台面前,这些小平台都不堪一击。毕竟,直播的两端勾起的是社交,而社交的满足感取决于用户的数量级,小平台在主播资源和用户积累方面的劣势是短期难以扭转的。

公平地说,陌陌的直播在某种程度上,是符合年轻一代表达需求的。

某科技媒体有一段文字是这样记录的:“一个高中女生在教室里直播他们上课的状态。无限的碎碎念,间杂老师说话的声音……这个女生只是偶尔露一下全脸,并且表示,很少会有打赏和送花,毕竟她没有展示什么比较特别的才艺,自己的长相也一般,大部分进来的人看一下就又走了。她基本就当是和新朋友聊天,而在直播室经常发评论的人,她也会和对方在陌陌上单聊。”

这个场景非常生动地描绘出,陌陌的全民直播模式是其一大亮点。尽管对于“70后”“80后”来说,这种模式用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不得要领,但是用户付费的情况证明,正是因为有大量的免费用户(如上面描述的这位高中女生),才筛出了一部分有付费需求的核心用户。如果通过数据来呈现,那么假如陌陌的用户是1亿人,直播付费的大概是500万人,但这500万人的付费意愿是基于陌陌的用户有1亿人这个前提的,即直播吸引了大量的用户。

因此,相对于其他娱乐直播平台所采用的“扶持‘素人+直播’造星”策略,陌陌则坚持全“素人”模式。这样的特色是,扶持大量陌陌社交平台的用户做直播,既可以节约大主播的签约费用,又能更好地拉近主播与观众的距离,建立一种平易近人的直播社区文化。再加上陌陌作为一个社交软件,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和爱围观美女且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男性用户,所以只要有内容产出,陌陌自然不缺付费用户。

对于陌生人社交来说,保持足够的新鲜感是最大的难题。一旦用户相互了解后想要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就会转移到微信、QQ甚至是微博上。把用户留在陌陌,就是陌陌直播的主要任务。借助直播,陌陌不仅可以使用户聊天交友,还可以帮助陌陌用户消费更多时间,提高用户黏性,这种一举多得的行为是其他直播平台所不具备的。

即使到今天,陌陌直播页面上活跃的基本上是几百或数千粉丝的小主播,很少有其他平台上动辄数十万名乃至上百万名粉丝的“IP级主播”。这点和快手有点相似——相对少的人数,其实可以让主播与观众更频繁地互动,直播氛围也将更加融洽。

市场的反应是非常强烈的。陌陌2016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其营收为2.461亿美元,同比增长524%;净利润为9150万美元,与2015年同期的净利润1180万美元相比,增长了675%。

虽然唐岩说相比这些,自己更看重另外一组数字:月活达到8810万人,平台关系达成量同比增长48%,用户平均使用时长增长了10%。

“陌陌+直播”真的不只是多了一个直播功能,它极大地释放了陌陌的社交能量。我们可以用一个1年多以后的数据来印证这句话——2018年第一季度,陌陌直播服务一个季度的营收就达到23.6亿元人民币,占公司总营收的85%。截至2018年3月31日,陌陌增值服务的付费人数为510万人,其中直播服务的付费人数达到440万人。

可以说,陌陌是直播领域内真正做到了“一花开后百花杀”。

“千播大战”的幕后英雄们

2015年,“千播大战”迅速蔓延的一个条件是声网、即构公司这样的第三方技术服务商的入局。对于中小型直播平台来说,它们不必再花费巨额资金,成立专门的技术团队,只需要少量的技术人员就可以搭建直播平台了。

看似简单的直播功能,往往需要经过几道流程:从对主播方的声音、图像采集开始,然后进行美颜、降噪等预处理,接下来编码,再经过CDN(内容分发网络)等形式的传输,到达服务器端,处理后解码,接收方就可以看到音视频内容了。

对于大公司来说,可以自己组建团队做技术研发;但对于创业公司来说,租服务器、花费人力去搞研发的成本比较高,所以直播的瓶颈很多是技术问题。

因此,第三方技术服务商和相应的PaaS(平台即服务)模式兴起。它们和云计算能力迅速结合,解决了整个直播行业的基础设施问题。这直接点燃了“千播大战”的战火,因为技术门槛已经接近于零。

YY原CTO赵斌于2014年1月创立的声网就是典型的第三方技术服务商。

从高中毕业就开始做程序员的赵斌回忆说:“我在YY工作的经验告诉我,玩家们真的没有时间听你向他们解释——这是网络问题而不是软件的问题。我别无选择,只能专注于改进软件和运用先进的算法。后来,我们就开始尝试通过优化改善公共互联网来提高音视频通话质量的新技术。”

在声网最开始创立的过程中,有17人来自YY。比如,陶思明,他是YY语音的后台负责人,设计的语音架构沿用多年;视频直播专家李伟,设计了YY的视频P2P架构。声网同时在上海和硅谷成立了技术及运营团队,还吸收了不少来自谷歌和苹果的工程师。

声网不是做一个独立的产品,而是建设开放的语音生态,也就是把语音技术打包成SDK(软件开发工具包),为全球开发者提供高质量的实时音视频和连麦互动直播服务。

“看到声网的招聘,想到能够在任何一款App中实现微信或FaceTime那样的实时音视频通话,就觉得这个前景很令人激动。”一位应聘声网的员工在知乎上这样说。

在全球,互联网服务都是由不同ISP(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提供的,其中有做全球化服务的,也有做局域化服务的。比如,中国移动是中国最大的ISP,而铁通、长城宽带是比较小的ISP,这种多样化的服务商给整个互联网传输带来了视频通话时卡顿或者网络拥挤等问题。

当时,基于标准互联网服务提供实时音视频服务主要面临3个问题:丢包、延时、可用带宽低。这也导致了很多技术实力不佳的公司开发的语音业务出现语音模糊、时断时续等状况,而声网则在传输层进行了优化。

对于很多App来说,语音并不是核心业务,如果都靠自己解决,无疑会面临非常多的问题。而声网针对这些问题在全球部署了一张SD-RTN实时虚拟通信网,极大地优化了全球范围内的实时传输。

这张网在全球约有100个分发中心。在这些分发中心之间,声网拥有自己的传输路径,可以避开底层问题和数据包的丢失。这样一来,用户就能享受来自世界各地的高品质的实时通话,而这以前是只有微软、苹果、腾讯这样的大厂才能开发的功能。

为了方便用户的使用,声网开发了针对移动端和web端的SDK。自2015年声网高清实时通话云服务正式上线以来,已逐步实现全平台支持。

对于很多技术薄弱的中国直播平台来说,即使配备了语音技术团队,也很难控制“最后一公里”的问题——一旦用户使用公共场合的Wi-Fi,如星巴克的Wi-Fi,那么数据包丢失的概率可能会非常高,并且网络非常不稳定,这样用户就会不断地掉线。但声网建立了一整套算法来帮助用户实现顺畅通话,如在网络状况很糟糕的情况下,即时切换为低带宽、低码率的方案来传输,让另一端仍然能听清楚。

以往提供这类技术的服务商不是没有,但它们往往聚焦于高端商务市场,面向企业级的高端会议需求。这类服务的前提是有很好的网络支持,甚至需要拥有专网。

而事实上,声网的优势在于技术普惠,即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解决尽可能多的用户在使用公共网络时的传输问题,特别适合我们这个人口众多、网络状态千差万别的大国。在海外,声网也考虑到了中国移动互联网企业出海创业的需求。赵斌举例说,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声网的技术甚至可以保证印度2G网络状态下的通话质量。

赵斌披露,声网在最早设计业务模型时,便提出保障开发者最小使用量的免费使用,即每月10 000分钟以下实施免费,这为很多个人开发者提供了便利。

音频解决方案其实只是一个起点,整个行业的发展变化,尤其是苹果Safari浏览器全面支持WebRTC(网页即时通信),也给行业带来了新的推动力。

比声网晚一年进入实时云服务的即构完美地赶上了直播的风口,在2016年年初即获得数百万美元的天使轮融资。创始人林友尧曾任职QQ部门总经理。他认为,2013年之后,音视频行业应该侧重做服务,因为未来音视频会应用到各行各业,并且之后会趋于托管。林友尧强调,即构最大的特点在于坚持从底层研发。

即构花了大力气做适配,因为很多大直播平台侧重iOS系统,这为后期兼容安卓系统制造了复杂性。但即构坚持从底层研发,所以可通用、可标准化的部分就比较多,相对来说,兼容安卓系统就会比较简单。

比如,在前处理这一步,除了美颜,在连麦的时候会产生延迟、回声,影响用户体验。即构把音频的回声消除功能也覆盖到了。值得一提的是,即构的该项技术是基于RTMP(实时消息传输协议)的,林友尧认为他们对回声的处理效果已经超过了谷歌的解决方案。

然而,随着直播的发展,音视频逐渐成为基本服务,来自直播平台的需求创新也提出了极大的挑战。除了直播风口,社交和游戏开始出现新玩法,不断涌现出像陌陌、狼人杀、贪吃蛇等大量依赖音视频进行社交的平台和App,使音视频的使用时长和使用量都有明显的增长。

“千播大战”迅速蔓延的另一个条件是2015年整个国内云计算市场的突飞猛进,特别是阿里巴巴和腾讯两大巨头的下场,使“上云”从2015年起成为国民行为。

有意思的是,在2015年到来之前,阿里巴巴和腾讯这两家公司的云业务都经历过一次换帅。阿里云的总裁从王坚换成了胡晓明,腾讯云的总裁从陈磊换成了邱跃鹏。

接替王坚的胡晓明是销售干部,接替陈磊的邱跃鹏则是腾讯自己的子弟兵——2002年加入腾讯的邱跃鹏一直在腾讯的运维一线打拼。这两个人的接班,让阿里云和腾讯云的业务很快从务虚阶段进入实战阶段。

胡晓明定了很高的销售目标,然后给予一线销售人员很大的权限,使业务倒逼产品和技术。同时,他围绕着当时市场竞争的领衔者UCloud展开围鼬计划(鼬与U同音,围鼬指围攻UCloud),加上阿里巴巴上市后势能得到巨大的提升,对阿里云有了带动,以及阿里云在机场路牌等商务人士聚集地狂打广告,这一系列的组合拳让阿里云的业绩在2015年后迅速起飞。

邱跃鹏则抓住直播这个风口,与腾讯的内容部门联合做组合销售。直播本身对内容的依赖较大,如此双管齐下,腾讯云也很快在直播及游戏等领域切到了自己希望得到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