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里吵起了大夫,忙活一晚才将那人从鬼门关拉回。韩青青与陆子白并肩而坐,她倦意来袭依靠在他肩头昏沉沉睡了过去。
陆子白不敢动,生怕吵醒她,打着手势让仆人拿来了披风遮在她身上,没有注意到披风一落在她身上她就醒了,眉眼染了笑意。
天大亮陆子白也未曾离开,与九苑请了个假陪在此处。他小心翼翼的将韩青青安置好,走到内室去看受伤那人。
那人已经醒了,陆子白瞧他眼熟,似是在齐宴楼常说书的那位先生,便问了出来。
陈定笙咳了咳欲抬手行礼感谢相救,却扯动伤口痛的很只能作罢,自我介绍“在下陈定笙,谢这位少爷的救命之恩,不知少爷尊姓大名。”
“陆,陆子白。”他又说“我已派人去报官,陈先生只管好好在此处养伤。”
陈定笙嗯了一声,双眸深深盯着他,随即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多谢。”
待到陆子白携韩青青离开回府,陈定笙立马就下了床,捂着疼痛的伤口摇头自言自语“真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他费劲儿的刚走出医馆,一队衣着整齐饿人便向这边来,陈定笙便顾不得伤口又返回医馆,问了大夫后门拔腿就跑。
跑的猛了伤口血流不止,他郁闷的抵靠在墙边胸口起起伏伏,脸上原本有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些人离开后,他这才又返回医馆让大夫重新包扎,眼神涣散不知想些什么。
大夫拿起放在柜台上沾了血的折扇说“送你来的那位少爷去而复返,让我转送你的东西。”
陈定笙蹙眉“那他可曾和刚才来的那队人遇上”
“自然是遇到了,那位少爷递过扇子的时候,那些人表情古怪得很。”大夫绘声绘色仔细讲了那队人领头人的表情。
“……”陈定笙扶额,这下子麻烦大了,他欲哭无泪“到底把他也牵扯进来了。”
陈定笙呆坐时,有人来请大夫,那大夫诚惶诚恐“郡主之事草民不敢怠慢,拿了东西这就去王府。”说罢去取东西。
陈定笙看过去问“你是哪个王府的?”
“栗王爷府上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郡主病了?”他又问。
“哎!你这个怪人,干你何事!”那小厮甩了脸子带着大夫离开。
陈定笙甩开折扇“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刚念完一抬头便瞧见一身着奇装异服的女人,她戴着狰狞面具,突然靠近他攥住他的脖子说“国师大人有请,跑什么。”
“……”陈定笙不舒服的转转脖子“松手。”
那女人听了他的话松开手,说“婢子来请陈先生回观星楼,还请先生不要再做昨夜无用之举。”
陈定笙身有重伤,怎地也挣脱不得,只得跟着这女人去了摘星楼。
那日宴会,成全了不少互相看中的男女,一时盛京婚仪嫁娶盛行,将军府却是愁云惨淡。
顾昉偷躲在大厅屏风后偷看大厅,大厅之上顾浪跪了许久,正座之上长公主和顾将军。
向来忙碌的顾将军少在将军府,得了空闲,一回来便赶上顾浪帮着刘扉惹事,生了训斥他的心思。
长公主已经对他这事见怪不怪了,要不是沈临君猝然离世,他打了丞相府门生这事儿恐怕不能如此轻易翻篇。
这顾浪虽跪在此处,但不是顾将军让他跪的,而是他自己提前跪好服软。
若是仔细看,顾浪的眉眼和顾将军也是有三分相似,毕竟他们是世界上最近的骨肉血亲。
顾将军摆摆手让他起来“别和我耍这一套,过来。”
顾浪被木瓜扶起,一双腿早就发麻颤抖,站都站不稳,语气委屈“叔叔,我错了。”
“哪回你不说错?哪回不接着犯错,休在这里再糊弄我,我是老了,可还没老眼昏花。”顾将军招手“坐过来,有话同你说。”
叔叔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就要同他说一些话,奇怪的很。
顾将军盯着顾浪还单纯的面容,不禁担忧这傻小子日后若是没了他们该怎么办。抬手拍拍他的头说“听你婶婶说,带你去双兮宴竟然没有看得上的姑娘,阿浪,你究竟什么想法。”
“婶婶看中的蒋娉郡主命太苦了,再跟着我岂不是要把她后半生也搭进去。我不想成亲,不想耽误好姑娘。”顾浪叹气,眼泪汪汪真挚诚恳。
长公主慢悠悠的理下头发,抬眸轻笑“不能耽误人家好姑娘,所以你就三天两头往枕歌楼跑。”
顾将军“……”他四处看看抄起花瓶差点扔了出去“顾浪!你给我端正些态度!”
顾浪坐直身体,胡言乱语快速说“我!我!我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生像婶婶和您一般,我不想随随便便成亲!可我喜欢的姑娘已经成亲了,所以我一时不想成亲!”
说罢顾浪抱头,等待叔叔大手打在头上,但是没等到任何动作。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叔叔婶婶面面相觑。
长公主不知他扯谎,便以为他果真惦记韩家姑娘,竟心疼起来他,拦住顾将军正扔出的花瓶。
顾将军倒是出奇的辨出了他的谎话,将花瓶放在桌上伸出手指指向他,对着妻子说“听他胡扯!他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成亲他早就抢婚了,还在这里给我装!”
“……”顾浪心虚笑了“叔叔,你们就别逼我了,我真不想成亲,何必让我随便找一个不喜欢的女子纠缠一辈子!”
顾将军突然眼红了,挥挥手哽咽“滚回屋子里思过。”
顾浪从来没见过铮铮硬汉的叔叔也会流露出这般情绪,他慌张的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对他摇摇头,挥手让顾浪离开了。
顾浪喊出的这句话,他的父亲年轻时也曾说过。顾父年轻时和安成公主两情相悦,因安成公主被选和亲而被迫分离。自那之后,各自嫁娶不禁唏嘘。
长公主起身绕到顾将军身后替夫君捏肩“我知道你是想起大哥了,他这个倔强模样和大哥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她含笑柔声道“小浪说的也并不一定是假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总把韩家姑娘装在心上。”
顾将军疑惑“哪个韩家?”
“韩振,韩家。”长公主继续说“听说他又升了官,如今是正二品大员了。”
“原来是他家,他那个姑娘怎么样?和小浪相配吗?”顾将军期待问。
“哎呀,刚才没听小浪说吗,人家姑娘成亲了。都已经半年了,你这每日什么都不知道,闭目塞听。”长公主无奈笑他。
顾将军挠挠头,在她面前全无锐气,竟还有些憨气,他喃喃“那倒是可惜了,韩家姑娘嫁到谁家了?”
“陆奉常家。”长公主答道。
“这小浪也真是,要是喜欢便应同我们早些说,陆奉常是从四品,就算拿我这个一品去压他家,也得把韩家姑娘抢来。”顾将军握拳砸在手心,甚为惋惜。
长公主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肩头“竟说些胡话。不过也好,韩振老奸巨猾,与他结亲还不知是福是祸。”
顾将军搭上妻子的手掌“只要喜欢福祸又如何。”
长公主微笑“你个傻子,可我更傻才会选择嫁给你。”她眸中已经不起一丝波澜,早年腥风血雨之中幸而没错过值得携手一生的爱人。
她问“今日不是你的休沐日,怎么突然回来了?不可能是因为小浪。”
他嗯了一声拉着妻子坐在身侧“奉陛下密诏而归,与我谈了良久这才回了府中。”
“怎么……”长公主紧张握住他的手掌“哥哥同你说了什么?”
“问我扶植哪位皇子。”
长公主手突然凉的透彻,哥哥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避免不了参与其中,身处权力中心,本身就是一种权力。
“你是如何答的。”她不禁担忧夫君这张不善言辞的嘴。
“我答……支持陛下。”
长公主轻笑“你竟也学会圆滑了。”
扶植陛下,不参与党争,谁当皇帝就效忠谁。
只不过这个回答躲得了一时,哪能躲得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