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里是海布里球场！
黛色云层笼罩伦敦北区的上空。
一阵清劲风吹过，
北伦敦海布里球场，印着枪手标志的阿森纳队旗迎着微风轻轻摆荡，飒飒作响。
伦敦又下雨了。
泰晤士河北岸，伊斯灵顿区。
海布里球场。
阿森纳足球俱乐部主场。
球迷看台的遮雨顶棚由于长久失修，根本无法抵挡雨水侵蚀，大颗大颗的雨滴顺着遮雨顶棚的缝隙流淌下来，滴落在看台座位上，留下朱红色的泥点。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来自客场的球迷已随着球迷大巴车到来，陆续进场。
曼联球迷从曼彻斯特市远道而来，他们兴致高涨，丝毫没有因为三个小时常规车程和两个小时常规堵车而感到烦闷。
对于球迷而言，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足以扫清他们的疲惫，只要自己支持的主队能够取得胜利，天天都跟过圣诞节一样。
本赛季曼联表现十分优秀，已经提前两轮拿下英超半程冠军。
主教练弗格森爵士率领曼联队，势头正盛。英超赛季前半段，曼联攻城伐地，势如破竹，整个英格兰都笼罩在红魔铁骑的阴影之下。
除了同城死敌【曼城】，以及伦敦球队【切尔西】，这两支刮起“金元风暴”的球队对曼联的争冠形势造成了一点阻碍；其他英超球队在面对曼联，毫无招架之力，堪为俎上之肉。
曼联全取三分，如同砍瓜切菜。
这其中的鱼腩球队，送分童子...自然也包括昔日的英超霸主，如今的争四狂魔——阿森纳。
曼联球迷来到了阿森纳主场。
基于球队成绩斐然，曼联死忠球迷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一场红色焦点战役，球迷们随军出征，身体力行，践行着对主队的忠诚。
曼联球迷身披主队最新款训练服外套，里面套着曼联球服，脖子上裹缠着一条黑底条纹的曼联客场围脖，脸上则涂着曼联队徽油彩。他们从海布里停车场下车，结成队列，径直走向检票口，一路高歌“Glory Glory Man United”，手中红魔鬼队旗不断挥舞着。
赶巧路过的阿森纳球迷看到声势浩大的红魔球迷天团从远处走来，只能惭愧地低下头。
身为阿森纳球迷，没有曼联球迷狂热，给主队丢脸了。
如今，阿森纳球票越来越贵，寻常球迷已经消费不起。
阿森纳球迷们拼命赚钱，打好几份工，可赚来的钱也只能勉强承担起会员费、季票费用，再让苦逼的阿森纳球迷们为球队组织水军控评，应援打Call，那是有心无力了。
尤其是阿森纳联赛成绩一路下滑，欧战被巴萨拜仁血虐，球队一蹶不振，阿森纳球员们失去了锐气，连球迷也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看到如日中天的曼联，欢天喜地的曼联球迷，阿森纳球迷十分感伤。
他们只能略带羡慕地看着“二哥”（曼联球迷）走进球场，老老实实让开路，然后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在球场边的餐厅购买一份枪迷享有折扣的炸鱼薯条。
曼联球迷反客为主，昂着脖子走在前面。
这是只有在阿森纳主场才能享受得到的待遇。
英超二十支球队中，唯独阿森纳球迷儒雅随和，懂得谦让。
枪迷性情温和，从不会与其他球队发生肢体或言语冲突，只有在【阿森纳老板】克伦克和【阿森纳总经理】加齐迪斯面前才会口吐芬芳。
球迷们走进了海布里球场...
海布里球场引以为傲的天然草坪没有了，足球场上光秃秃的，像涂染了一层绿漆。
曾经阿森纳每年要花费数百万英镑维护草皮，引进人工照明系统，让草皮也享受日光浴；如今俱乐部经营不善，草坪管理员被辞退，引以为傲的草皮也被打包成纪念品出售，为偿还银行贷款而买单。
球迷看台更是一片污泥浊水，各种垃圾堆彻一地，曼联球迷走在垃圾堆里，泥泞的走道让一些年迈的曼联球迷回响起九十年代的伦敦废弃公厕，到处都是废弃针头和卫生。
在球场各处醒目的地方，到处张贴着无良菠菜公司花花绿绿的行骗广告。
阿森纳球队吉祥物，那只绿皮呆龙（蜥蜴枪王雷克斯），穿着破旧布丁衣服，跪在大理石大厅通道门口向球迷乞怜摇尾。
不时有好心的球迷拿出便士，投进它身前的小猪存钱罐，据说这笔钱将直接成为阿森纳下赛季的转会资金。
看着环堵萧然的海布里球场，曼联球迷惊呆了。
“这...还是海布里球场？”
海布里球场，这座有着近百年辉煌历史的球场，伦敦伪豪门球队阿森纳的主场，如今满目疮痍，再不见昔日辉煌。
克伦克控股球队才几年光景，昔日的英超霸主阿森纳就如过眼云烟，沦落到如此境地？
就这样的球队也好意思自称“北伦敦之王”？
就这样的球队竟然也能被欧足联表扬为“全欧洲经营典范”？
欧足联是失了智吧！
曼联球迷唏嘘不已，曼联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对手，回首过往，果然唯有曼联才能永葆辉煌呐。
然后曼联球迷开始徒手清理看台。
阿森纳太穷，海布里球场已经雇不起保洁人员，清理看台必须由球迷自行承担。
这边，曼联球迷鼓足干劲打扫卫生。
在球场另一边，钟楼看台，阿森纳死忠球迷发出一阵骚动。
钟楼看台是最靠近客场球迷的阿森纳球迷看台。
那里生存着最后一批阿森纳狂热死忠球迷，他们坚守着阿森纳球迷的最后倔强。
这群阿森纳球迷的特点是年轻气盛，精力旺盛。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客场球迷看台旁，主要原因是他们嗓门大，能镇得住场。
阿森纳球迷是出了名的喜欢安静，海布里球场因此得到了“海布里图书馆”的美誉。全世界最爱鼓掌的球迷，能把一场球赛当作莎士比亚戏剧来看，非枪迷莫属。
若是不安排一些硬汉球迷坐镇主场来压制客场球迷的呐喊助威，客场球迷反客为主，客队呐喊声盖过主队呼声的情况，在阿森纳主场屡屡发生。
为了避免此等悲剧再次重现，阿森纳死忠球迷只好定期组织球迷会成员去俄罗斯参与专业培训，学习战斗民族的企业文化。
阿森纳死忠球迷从看台上探出脑袋。
他们头发花白，疲倦的眼睛里泛着血丝，狰狞的面孔好像三十三天没有睡过觉。
三十三天前，阿森纳兵败白鹿巷，由此拉开七连败序幕，自那一刻起，这群球迷就从未入眠。
他们面目狰狞，却行端坐正，
他们声嘶力竭，却斗志昂扬。
他们朝着曼联球迷叫嚣道：
“曼彻斯特佬，好好感受一下吧，这里是北伦敦！”
“曼彻斯特佬，滚回家去吧！”
“北伦敦是属于小钢炮的！”
枪迷好不得意，用手指向自家看台。
枪迷球迷早已用随身携带的报纸，就是装过炸鱼薯条的廉价午餐包装盒，清理了自家看台，只有曼联球迷的看台还是一片污泥浊水。
看到曼联球迷手足无措，在雨中狼狈的样子，阿森纳球迷不由心中暗爽。
谩骂着，叫嚣着。
枪迷们裂开了嘴，狂笑不止。
只是笑容中似乎带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海布里球场漏雨不是一次两次了，新球场修建遥遥无期，克伦克又舍不得花钱翻新旧球场。所以阿森纳全队上下只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因为穷，阿森纳陷入了恶性循环，优秀的球员纷纷转会离开，球队成绩也每况愈下。
之前阿森纳还能年年保持英超前四名的好成绩，稳进欧冠淘汰赛，然后在淘汰赛首轮，被拜仁、巴萨这种宇宙队干掉，光荣拿走欧冠正赛的奖金。
人送外号：争四狂魔、欧冠十六郎。
现在“争四”的帽子被人摘了，改争六了！
阿森纳年年需要通过卖掉球队中表现最好的队长来换取资金，偿还银行贷款……
一家股票总市值排行前十的足球俱乐部，竟彻底沦为某西甲豪门球队的青训基地……
身为这支球队的球迷，尤其是死忠球迷，根本看不到球队有任何复兴的希望！
可世界那么大，偏偏只爱阿森纳。
阿森纳球迷真是倒八辈子霉了，摊上这样一支球队。现实中不尽人意也就算了，看场球赛也要跟着一起闹心。
真惨！
曼联球迷静静坐在球场，没有理会枪手们的叫嚣声，毕竟高贵的冠军球迷可不屑于与阿森纳这等“明日黄花”逞口舌之快。
海布里球场是阿森纳的主场，曼联球迷还不想惹事。
虽然呐...阿森纳球迷战斗力在二十支英超球队中排名不太靠前，但好歹主场有3万球迷压阵，该有的面子得给！
万一三千红魔暴走了，掀翻了主场，局面不太好看了...败坏曼联的路人缘，是会被“八国联军”看笑话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看台，三万八千个座位已全部坐满。
球场附近的小酒馆、餐厅，各种娱乐场所……也已人满为患。
北伦敦街头，万人空巷。
流浪汉泪眼汪汪，
将小猪存钱罐递给好心的旅店老板，换来进屋看球的机会。
酒店老板递来一碗热腾的牛肉汤，以及一瓶速效救心丸。
看场球赛，这是流浪汉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欢愉。
还在工作的本地人，
无论白领，还是蓝领，都停下手头事做，收看赛事直播。
即使是国会议员，
也会在办公期间悄悄打开手机，为自己忙里偷闲而感到沾沾自喜。
因为他们出生在足球国度。
人人自带球迷底色。
从小就继承了家乡球队的意志。
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比赛直播，他们会寝食难安。
若是错过了赛事直播，只要观察周围人或兴奋、或愤怒、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就能将赛况猜出一二。
不想被迫接受剧透，大英人民只能观看赛事直播。
--
海布里球场内，
印着红色加农炮的旗帜迎着微风，恣意飘扬。
主场球迷身着红白两色的体恤衫，结成整齐浩大的红白方阵，高举手中横幅，齐声为球队呐喊。
“世界那么大，只爱阿森纳！”
“COYG！”
与此同时，看台上充斥着一些刺耳的声音，那是愤怒的球迷在宣泄对球队的不满。
竞技比赛菜是原罪。
阿森纳成绩不好，一定会被问责。
不只是主教练温格遭受了球迷的批评，连同球队老板克伦克，总经理加齐迪斯都成为了极端球迷问候的对象。
印有“克伦克NMSL”、“温格 OUT”、“加齐迪斯OUT”的彩旗被十几架无人机送上北伦敦上空。
各种自黑段子、吐槽话，悬居在北伦敦上空，组成华丽弹幕大军，闪闪发亮，真是标致极了。
加油声、鼓励声、嘘声、辱骂声，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阿森纳球迷乱成了一锅粥。
比赛还未开始，阿森纳球迷就分裂成旗帜鲜明的“保温派”和“倒温派”，相互争论，喋喋不休。
真令人头大。
但无论是好话、泄气话，那都是出自阿森纳球迷的肺腑之言。
一支以球迷为基石的地方球队，不可能去堵住球迷之口。
球队管理层能做的只有不断安抚球迷，找到背锅侠泄愤，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赚钱。
可即便球迷清楚这一切，他们眼里的球队依然神圣，不可侵犯。
在阿森纳球迷眼中...
阿森纳...
即便球场再破败，就算球员再平庸，哪怕球队降级，纵使俱乐部破产...
阿森纳也依旧是阿森纳！
没人能带走它之前的辉煌战绩，也没人会忘却它给这座城市留下的印记。
出了「海布里地铁站」向左拐，向左拐...
这里是海布里球场！
阿森纳FC的主场！
Gunners的圣殿！
COME ON YOUR GUNNERS！
三万多名枪迷不计前嫌，齐声呼喊。
声浪如潮，响彻大地。
当整齐的口号喷薄而发，枪迷们不再是满腹经纶的段子手，不再是自怨自艾的深闺怨妇，不再是口吐芬芳的祖安老表，也不再是一个个没得感情的佛系青年。
他们是一个集体！
一个被球场氛围感染，自发融入的荣誉共同体！
这时，姗姗来迟的球迷代表从董事大会带来了好消息：阿森纳就要易主了！
天亮了！
沉睡已久的枪迷听到好消息，终于苏醒了，他们点燃了主场气氛。
阿森纳球迷喜极而泣，他们互相拥抱，小拳拳捶打胸口，不断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小撮曼联球迷陷入阿森纳球迷的汪洋大海之中，十分迷茫。
比赛还没开始，阿森纳球迷怎么就高潮了？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球场外，一片欢乐的海洋。
球场内...
英国足球超级联赛20εε/20ε1赛季第十八轮焦点战役：阿森纳VS曼联，即将在北伦敦海布里球场打响。
由阿德巴约、沃尔科特、威尔希尔领衔主演的阿森纳队，在主场对阵由鲁尼、范尼、吉格斯组成锋线尖刀的曼彻斯特联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