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线索（1）
岁月无情催人老，江湖易逝惹人笑
年少轻狂欲射雕，且行且攻且忘了
“西区，你们这个季度任务多少，现在承诺多少？”
“全年分解下来，西区这个季度任务1500万，我们现在承诺1000万。“
“跟去年同期实际完成相比，你们现在的承诺增长率如何？”
“基本持平”
“你们承诺的1000万里面，流水占多少，大单占比多少？”
“基本上一半对一半。”
“跟去年同期实际完成相比，增长率分别如何？”
电话会议上，刚上任的HOMI（霍尔美达）公司，通用产品事业部总经理——苏文娜，环环相扣提着问题；虽然初来乍到，业务还不熟练，但是对管理的深刻理解已经足够让她编织一张细密的网，就像一只老练的蜘蛛，去网住自己想要的结果，而网眼就是要让电话线上的大区经理们，承诺的数字尽可能接近或超过当季度的任务量。
“跟去年同期比，我们的流水业务有一点下降，但大单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0%。”
电话另一头，西区大区经理许问真小心翼翼地回答，每周例会这个环节至关重要，老板当然想逼经理们尽可能多地承诺，可一旦承诺的数字兑现不了，那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因此有经验的大区经理都会小心翼翼，根据实际情况逐步提高承诺。
就像蜘蛛感受到网的颤动，苏文娜立即抓住了这条线索：“哈，你们大单增长居然高于流水的增长，你不知道大单项目是有风险的吗？你们怎么确保这500万的项目不出问题。”
“是这样，这500万单子里，比较大的项目有两张，一张是一个机场的补充采购，大概有100万，因为是补充采购，所以我们只要督促代理商尽快下单，别拖到最后一个月；另外一张是一家重油化工集团的高端设备采购，因为采用的都是最高等级的设备，所以单价和金额都比较高，总金额有200万左右，这张单子已经公示我们中标了，这个季度进单的可能性超过80%，这两张大单进单后，我们这500万的大单承诺就比较靠谱了。”对于这个问题，许问真还是准备充分的，于是有条不紊地答道。
“看来你们项目玩的不错，那备份列表里的项目为什么不承诺呢？“
步步紧逼，继续施压，把猎物驱赶到网眼。
“这套组合拳打得漂亮”，许问真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是这样，老板，我们如果要承诺一张单子，至少要进行几方面的评估，比如对客户需求的评估、竞争条件的评估、客户人事关系的评估，然后根据评估的情况，制定我们的竞争策略、人事策略、赢单策略和行动计划。
而我们放在备份列表里的单子，从需求评估来看，项目是靠谱的，时间大概率也会落在这个季度，但是从竞争评估和客户人事关系的评估来看，我们的优势都达不到必胜的程度，表面看起来我们占优，实际上在操作的时候很容易发生意外情况“。许问真打了一套漂亮的太极滑手。
“那这么说来，你们承诺列表里的单子肯定板上钉钉啰！“
咄咄逼人，步步惊心，许问真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组合拳后还有一记黑虎掏心，这已经承诺过的单子，还让自己签字画押按手印，等于立了军令状，一旦出问题，难不成一枪爆头？
唉，没办法，谁让自己前面吹牛了呢。现在可不能犹豫，否则对方立即就会挑战自己整个季度规划的逻辑性和可靠性。脑子里闪电一样过了一下几张单子，应该没问题；于是肯定地说到：“是的，承诺过的单子我们是有把握的。”
一只倔强的虫子，几招下来，居然不乱，蜘蛛辛苦了半天，虫子还是警惕地呆在网的边缘；那怎么立自己的威呢！
苏文娜开始了极限施压：沉默。
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用沉默让对方慌乱，惊慌的猎物总是容易掉进陷阱。
老板不说话了！刚开始，大家以为她在研究资料，可几秒过后，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老板不说话，BJ会议室里其他人也不说话。气氛就开始压抑了，窒息的感觉像极端的寒冷沿着电话线迅速冻结了几个大区。
其他人可以隔岸观火，许问真不行啊，这是他的时间，他得说点什么呀。
10来秒的时间，许问真的心就像在火炉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又直接被浸在冰水中，滋滋冒着白烟儿。
突然，他灵机一动：“老板，你们还在线吗？我怎么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嗯，可能我掉线了，我先下线再拨上来吧。”
“不要，不要，我们在线呢。”线上首先传来了老板秘书小珂的笑声，接着其他人也笑了。
苏文娜也扑哧一乐，这家伙够机灵！于是她打破了沉默，缓缓说到：“但是你们毕竟还有500万的缺口，怎么补呢？”
“现在是本季度第二周，还有两个方面的工作在进行，第一是核心代理承诺的流水，因为上个季度刚压完货，还不太好马上谈本季度的任务，等他们货出到一定比例了，我们就会结合本季度的任务跟他们谈成长计划，让他们把承诺涨起来，另外呢，我们现在也在督促销售，赶紧去发掘一些新的商机线索，争取还能再搞定一些单子，这样两方面加起来还是有机会把缺口补上的。“许问真把提前准备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听起来还可以，看来西区比较擅长运作项目，流水的比例少了些；但是你们要知道，流水业务毕竟安全，大单项目看起来热闹，实际上不可控因素很多，所以还是要把流水的比例提高，这样业务更完全。你说呢问真？”
许问真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任你套路深，老子许问真”。
“是的，老板，跟南区和东区比，西区的流水业务的确偏少，以前我们还陶醉于自己能玩儿大项目，现在明白了，要想业务健康，流水是基础。“
许问真知道，态度端正很重要，然后必须要有所行动。于是接着说到：“我会尽快拿出一个关于低端产品扩大覆盖的计划，把流水撑起来。那说到这个季度呢，老板您新上任，我们会大势宣传，鼓励核心代理多做贡献，在新老板面前挣一个好的表现，西区年轻代理多，这个还是很能打动他们的，也热切希望老板能尽快到西区走一趟，给我们的代理打打气，这对我们的业绩一定会大有帮助的”。
苏文娜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作为一个资深的职业女经理人，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而且从当季度来说，这也的确是一个提高业绩的短平快的方法，于是笑着说到：“这个想头不错啊，现在每个区不都还有缺口吗，大家也都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啊。不管怎么说，这个季度的缺口，大家必须想办法补齐。下周末之前吧，大家把你们的Gap Plan（差距弥补计划）先交给我，兄弟们，这是我到公司第一个季度，大家一定要给面子啊。“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到：“会议结束之前呢，跟大家宣布一个事情：为了增加客户粘度，完成数字化转型，公司已经推出了云计算产品，大家想必也有所耳闻了，从这个季度开始，团队成员必须迅速行动起来，在关注现有产品的同时，留心云计算的项目。云计算产品同样可以弥补我们的缺口哦，业绩计算的方式和现有产品一样。“
HOMI是一家英国的无线视频监测公司，由于数字化的浪潮强势崛起，无线视频监测的市场日益萎缩。为了搭上数字化的浪潮，让公司重振雄风。董事会便决定，在公司日益衰老的脸上做一次拉皮——向数字化进军，新推出了云计算及相关硬件产品。并在通用产品事业部先行试点，毕竟一家做监测的公司开始做云计算，就像饭馆兼职治疗消化不良，会让客户感到怪异，必须有个适应过程。为了在中国巨大的市场红利中占有一席之地，中国公司特地聘请了具有软件背景的苏文娜出任中国区通用产品事业部的总经理。
苏文娜继续说到：“赖斯理同学跟我从原公司过来，出任云计算的产品经理，赖斯理，跟大家打个招呼。“
赖斯理很识趣儿：“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回头我整理一份产品资料包发给所有销售，然后给在座的大区经理做个培训，让大家找找感觉”。
“这个想头很好，我们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许问真头有点大，终于实锤了，要开始卖云计算了！自己以前在软件公司做过，这些东西倒是很熟，玩儿起来肯定比其他人先上手，但这玩意儿会不会成为给我们涨任务的理由呢？
还有这个新领导，究竟什么风格呢？今天算是过关了，那是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顺手还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一丝隐忧突然让他心里一沉——那两张单子可千万别出问题！
改朝换代还没有不流血的吧，自己来HOMI也就3年多的时间，以前几家公司都是因为换了领导而遭到清洗，有一家公司因为换了总经理，最后连总监，大区经理全都给换了，血流成河啊！
这还是个女人，女人最不好琢磨啊！
先看看吧，看她是先搞人，还是先搞事吧。
唉！“江湖易逝，射雕难中”啊！不管了，“顺其自然，笑傲局中”吧。
朦朦胧胧中，看见窗外的空气被炙热的阳光烤烫着，仿佛都晕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向他飘过来，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玻璃上。
一阵尿意憋了上来，赶紧起身往厕所走去，突然，前任总经理郝海都大声咆哮到：“一到关键时刻你们他妈就上厕所，一到关键时刻就上厕所，现在规定，开会期间，每人上厕所次数不得超过三次。”
在大家一片笑声中，海都又说：“小珂，你给记录一下，超过三次的晚上买单。”
话没说完，海都自己都笑了：“大伙儿今天要谈的主要三个内容：
1，上个季度业绩总结，包括跟去年、前年的对比，按产品线、按销售、按省份的详细对比；哪些地方做得好，为什么，那些地方做得不好，详细的原因又是什么？清清楚楚地讲出来。
2，本季度业务的分析，包括优势、劣势、机会和挑战；
3，本季度计划，包括目标、差距、策略、行动计划。
形式不限，不管用PPT、Excel还是Word，总之把事情讲透彻，讲明白，把生意底层的逻辑讲清楚。
来，西区，西区先讲，哎，问真，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许问真努力的张嘴，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嘴里想发出声音，整个人却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给控制了，心里尽自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正全力挣扎着，突然大腿一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赶紧往大腿一摸，原来是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正在执着地不停闪烁，又是骚扰电话，他直接给挂了。
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禁自失地一笑，两任老板风格迥异啊。
前任老板豁达、通透。跟大伙儿外托君臣之义，内结兄弟之情，讲道理，讲逻辑，向市场要业绩；现任老板呢，市场情况先不问，只管要业绩，也难怪，她还不了解市场嘛。
正发着愣，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进来，看来是真有事儿，他划了接听键。
“许总你好，我是上海超白驹的小王，王大陆，正在成都出差，想见您一面”。
许问真脑袋过了一下，超白驹科技，不是代理低端产品的吗？跟自己基本没什么交到，而且王大陆这个名字也没听说啊，本来想让他直接找下面销售聊聊，又一转念，反正晚上也要跟代理吃饭，就一起吧，于是问道：
“你眼前在哪里啊？”
“我在达利能周总办公室。“
“那正好，晚上我们跟周总吃饭，你一起过来吧。“
“好的，好的，谢谢许总，晚上见。“
他站起身，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电脑往外走。
许问真身高大约1.76米，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修长。已经年过四十的身材还不算臃肿，得益于两天晒网、却也三天打鱼的锻炼，还显得有几分挺拔。到这个年龄，他还没收获啤酒肚；也不依赖枸杞保温杯、人参口含片；手腕上也没有戴满一圈圈莫名其妙的佛珠、蜜蜡。四十不“祸”，就是到四十也不“祸祸”自己，要学会作别青春，远离油腻。
他用手扶了扶眼镜腿，顺便捋了捋压得有点发疼的鼻梁，好像可以把鼻梁捋得直挺一点。他脸上最耀眼的地方是洁白的牙齿，感谢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糖，更吃不起四环素，牙就白得亮眼，给人一种先声夺人、哗众取宠的感觉，俨然成了脸部的LOGO。
走出小会议室，一眼就看见自己团队的销售李依依在工位中间的通道里走来走去打电话。李依依25岁不到，是自己刚招的新销售，大学毕业还没几年，怒放的青春就像丰满的身材——衣服都裹不住。
李依依长得很清秀，细细的眉毛下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小巧的鼻梁下面横着薄薄的嘴唇，笑的时候眉眼露出一丝羞怯的善意，整个五官便像一幅淡淡的山水国画，许问真有一次打趣她：“小心洗脸，别把五官洗掉”，还逗得她不太高兴。
清秀的五官掩不住火辣的身材。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修身长裤，上身穿一件绿色的短袖T恤，衬托得接近一米七的个子更加丰满修长，李依依不像她的名字似的小鸟依人，而是亭亭玉立。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英武之气，在当今这个连男人都娘们儿叽叽的社会，更是比较少见，这也是当初许问真从众多候选人中一眼看中她的原因。
许问真走到李依依面前，跟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打完电话找自己一下，然后找了个临时工位，刚坐下又感觉大腿一麻，拿起手机一看，北区经理纪宏嘉那胖乎乎的微信头像正在闪动：“你小子挺会拍马屁啊，还他妈让代理挣表现”。后面接了一个呲牙的表情。
许问真乐了，回了一条：“不是拍马屁，只是把真话讲恶心了”。
对方没反应，估计在打字，许问真也没太在意，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这种微信几个大区经理之间天天都有，大家至少表面上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嗞”，又来一条，“兄弟，今天老板在强调流水生意，咱们两个区要小心啊，东区跟南区的代理商往咱们两个区串货的情况很严重啊！”
这种情况许问真何尝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真没心情谈这个话题，毕竟串货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也不是这个季度就能解决的，于是给对方回了一条信息：“兄弟，你离老板近，你得多反映啊。”
“我当然要反映，但是你得响应哦，这是我们两个区的事儿。“
许问真回了一个OK的手势，结束了聊天。
刚好李依依打完电话走到他身边：“老大，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晚上跟达利能周总，还有一个上海超白驹的销售一起吃个饭，你跟周总定一下地点和人数。“
“会不会又要喝酒哦。“
“酒肯定要喝一点的，你这个酒量还怕喝酒？“
“人家是女孩子嘛。“李依依有一点撒娇，”而且伦家还约了人。“
“哟！“许问真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表现出一种”我懂了“的意思：”跟男朋友看电影吧，放心，没有下半场，吃完饭就结束，不耽误你怒放的生命。“
“啊，老大最好了。“李依依高兴的往后一蹦，转身想要离开，许问真又叫住了她：”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儿？“
“啊，我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分到春明市政府信息办，她们单位要买一块硬盘，她让我帮她问一下价格，我跟她讲我们不做IT产品，然后闲聊了一会儿。”
“买一块硬盘？”许问真觉得有点怪，不过也没想太多，随即又说到：“哦，今天老板通知我们可以销售IT产品，包括服务器和云计算，你正好了解一下，明天找一个咱们春明市的代理商，说不定有做硬盘的，认真的给人家报一个价吧。记住，不管需求大小，客户都是大客户，我们都要用大客户的思维来对待，养成良好的职业素养。“
“好的，老大，那我先安排今天的晚饭。”
南三环，锦城印象，油辣的香味儿弥漫在火锅店的时间和空间里。丝丝缕缕的热气婀娜多姿、婷婷袅袅飘然升起，很快又虚无缥缈地逝去。
穿过嘤嘤嗡嗡声波的骚扰，许问真和李依依很快找到了正在等他们的人：达利能的老板周秉宗、女销售小杨和超白驹科技的王大陆。看他们进来，王大陆和小杨立即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许问真第一次见王大陆，于是多打量了一下，只见他个头不高，皮肤偏黑，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打过发胶。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已经显得比较旧了，衬衣的领子仿佛都疲惫不堪，不能挺阔地站立，要不是前面的扣子系着，可能就直接趴在肩膀上了。衬衣扎进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里，估计是坐出租车摩擦的缘故，衬衣的后摆已经从裤子里跑了出来，在后面漏个尾巴，看起来像燕尾服似的，有点滑稽。脚下有桌子挡着，看不清穿什么鞋，许问真想，这是早前乡镇企业家的气质，脚上应该配一双尖头皮鞋，尖头很夸张的那种。
许问真赶紧招呼大家坐下，一看菜已经摆上了，琳琅满目一大桌，都是吃火锅的老样式：毛肚、黄喉、千层肚、鸭肠、嫩牛肉、豆腐皮、耗儿鱼、冻豆腐、平菇、土豆、藕片、海白菜等等。川渝地区的火锅店基本都是这些菜品，看起来一个球样，吃起来又不球一样，密码其实在汤底。这家店的锅底就有一股浓烈绵远的香味，就像正经的茅台酒，倒在杯子里能够不正经地挂在杯壁上，正所谓浓香醇厚、回味无穷。
服务员给他们递上热毛巾，许问真边擦脸边对服务员说：“把黄喉拿进去帮我们剪小片，谢谢。”扭头对其他人说：“他这儿黄喉出盘太大片，不入味，我每次都让他们剪小片。周总，点酒没？”
“点了，还是老规矩，歪嘴，男的一人两个，女生随意。”歪嘴就是二两装的小贵宾朗酒，因瓶口在一侧突起而得名。
老周说完便打趣到：“下午被新老板折磨了吧？”
“还好吧，她第一次开这种会，大家还是要留点面子的，今天唯一没抗住的是北区，这家伙理解生意本来就偏乐观，加上老板又吓唬又忽悠，就被忽悠瘸了，承诺的数字整整涨了三分之一。不管他了，反正每周开完例会，老子都对自己说，幻觉，全他妈是幻觉。”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家都会意地一起大笑，王大陆也跟着讪讪地笑，许问真见他比较拘谨，就问他“小王，下午跟老周聊的怎么样？达利能公司是HOMI最早的总代之一，地位在圈子里举足轻重，周总是成都分公司的掌门人，业界的老前辈，名牌大学毕业，行业精英哦，最厉害的是压得一手好货，你们要好好学习。”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正好火锅开锅了，众人争先恐后把菜往里倒，周总便举起酒杯：“来，喝一口，欢迎小王来成都，欢迎霍尔美达的新老板，庆祝问真例会顺利过关。”
“这应该喝三口。”李依依补充道，然后招呼大家：“菜可以吃了，吃菜吃菜。”
许问真往自己的碟子里又倒了一些醋，然后夹起一绺千层肚吃了起来。
王大陆拿起自己的酒瓶，给许问真的杯子斟满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许总，我敬你一杯。我到其他大区，很少见到大区经理，更不要说一起吃饭了，感谢许总瞧得起。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仰脖子，“啯”一声，一口吞了。
许问真赶紧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兄弟，这一杯有八钱吧，受得了吗，大家都是兄弟，高兴就好，别喝急了。不过既然你都干了，我也一半吧。”说完直饮半杯。
一股热线从口而入，穿喉而下，直抵胸腹，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线喉”吧。烈酒夺喉而下，一种兴奋的感觉却从丹田升起，熨帖了五脏六腑，直顶脑门，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立即笼罩了他，脑子里划过一阵快感：“朕心满意足！“
这是紧张工作一天后，最惬意的瞬间！
“兄弟，你也别怪他们，你们公司是代理HOMI低端消费产品的，我们部门做高端通用产品的，交集不多，所以也难怪他们没时间见你。我愿意跟大家交朋友，是因为我不想做管理时间久了，自己变得麻木，愚钝，失去对市场、客户、大单的敏感，所以我特别喜欢跟一线的销售在一起，我更喜欢陪我们的代理商去拜访客户，对吧，周总。”
“那当然，来，喝酒，喝酒。”周总招呼大家又一起喝了一口。
“许总，我正想跟您汇报这个事。”王大陆刚夹起一口菜，见许问真放下杯子，忙把菜又放回油碟，给许问真的杯子斟满，继续说到：“我们刚签下了一款通用视频监测手持机的全国总代权，就是霍尔美达刚推出的‘刀锋绅士’：轻、薄、小，内置LED显示，高贵而不贵。”王大陆打起了广告。
“这款机器我见过，上次去BJ开会，我们见过样机，的确很漂亮，没想到让你们做总代了，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老板的目的很明确，借助这款机器提升公司的定位，不让别人想起超白驹，就认为是做低端产品的，同时也要用它帮助我们拓展通用手持机的渠道。”
这时周总插话了：“下午我也看到了这款机器，卖相当然非常好，但是缺点也很鲜明，那就是不皮实，企业客户接受起来是有难度的。”
“周总说的对呀，小王。”许问真接着说：“说的全是人话，所以建议你们先研究一下，这款手持机适用于哪些应用场景，然后寻找目标客户和合适的代理商；第二步每个省找一家有意向、有能力的，跟他签独家，你要知道，十家做做看，不如一家玩儿命干，对把？第三呢，你得学会让别人帮你干活，要利用好HOMI在各地的销售力量。”
“同意、同意，周总跟许总都是金玉良言，我今晚回去得把你们说的全部记下来，免得忘了。”看得出来，王大陆是真的被感动和触动了。
“许总，我以茶代酒，也敬你，你随意哦。”达利能公司的小杨也说到：“我理解大陆的感觉，我跟你拜访过几次客户，感觉很踏实，不管什么场合，你都能轻松应付。”
“那有什么东西让你感觉不轻松呢？”
“我觉得请客户吃饭，尤其是中餐，点菜就很麻烦。”李依依抢着说到。
“对对对”小杨附和到，王大陆也虔诚地看着许问真，显然也很想听答案。
“那，就聊聊这个话题？”许问真举起杯子，示意大家一起，自己也喝了一口。继续说到：“点菜的确有点麻烦，倒不是有多大学问，只是大家都有选择困难症，面对众多的菜品无从组合，我见过不少销售请客户，人都坐齐了，他在那儿现点，点半个小时点不出来，脸憋得通红，越到后面越紧张，越点不出来，让客人干等，气氛那是相当尴尬；还有的销售请客户，让我也参加，上桌后直接把菜谱怼给我，我也不好当着客户面驳他，帮他点吧，他又不会陪客户聊天，就那么晾着客户，你们说傻不傻。“
大家都是一笑，周总补充到：“还有的更傻，直接把菜谱怼给客户，让客户点，看起来是尊重客户，实际上把客户憋得也挺难受——这体力活让我干，你倒是悠闲。”
许问真趁他说话，赶紧捞一块牛肉嚼了，接着周总的话茬说：“对对对，其实如果正式请客，不管请谁，销售都应该提前做功课，你选的饭店有什么特色、是什么菜系、客人有没有忌口等等。
点菜的时候呢，遵循一个原则：有君有臣，荤素搭配，冷热穿插。君就是主菜，就是饭店的特色菜，招牌菜；臣是配菜。我们以三个人为一个基数，一个主菜，然后两荤两素，两荤两素里面冷热各一半，加一个汤，人数如果超过三人，就按照比例往上加。这是点菜的基本公式。具体情况呢还要根据菜系的不同，酌情考虑肉类，海鲜等的搭配。如果客人很重要，就要提前去饭店做一个大致的安排。菜点完，征询一下对方的意见，以示尊重，客人一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说得好有胃口，来，干一个。”周总提议道。
眼看着都九点过了，许问真想着今晚目的还没达到啊，于是举杯跟周总说：“周总，咱俩走一个。”喝完之后，他接着说：“周总，新季度开始了，找个时间，到你办公室跟你聊聊，我们看一下这个季度市场有哪些趋势、什么动向，用咱们达利能的优势匹配一下，看有哪些趋势会变成咱们达利能的机会，我再寻摸一下HOMI这个季度有什么新的促销、新的政策、新的资源，这些东西能帮你开拓什么新机会，巩固或者拓展哪些现有的机会；然后我们整一个营销支持计划和行动计划出来，总之，这个季度的戏怎么唱，咱们得先把剧本写出来啊。”
“那是必须的，你这是帮我做管理嘛。你套路深，我们配合，周五上午吧，公司的人都在，这种计划我想让销售团队和技术团队的人都参加，行动计划必须落实都他们每个人头上。”
王大陆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就端起酒杯，一脸虔诚地说：“两位老大威武，小王学历不高，入咱们这行时间不长，我见代理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谈，可是听你们一说，我又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心里面说，啊，是的是的，就是它，这就是我要说的啊！老大们以后多指教啊！这里先谢过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这感觉吧。“李依依调侃道。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我读书少，但我知道你没哄我。”老周也笑着说。
许问真笑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王大陆也非常高兴，站起身说：“我去个洗手间。“
当他从身边经过时，许问真往下一看，果然是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心里得意地一笑。
等王大陆回来，许问真提议道：“兄弟们，10点过了，咱们杯中酒干掉，撤了吧。“
小杨便示意服务员买单，服务员指着王大陆说，“这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李依依的男朋友齐凯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王大陆执意要打车送其他人回家，许问真让他把周总和小杨送回去，自己骑共享单车回了家。
11点刚过，他就到家了，女儿正在客厅玩电脑。
去年跟前妻离婚，他坚决要了闺女的抚养权，他固执地认为，闺女跟爸爸在一起应该更有安全感。
许问真最遗憾的是婚姻经营失败，他也万般无奈，曾经也爱得轰轰烈烈，发誓要一起慢慢变老，谁知走着走着，却路分道了，人扬镳了。
闺女初中刚毕业，考上了理想的高中，正在享受暑假，是比较惬意的时光。他跟女儿聊了会儿天，闺女说暑假要跟同学出去玩，他坚持说CD市内可以，但去外地不行，想旅游等爸爸休假陪你去，去哪里都可以。
闺女就笑了，当然是CD市内，去外地自己也不敢啊，而且暑假也没打算出去，她想报几个高中衔接班，免得上高中后跟不上。
这个许问真当然同意，闺女学习习惯一直很好，很自觉，自己基本上没操什么心，还是很欣慰的。
他打开电视，正在放电视剧《白鹿原》，没什么意思，他就叮嘱女儿早点睡觉，别放暑假把习惯都搞坏了。闺女又笑了：“你把自己管好，别让我操心就行了。”
他哈哈笑了一下，就回自己房间，洗澡上床躺着了，一边心不在焉地边玩儿手机，一边想着心事：
跟老周他们做的伙伴成长计划，要让团队成员跟核心代理商都做一遍，这是自己Gap Plan的重要素材。
王大陆这小伙儿不错，看得出来家庭背景不太好，自身条件也不好，所以低调谦卑，却不谄媚；为人真诚，求知欲强，最重要的是对成功非常渴望，这是成为好销售的核心要素。
今天过的还算不错吧，怎么心里像有什么事儿似的？隐隐约约的，有时感觉看见了，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有。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等等。
“硬盘！云计算！“
两个名词电光火石的一闪，突然关联在了一起，像打进脑子里的钢印，一下无比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