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外部经济性贸易理论
在传统的比较优势贸易理论中,从未考虑过存在规模经济的情况,本节我们将首先对所谓的规模经济做一概述,然后再着重介绍一下所谓的外部经济性贸易理论(trade theory of external economy)。
一、规模经济的概念
所谓规模经济,是指生产的规模报酬递增(increasing returns to scale)——生产规模越大,生产效率越高;或者说是,单位生产成本会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而递减。具体来说,又有企业的内部规模经济(internal economy of scale)和外部规模经济(external economy of scale)之分。其中,前者是指一个行业内的每个厂商的单位生产成本会随着企业生产规模的扩大(企业产量的增加)而递减,人们常将其简称为规模经济;后者则是指整个行业的单位生产成本会随着行业总生产规模的扩大(行业内厂商数量的增加)而递减,人们又常将其简称为外部经济性(external economic)。
一般来说,存在企业内部规模经济的行业,其行业市场(industry market)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厂商垄断和不完全竞争,而单纯具有外部经济性的行业市场则仍然是完全竞争的。
产生外部经济性的根源在于,当一个行业内的众多企业大规模地集中在一起时,会有利于该行业基础设施和配套服务的建设和完善,以及专业分工的细化和深化;也会更便于该行业内重要生产要素的迅速流动和优化配置;还有助于该行业内技术和知识的学习、积累、传播、交流与合作[这里包括动态的外部经济性(dynamic external economic)]。这里所谓动态的外部经济性,是指一个行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累计总产量的不断增加的动态过程中,行业内各厂商会通过不断积累、改进和交流其生产的经验、知识、技术和组织分工,从而不断降低整个产业的平均生产成本——经验统计表明,在许多产业中,累计产出(cumulative output)每增加一倍,其平均生产成本会下降20%~30%。有人据此提出过一个关于行业累计总产量(cumulative total output of an industry)的平均生产成本递减曲线——又称“学习曲线”(learning curve)。而当上述来自企业外部规模的经济因素对一个行业的平均生产成本和技术进步有着显著影响时,我们就说,这个行业具有外部经济性。
二、肯普的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
经济学家肯普(M. C. Kemp,1964)在其《国际贸易的纯理论》一书中率先提出了一个关于外部经济性产业的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Trade Model of External Economic)。
(一)一个简化的2×2×2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的前提假设
①假定有两种产品、劳动和资本,两种生产要素以及两个规模相同的国家;
②在两国,X产品和Y产品都有着相同的要素密集度;
③两个产品部门中至少有一个存在外部经济性(但这里完全不考虑企业内部的规模经济性),其产品市场都是完全竞争的,国内同类生产要素具有同质性,可以在产业间自由流动并得到充分利用,但生产要素不能跨国流动;
④两国同类产品具有同质性,可以自由贸易并且不考虑运输成本等任何贸易费用;
⑤两国的生产函数和要素禀赋都相同;
⑥两国的规模、消费结构和偏好也相同。
这一新贸易模型突破了传统贸易理论完全不考虑规模经济因素的桎梏,提出和论证了外部经济性因素也可以成为贸易的基础之一,可以看作一种新贸易理论,但该理论仍然保留了完全竞争的市场假设,所以它仍然是一个可以归属于传统的新古典经济学理论体系之内的产业间贸易理论。
(二)存在外部经济性情况下一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和生产—消费均衡分析
1.存在外部经济性情况下一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
在至少有一个生产部门具有外部经济性和充分就业条件下,每个生产部门的边际生产成本都是递减的,此时一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是凸向原点的,见图3·1-1。因为这时,任何一国(以A国为例)随着X(Y)产品产量的增加,再多生产1单位X(Y)产品所需放弃的Y(X)产品的产量递减,所以其生产可能性边界线必定是凸向原点的(如AA′曲线所示)。此时,在AA′曲线上的任意一点处,生产X产品的机会成本等于经过该点的AA′曲线切线斜率的绝对值;并且,沿着AA′曲线从左向右(X的产量不断增加),其切线斜率的绝对值将不断下降(生产X产品的机会成本递减)——如pA线、线和线所示。
图3·1-1 生产机会成本递减情况下凸向原点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
2.存在外部经济性情况下一国的生产—消费均衡分析
见图3·1-2,当一国(如A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凸向原点时,该国的生产—消费均衡点取决于该国某条消费无差异曲线(UA)跟其生产可能性边界线(AA′)的切点(EA),而该国X产品的相对价格pA则取决于该国X产品的生产—消费均衡时的机会成本——等于过该切点EA的消费无差异曲线和生产可能性边界线的公切线斜率的绝对值。
图3·1-2 生产机会成本递减情况下的生产—消费均衡分析
(三)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在完全分工条件下的生产—消费—贸易一般均衡分析
在肯普2×2×2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的前提假设下,A、B两国生产要素的素质、禀赋和规模都完全相同,并且生产技术也完全相同,所以两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线是完全相同的——见图3·1-3中的BA曲线。在两国完全分工情况下(在本模型的前提假设下,两国应当实行完全分工以使总产出达到最大化),我们不妨假设A国完全分工专门生产X产品,而B国则完全分工专门生产Y产品,此时A点为A国在分工贸易后的生产均衡点,B点则为B国在分工贸易后的生产均衡点。
图3·1-3 外部经济性贸易模型在完全分工条件下的生产—消费—贸易一般均衡分析
下面,我们不妨又进一步假定两国共同的消费偏好是偏向于X产品的,这时两国的均衡贸易条件(其中的和分别代表A国生产X产品的最大产量和B国生产Y产品的最大产量),这一贸易条件会较有利于A国,使A国分享到较多的分工贸易利益,见图3·1-3。A′A//BB′分别为A、B两国的消费可能性边界线,此二线斜率的绝对值即为均衡的贸易条件(它也就是两国共同的消费X产品的机会成本),而图中点和点则分别为A、B两国的消费均衡点,则
分别为A、B两国的均衡贸易三角形。
三、具有外部经济性行业的国际分工格局问题
对于一个具有显著外部经济性(而无内部经济性)的行业来说,其国际分工格局(pattern of international division)的形成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历史偶然性,比较优势(comparative superiority)在这里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一旦某国由于历史原因而形成了较大的行业规模以后,其外部经济性就会形成一个“锁定效应”(lock-in effect),使那些在该产业生产上具有潜在生产优势(potential production superiority)的国家难以进入该产业。见图3·1-4,横坐标Q代表具有外部经济性的行业的一国当期总产量或国际总需求量,Dw曲线为对该行业产品的国际总需求曲线,AC1曲线为一已形成较大行业规模国家的平均生产成本曲线,AC2则为另一具有潜在生产优势国家的潜在平均生产成本曲线。这里,由于后者进入该行业时的启动生产成本P0远高于P1,从而会阻挡其国内的私人投资者大批进入该行业,制约了后者潜在的生产优势难以变成现实。
图3·1-4 外部经济性产业的“锁定效应”
有学者提出了一个幼稚产业保护理论(Protect Theory to Infant-industry),认为对于具有外部经济性的行业来说,具有潜在生产优势的国家应对该行业给予暂时性的贸易保护及补贴,以帮助其形成足够的行业规模,从而取得现实的生产优势(real production superiority)。但在现实中,一国政府要想正确挑选其具有潜在生产优势的行业并制定出恰当的产业政策,却并非易事,常常会事与愿违。这个问题较复杂,我们将在第五章中做更进一步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