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是说过养你吗

四

“青梅，有你的电话！”政府大院守电话的大妈对着教学楼大声喊，青梅放下书本走下楼，政府大院就在教学楼后面，全镇就这么一部电话。

电话是曾伟生打来的，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海阔天空地说着一些闲话，青梅的心暖暖的，仿佛艳阳高照的晴空漂浮着丝丝白云。

从那以后，曾伟生经常都会给青梅打电话。守电话的阿姨是个大嗓门，每当电话来时，她便对着教学楼高声喊着青梅的名字，这时青梅便又想起了医生父亲对他的傲慢和轻视，她便扬着头在别人的注视中跑下去，她开始期盼着曾伟生的电话。

曾伟生不仅打电话，来看她的频率也高了，而且不再邀请李若雨同行，小伙子的意思越来越明显。

金苇也发现了青梅和曾伟生之间的端倪，她单刀直入对青梅说：“我觉得曾伟生配不上你。”

朋友的直白让青梅很是不舒服：“你咋这么世俗呢？”

“不是我世俗，只是因为我是过来人，我感触更深。”

“可是条件好的人家又看不上我。”

“你还记得那件事呀？我忘了说，他表弟又问过你。”

“问过又怎么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踏进他们家一步了。”

“我和他昨晚吵架了。”金苇的声音很轻。

“哪个他？”

“除了姚天海还能有谁？”

青梅这才发现，朋友面容憔悴。

“为啥呢？”她走过去，搂着金苇的肩问。

金苇姚天海两人的情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早应该回溯到新婚之夜吧。那一夜，当他们带着激情揭开那条神秘的面纱后，金苇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她的眼里、心里仿佛只有一个姚天海了。第二天，当她的热情贴上去时，却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莫名的冷淡和情绪低落。结婚是他主动提出的，新婚之夜也那样的柔情蜜意，为什么第二天就变了一个人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娘家时，明察秋毫的母亲很快发现了女儿的情绪，在她的追问下，金苇吞吞吐吐说出了心中的谜团。“你见红了吗？”母亲果断地问。

“什么见红？”

“你们第一次后？”

经母亲的提醒，金苇恍然想起，小说中是有这样的描述，但她仔细回忆，事后，床单上确实有一团团的污渍，但并没见红。仿佛拨开了密云，她又忆起，婚前无数次他们情到深处时，姚天海总能及时刹车，他温柔地抱着她说“我想把最美好的东西放到新婚之夜。”是呀，仿佛酿了一坛美酒，天天压抑着好奇等待，揭盖时却发现它早已发酸变质，是怎样一种心理？

母亲楸着女儿的头发，让她坦白错误，但金苇却委屈满腹，这多年她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就在她怒发冲冠与母亲对峙时，她突然想到了中学时的那个夜晚，那个已经成为她梦魇的黑夜，她打了一个寒噤，任由母亲拳打脚踢。

饭桌上，母亲仿佛无意地说到，金苇有次站到板凳上擦窗户，摔到了，她点到为止地描述了一下那个可怕的事故过程，面上说的是金苇受过伤，体质弱，要姚天海好好待她，但暗地里也巧妙含蓄地表达了那次的拉伤可能导致其它的后果。母亲讲述时，金苇便偷偷留意姚天海的反映，她明显感觉到，姚天海起初仿佛有点漫不经心，但很快他便捕捉到了母亲话语里的隐含信息，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了。

但引起摩擦的远不止这些。姚天海的工资不高，金苇又没有工作，结婚后的开支却猛增，姚天海每月把工资一领便全部交给金苇，金苇也会管理账务，但是无论她多么精打细算，那点钱总是拉扯不过来。她真是心急如焚。经过仔细思考，她觉得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去找点事情做。但是姚天海一听，火就来了，说：“我不是说过养你吗？”

是的，婚前，姚天海就对她说，他养她！当时金苇觉得那是他的男子汉气概，她就喜欢他那一点。但是现在，他再用养她束缚着她，她就觉得窒息。梁老师的老婆同样没工作，别人在街上摆地摊多年，如今已经在街上买了一块地皮，准备修房子了。唐老师刚结婚的老婆也在街上租了一间门面卖毛线。他们学校男的当教师，女的做生意，比比皆是。

可她刚说想到街上租个门面卖衣服，姚天海的眉毛就竖起来了，他吼道：“你啥意思吗？你想打我的脸还是丢你的人？”

金苇低声地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很适合卖衣服，别人都有事做，我每天耍起，像什么话嘛。”

“不想耍可以回家帮妈干活，这几天正好农忙呢。”

金苇听他这样一说，气就来了，他那个妈邋遢懒惰，她一点都看不惯，还动不动就挑她的不是。她才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呢。她生气地说：“我就不回去！”

“不回去就好好给我做饭嘛。”姚天海看见她生气了就放缓了语气。

青梅满肚子的怨气却没法再发着。

从回忆中走出来，金苇真诚对青梅说：“以你的条件真的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

青梅也开始认真审视她和曾伟生的关系。想想曾伟生相貌平平也就算了，还无经济基础，更让人难受的是，读师范时，他竟然追求的是李若雨！

青梅开始有意冷淡着曾伟生，可曾伟生似乎反应迟钝，他还是时不时来学校看看她，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青梅想就这样耗着吧，看你有多好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