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处子之粥
温煦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游离在她白皙沉睡的面庞，浓密的睫毛轻颤，像是做着什么忧伤慌乱的梦，脸庞上细密短小的绒毛像是闪着金灿灿的微光，皮肤在这般赤裸裸的摩挲下光滑到连一个粗糙的毛孔都瞧不见。
张郁可猛然间从梦里跌了出来，意识顿然清醒，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灼的刺眼，郑中基端着一小碗红豆粥走了过来，将窗帘拉上一半。
由于昨晚被灌了太多的酒，张郁可的脑袋还不是特别清醒，甚至还有些晕晕涨涨的，她环视了下眼前这个陌生的屋子，再尔将视线转向郑中基道：“这哪儿啊？”
“我家，来，起来，喝粥。”
郑中基的声音很温柔，张郁可却愣了愣，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瞬间感觉莫名的有些燥热。
“头还是挺晕的。”她皱着鼻子敲了敲太阳穴。
郑中基坐在床边，微笑的注视着她道：“我特地给你熬了这红豆粥，尝尝？”
张郁可低眼盯着那碗里的红豆粥，嫌弃的转过一旁，随即便要下床，郑中基瞧着她纳闷道：“你要干嘛去？难道我这处子之粥你还看不上？”
“哪有，只是我现在胃有些胀，满嘴的酒味儿，还吃不下，我包呢？”刚问完，便瞧见沙发椅上那个LV包包。
郑中基将碗搁在一旁，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咦？我手机呢？”她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早都给你充上电了。”说罢，便起身将那碗粥端了起来继续道：“既然你不想喝，那我去给你倒杯水来，那个浴室里面有新牙刷，用就行了。”
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张郁可无精打采的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脑袋还是感觉混沌。
没过多一会儿，那郑中基便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重新走了进来。
“喏！”
郑中基将手机递给她，将水放在一边。
“你酒量真差。”
“我唱歌也差，有些人还非得让我出糗。”张郁可低头开机故意怼道。
郑中基则双手插兜倚在窗户旁，看着她轻笑出了声。
手机大概一天一夜处于关机状态，即便是这样，张郁可也不慌，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没人打扰也是蛮清静的，六根清闲。
可是人终究是人嘛，除非你隐居深山，得道修仙，不然你只要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存活一天，焦躁忙碌，心烦苦闷永远追随着，直到进棺材。
话糙理不糙。
手机一开，就有五个未接来电蹦了出来。
三条是妈妈的，另外两条是闺蜜顾晓菲的。
张郁可沉了沉气，打开微信，还依旧是妈妈和顾晓菲两个人对她穷追不舍的语音炮轰。
她抬眼看了看郑中基，只见他一直定定的注视着自己，那眼神盯的她发毛，顿时觉得不自在极了，甚至尴尬。
“我去卫生间刷个牙。”说着，张郁可勉强一笑，便走出了房间
郑中基的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郁可在外面一间房一间房找了半天，才找到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张郁可便像做贼似的将门反锁，悄悄的走去马桶上坐下，打开手机点开微信，迟疑了下，又点开了妈妈发来的一长串语音。
“张郁可，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接我电话？！”
“故意躲着我是吧？！我把你养这么大到头来还躲着老娘我！”
“现在有了些小名气是吧？连你老娘电话都无视了！”
“赶快给我打十万块钱来，赌钱赌输了，快点儿的！”
……
张郁可用力攥紧了手机，努力平复着自己愤怒难过的心情，这个女人每隔两个礼拜给她打一次电话，除了要钱就是要钱，联系不到人就跟疯了一样六亲不认。
这就是她妈，张郁可的亲生母亲，一个嗜赌成性的妈妈。
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两人赌博成瘾，总是将她遗忘在角落，有时候放学回家连一碗热腾腾的饭都吃不着，他们白天赌，晚上赌，跟不要命了一样，早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还有这么一个家。
终于在她大学毕业那年，报应来了。
父亲欠下巨额赌债，被人追着逼债，最后没钱还被黑社会那些混混们乱棍打死，那个时候他们那个小镇子，形象点来说就是一个赌镇，百分之五十的人靠赌为生，因欠债断胳膊少腿的就有十几个。
每隔一个礼拜，在夜黑风高的晚上镇子上便会上演一幕血腥风雨的上海滩之战。
可这个女人越来越过分，跟她要钱的数目也越来越大，张郁可从小到大仿佛从未感受过被父母疼爱的滋味，小时候除了奶奶管她，自己就像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是老天爷总是会跟人开玩笑，父亲在她大学毕业时被人打死，紧接着奶奶因悲伤过度去世了，这个孤寡可怜的老人，年轻时候为孩子操劳，到老了还有为孩子担惊受怕，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这个可怜的老人一生没做过孽事，怎么就落了那样的下场？
张郁可想着，该是慢慢断离的时候了，作为女儿，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爱可是也不敢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离的远远的。
只见她的手颤了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出那一段话。
“我们做了二十三年的母女，从小到大你几乎没怎么管我，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除了我自己获得的奖学金外，其余都是我寒暑假打工赚来的，你又给过我多少？你只知道赌博赌钱，早早跟你说让你戒赌你不肯，我也更是拿你没办法。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钱，以后永远也别问我要了。”
人若不狠必被人欺，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会例外。
她按下了发送键，紧接着又转给了那个女人十万块钱，她刚一转过去，对方立马就收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张郁可苦涩一笑，瞧着对方正在输入……那几个字，还没等那个女人将信息发过来，张郁可便将她删除了。
她将手机一按，‘咔嚓’黑屏装进兜里，那一刻猛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力憔悴和难过，她低下头捂着脸，掌心倏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