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带着我,一直走下去
高耸的峡谷遮挡住了阳光,建设在其中的公路陷入一片黑暗,必须打开车灯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拉普兰德做好应对危机的准备后没有干坐着,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以来去各种地方后的调查结果,既然对方采取了行动,说明她是在最近的时间内接触到了他们的秘密。
“难道是酒精味?”拉普兰德突然想到,她今早在最后一本笔记本里写下了关于一座未投入使用的港口的异样情况,那里的空气带着一丝微妙的医用酒精味,为什么那里会用到这种东西?
“改变一下行程,去那座新建的港口。”拉普兰德对司机说到。
“去那个地方?”司机疑惑,他知道自己违反了规定,但是小姐突然的改变行程加上刚才奇怪的举动还是让他忍不住问,“如果去那的话我们回到庄园已经是凌晨了。”
“没关系,我扛得住。”拉普兰德身体前倾拍拍司机的肩膀。
在她坐回去的那一刻,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伴随着一道强烈的火光,被炸碎的挡风玻璃向她飞来,之后拉普兰德感受到整辆车被炸翻,随后失去了意识。
拉普兰德猛地醒来,眼前一片模糊带着点红,自己流血了。
双手在头部两侧下垂,车被完全炸翻了过来,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见,耳里只有嗡嗡的声音。
一咬牙,整个身体还剩下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双臂,艰难缓慢的摸向安全带扣,她的手臂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很长的口子,一抬起手血便止不住的滴在她的脸上。
“咔嚓”一声,安全带解开。
拉普兰德掉落到车顶,手刚要支撑一下身体,却突然惨叫一声,拿起手掌一看已经是一片血红,上面还扎着几枚尖细的玻璃碎片。
“该死!”她虚弱的说到,另一只手拔出那些玻璃碎片,每拔出一枚就感受到一次剧痛。
手掌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完毕,她脱下外套,紧紧裹住受伤的右臂,还好刚刚在爆炸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护住了头部,代价仅仅是一只手臂。
护卫呢?
拉普兰德发现之前坐在身旁的护卫不见了,但是透过已经被炸碎的车窗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只手躺在外面不远处的地上。她艰难的向前倾,司机和另一个护卫怎么样了?
前座的两位跟拉普兰德刚刚的情况差不多,都昏迷过去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摇晃叫醒他们了。
滴答,滴答......什么声音在滴落?
拉普兰德顺着声源看过去,是引擎汽油滴落的声音!
原本冷静的内心忽然被恐惧侵袭,微微张着嘴,呼吸的频率已经变得慌乱。
她立刻回头,找到了车门把手,右手伸过去拉开,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右手受伤很严重,接着又是一声哀嚎,管不了那么多了。
门把手拉开,双腿用尽全力推向车门。
拉普兰德咬着牙,眉头紧皱,小脸憋得通红,跟粘上的血液的深度差不多。
车门被推开出一条缝,刚好够她钻出去,拉普兰德忍住疼痛爬出车,然后倒在了地上。
“呃......”拉普兰德用左手撑起身体,肩膀靠着车慢慢站起来,随后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吐出来:之前在身旁的护卫,倒了在路中间,身体的另一半被炸得血肉模糊,脸部已经被烧焦......
刚忍住吐意,突然呛鼻的浓烟从她头顶袭来,让她差点窒息,快要第二次爆炸了吗?
她捂住鼻子,想到公路旁边虽然是深渊,但是有低处可以让她避免遭到第二次冲击。
看了一眼倒在面前的护卫,又想到车里还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亡的两个护卫,拉普兰德的眼中已经流出泪水。
“对不起......”眼泪划过她的脸庞,拉普兰德拖着身体一步又一步的朝公路旁缓慢移动,全程没有再看那些景象一眼。
刚移动到公路旁,一股热浪已经从她背后袭来,她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跳下了公路。
十分钟后
西西里庄园,家主工作室
“嗯,好的,我知道了,把她送到‘狼巢’,我的最后一个实验品终于抓到了。”西西里女士靠在窗前听着行动队打来的通讯,满意的点头。
家主脸色凝重的坐在办公桌上,在思考些什么。
西西里女士挂断通讯,笑着对家主说:“那三个护卫都死了,只有她逃了出来,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从结果来看没让我失望。”
她想的是让行动队炸翻那辆车,然后在一旁待命,如果拉普兰德成功逃出来就让他们把她带到研究所;如果没有逃出来就让他们当作一场烟火表演,不用去救一个没有临场应对危机的拉普兰德。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西西里女士把玩着手机,“她要是活了下来,那份求生欲能让我们的实验变得更精彩,她要是逃不出来就算我救了她,她也会在之后的实验中跟那些失败品一样死去,就当作是一次考验吧。”
家主叹口气,眼神再次变得锋利起来:“受伤程度有多重?能不能让她感染上矿石病的同时还能活下来”
西西里女士耸耸肩:“应该可以,他们告诉我她的背部烧伤,身体各处被划伤,只要她还有意识,怎么样都能救回来,那些科学家还是蛮厉害的。”
“看看这个实验品能不能成为我们的第二个撑到那一步的样本了。”
萨穆埃尔正在前往厨房的路上,小姐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需要补充一些特殊可口的食物。
忽然,他的心颤了一下。
他愣在原地,刚刚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屏幕定格在拉普兰德的联系电话上,要打过去再次询问她的情况吗?
萨穆埃尔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放下电话,小姐说过她需要休息,这个时候要是再打过去,依靠小姐那敏锐的观察力一定会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先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等到小姐晚上回来再细说吧。
周围的一切都是雪白色,根本看不见尽头,这里有的只是一片虚无。
拉普兰德木讷的站在这里不知所措,她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难道死了?这是去往天堂的路么?”拉普兰德不由得幻想起来,因为她现在的感觉过于真实,不仅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还感受到手脚上的触感,最重要的是她还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的那场爆炸袭击。
她向前走了几步,这里望无边际,该怎么离开这里?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立刻转身并摆出从忍者那里学到的防御姿态,然后她愣住了。
她面前漂浮着一团黑色的雾,在这雪白的环境下格外显眼。
“嗯?”拉普兰德没有放下防御的双手,向那团黑雾靠近了一点,想了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跟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才刚刚要迈出脚步,黑雾突然开始躁动起来,吓了她一跳。
黑雾快速的在原地膨胀然后又瘪回去,过了一会终于开始稳定下来,变成了一个鲁珀人的形象,跟拉普兰德一样高,随后便没了动静。
拉普兰德一眼就认出来这团黑雾是在模仿自己的形象,它的脸部,头发,衣服鞋子的轮廓跟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黑雾又动了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然后等待她的回应。
“你该不会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吧?在我去往天堂的半路上截胡我为了完成你的KPI......”拉普兰德放下双臂,看着面前像是对她发出邀请的手。
“算了,虽然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极恶的黑帮,而且他们能走到那地步,一路上的鲜血定不少,他们应该在地狱等着我吧?赌一把!”
拉普兰德伸出手,抓住了来自黑雾的邀请:“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黑雾拉普兰德”的嘴部弧度上扬,它很高兴拉普兰德的接受,随后黑雾再次膨胀,将拉普兰德彻底包围......
......
......
“目标生命体征又上涨了!她还没死!”
“什么?!所有人赶快就位!她还活着!”
谁在说话?拉普兰德艰难的睁开眼睛一条缝,却被一盏灯给闪到,让她不得不把眼睛闭回去。
她现在又穿梭到什么地方了?
她感受到自己正戴着一个氧气面罩,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耳边还一直有人在说话,只能隐约听见他们在交流关于手术急救的话题。
原来她被救了,拉普兰德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在不断衰退,看来她又被注射一次麻药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再试一次,把源石植入目标体内......”
......
......
拉普兰德再次醒来,缓缓睁开双眼,天花板的灯光很柔和,没有刺激到她。
“活过来了么?”她在心里说到,动了一下手指,有反应,然后是脚。
看起来都还健在,还以为要失去一只手或者脚了。
稍微抬起头,发现这间病房很宽敞,却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左手背上扎着针头,打着点滴。
她是被谁救了?这里完全不像是医院的病房,墙壁是特别设计过的隔音墙,视野里的顶上两边还有正在工作的摄像头。
“坏了!”拉普兰德猛地向右扭头,看见了一面镜子,准确的说,那是单向观察玻璃。
她没有被家族的人所救,如果是家族的人现在在她身边的应该是萨穆埃尔才对。那么救了她的人,是谁?
这时,她感觉到右手臂中间位置莫名的痒,甚至比过敏还严重不少。
“嗯?”拉普兰德用扎着针的左手摸了一下,却吓了一跳,发痒的地方肿起一块包,摸着还特别硬,居然跟石头的触感差不多?这不是肌肉组织能做到的!
她立刻联想到了矿石病!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矿石病患者,但是她听说过关于矿石病的感染症状,之后她手臂上发肿的包会继续涨起来,最后刺破她的皮肤,与血液交织过的黑色源石会显现在手臂上!
这下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并没有获救,她还是被对方抓到了,并且成为了他们的实验品。
她愤怒的看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不定对方现在正在欣赏她患病的这幅景象。
得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这是她的首要想法。
可是要怎么逃?她对这里一无所知,最坏的情况是她会被一直困在这间监护室里,然后任由那些疯子对她进行无法想象的实验。
拉普兰德再次观察这间监护室,根本天衣无缝,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只有尽头那扇门......
恐惧感袭来,拉普兰德低下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这次是真的慌了,恐惧带来的无力感瞬间涌遍全身,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她不是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逃脱大师,她只是一个准备10岁的孩子,故作镇静在这里根本不管用!
万念俱灰......
这时,监护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三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拉普兰德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醒了,孩子,没事就好。”带头的人说到。
“没事么?如果没有你们另外的举动我确实没事......”拉普兰德无力的说着。
对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感染了矿石病。
“接下来呢?你们要让我的体哪些干净的地方布满那些黑色的东西?”拉普兰德自己躺了回去,她已经认命这个结局。
对方并没有说话,从防护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然后对身后的两个人点点头。
一个人拔出拉普兰德左手背上的针头,另一个人接过那只注射器,走到右侧,给她右臂静脉部位消毒。
拉普兰德闭上眼睛,说话忽然又充满了力量:“听好了,如果我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们迅速死去,而是让你们亲身感受到什么叫生命挣扎前那狼狈的凋零......”
“如果你能做到,我会自己走到你面前让你处决,我保证。”对方终于回应拉普兰德的话。
拉普兰德听到回应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注射器里的药物进入身体,意识再次渐渐褪去。
......
......
西西里庄园
萨穆埃尔瘫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面前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艾琳。
“对不起老萨......”艾琳已经哽咽。
十小时前
已经进入到深夜,萨穆埃尔迟迟没有等到拉普兰德的归来,他终于拿起电话打过去,却得到对方已关机的回复。
他怀疑是不是出问题了,立刻找到家主。
家主也是第一时间命令让家族的警卫队调查情况,最后派出全部人手去搜寻拉普兰德的下落。
最后萨穆埃尔得到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姐在回来的路上遭到炸弹袭击,出事车辆已经被炸毁,只能在那里找到被烧焦的人体残骸......
“给我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要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家主暴怒。
萨穆埃尔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卧室他终于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他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对这么一个孩子出手,现在小姐是死是活还得等到警卫队检查哪些残骸的DNA出来才知道。
拉普兰德一跳一跳的身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播放着,陷入了绝望。
在内心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是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他的房门,但是萨穆埃尔没有反应。
“老萨?”是艾琳的声音,她又敲了一下门。
门把手转动,房门打开,萨穆埃尔并没有锁门。
艾琳双手放在胸前走向萨穆埃尔,为了忍住不哭她的眼睛已经憋得通红。
萨穆埃尔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得艾琳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艾琳小姐!我很抱歉,我本应当——”
“老萨......”
“我去倒茶,我——”萨穆埃尔双手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
艾琳立刻扑上去拦住了他:“不用了,您坐,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艾琳把手伸进衣服里。
萨穆埃尔出于礼貌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一份厚重的档案袋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萨穆埃尔接过档案袋,差点没接稳,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这么重?
艾琳低下头,沮丧的说:“你看完里面的东西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萨穆埃尔拆开封装线,里面装着一沓白纸,他抽出一些出来,上面写着的内容让他不敢置信。
上面写画着一个又一个关系网,每张纸上都是不同的圈子,甚至有些特殊人物被特别分出来分析,标注的内容十分详细,生日人物生平性格在这张纸上一览无余。
“这些,都是你弄的?”萨穆埃尔惊奇的看着。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这么久,其实我不是西西里家族的女仆,我的真实身份是叙拉古中情局的卧底......”艾琳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只在电话里向上级承认自己的身份了,经过多年的观察,最后发现萨穆埃尔是一个值得把秘密托付给他的人。
“你藏得很好,既然小姐信任你,我也会对你百分之百的信任。”萨穆埃尔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诧异的样子。
“啊?”这次到艾琳懵了。
“小姐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你不是我们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萨穆埃尔把其中的一张纸亮给艾琳看,纸张的右下角写着:给拉普兰德。
艾琳苦笑:“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萨穆埃尔起身,对艾琳深鞠一躬:“谢谢你一直在暗中支持小姐,也谢谢你一直信任她,一直保护她到现在。”
“不,我配不上你和小姐的感谢,我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她。”艾琳赶紧上去扶住他坐回去,“而且不止这些,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艾琳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跟她平常用的粉色手机不一样,这部手机是黑色的,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军事工业级的作品。
“这是小姐在出事前跟我的最后一次联系。”艾琳把手机交给萨穆埃尔。
接过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条短信:
请销毁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和你的所有调查结果,这关系到我们的安全,尤其是你的卧底身份!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请不要有任何举动,更不要告诉老萨!我们的能力实在太过渺小,撼动不了在幕后的那些人。
请不要为我的离去而感到难过,西西里家族的环境决定了这里不允许出现外部人员在他们的老巢里万丈光芒,这是历史必然的结果,我的昙花一现验证了这一结果,如果我再也无法联系到你的话。
欧琳·杜嘉警官,这应该是你的真实姓名吧?
如果可以,请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吧,西西里家族这艘巨大的海盗船经历过太多风雨灾难,却仍挺进到了现在,他们在历史的洪流中汇聚成的底蕴,根本不是你这十年和外部那些警察能够解决的,你已经浪费了青春的十年,请别再浪费你的下一个十年了。
这并不代表西西里家族是坚不可摧,他们的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在这十年内不会......导致他们彻底崩盘的,只会是他们的内斗和质疑,以及那位神秘的人物:狼外婆。
如果你相信我,请在十年后的某天,在某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欣赏西西里家族从内部彻底瓦解的美丽景象吧。
拉普兰德留
萨穆埃尔看着拉普兰德留下的信息,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成长比你想象的还要惊人。”艾琳终于忍不住,泪腺已经大爆发,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一把上去抱住了萨穆埃尔开始哭泣。
萨穆埃尔接受这位少女的宣泄,与此同时他望着窗外,还有两个小时新一轮的日出就会到来,可是他再也无法因为某个人而愿意开心的去迎接新的一天。
......
......
叙拉古西海岸,新港口,秘密研究所。
西西里女士和家主一同到达这里。
“戏演的不错,差点把我震撼的要出来自首了。”西西里女士笑到。
家主没有说话,一路走到了控制指挥室。
里面的研究人员脸上写满了难过和难堪,他们没想到老板给出的最后一个实验品居然是一个孩子。
负责人看了家主一眼,发现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对他失望透顶。
“嘿!一个个的什么表情?!”西西里女士用力拍手,“这可是你们解脱前的最后一次作业,不应该满脸写着开心吗?”
没人敢说话,他们都清楚这个女人的性格,从来没有把生命当一回事。
西西里女士走到负责人面前,问道:“怎么样了?那个孩子。”
负责人后退两步,把电脑屏幕上的实时监控展示给她看:“她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我们也成功给她体内植入了源石,在她养伤恢复的这段时间里,源石应该会慢慢混进她的组织,跟着她的恢复一同发展。”
监控里拉普兰德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麻药仍在生效还是自己睡着了。
“做的不错。”西西里女士对他竖起大拇指,“那么我们的实验品一号怎么样了?”
“一号目前稳定,但是自从跟源石的那次共鸣后,血液里的源石浓度创下新高,而且他好像丧失了行动能力,经过观察他只剩下眼珠能活动了,源石应该要接管那具身体了。”
“一号的源石浓度过高,我怕他已经拥有了源石技艺,再加上控制那具身体的,是源石,我们得把他转移到最底层那个牢房,以免出现意外。”西西里女士罕见的严肃起来,已经收起笑容。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监控里的拉普兰德动了起来。
拉普兰德突然惊醒,但是没有立刻坐起来,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冷静,把内心的恐惧给压下去。
“你......是谁?”
拉普兰德的左侧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她被吓到了,但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缓缓转过头,发现在灯光死角的黑暗里,站着一个小女孩,灯光原因只能看到她的小腿部位。
是她在说话么?
小女孩看到拉普兰德看向自己,也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往后退,最后撞到墙上。
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又是谁?”拉普兰德严肃的问到。
“我,是谁?”小女孩被拉普兰德问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她是数数变出来的一样。
所以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那些人又突然找了一个孩子来陪她一起受苦?
就在这时,她右臂又传来剧痛,皮肤下的源石终于忍不了了吗?
黑色的源石一点一点的刺穿她的皮肤,带着新鲜的血液显现出来,像是被困在一座海岛里的巨兽,终于得到了解脱。
拉普兰德紧咬下唇,忍受着源石的侵蚀带来的疼痛,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感觉到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已经被源石占领自顾自的动起来。
生长出来的源石已经有两个拇指大小,但它还是没有停下生长,继续刺激着拉普兰德。
“难道想从手臂开始,然后彻底将我侵蚀掉吗?”拉普兰德终于忍受不住,坐了起来,随后用另一手用力按住还在生长的源石。
生在在皮肤表面的源石很尖锐,直接刺破了她的另一只手,拉普兰德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没有放弃抵抗,白色的床已经被她的血液染红一片。
“很痛吗?”站在暗处的小女孩看着拉普兰德,有些担心的向前走了一步,但仍看不清她的脸。
“呵呵呵......要是有东西想要了你的命,你还会在意它对你的伤害痛不痛么?”拉普兰德斜视她,分散注意力能让她少一些压力。
小女孩望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最后低下头,锤了一下胸口,给自己打打气。
“嗯?”拉普兰德表情已经狰狞,但仍好奇那个小女孩准备要干嘛。
让她没想到的是小女孩突然冲了过来,她的全貌暴露在灯光下,居然跟拉普兰德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拉普兰德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而那个“拉普兰德”穿的是一件纯黑色的裙子。
“什——”没等拉普兰德说完,小女孩已经扑到她面前,拿开按着伤口的手掌,仔细看了一下生长的源石。
“你可以帮帮我吗?”小女孩问到。
拉普兰德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拉普兰德二号要干什么,直觉告诉她她值得信任!甚至忘记了要对左手掌进行止血处理。
小女孩学者拉普兰德刚刚的动作,左手直接按向还在生长源石!
跟拉普兰德的结果一样,小女孩的手掌也被源石刺破,开始流血。
“喂!”拉普兰德惊呼。
“快!搭把手!”小女孩喊到,“帮我按住!”
拉普兰德懵了,默默把还在流血的手盖上去,这就是她的处理方法吗?
在她把手放上去的一瞬间,奇怪的事发生了,源石居然停下了生长,甚至还在退化?
拉普兰德松开手,没有着急查看源石伤口,而是先撕掉床单出两块,把被刺破的左手紧紧包住,同时把另一块递给小女孩。
但是小女孩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我没事,睡会觉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还是处理一下好点吧?”拉普兰德没有放下拿着白布的手。
小女孩还是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需要。
拉普兰德疑惑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能阻止源石的生长?为什么你长的跟我完全一样?”
小女孩笑着看拉普兰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步一步又退回了灯光看不见的暗处,她每退后一步,地上就会多出一滴新的血。
拉普兰德没有办法分析这个小女孩的情况,她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就好像凭空出现的天使一样,一直在暗中看着她,蓝色的双瞳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算了......”她开始检查伤口,尖锐的源石已经稳定下来,“我以后不会变成一只刺猬吧?”
监护室的门被打开,还是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脚步有些急促,看来他们才从监控里发现源石已经提前发作了,索性直接伸直双臂,躺回病床上,任由他们处理,最好先把她左手的伤先包扎好,再继续看着她右臂上的源石去慢慢讨论。
事实上他们都分工合作好了,两批人在她左右去完成他们的工作。
拉普兰德侧过头看向暗处,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看不到站在角落的小女孩吗?自从他们进来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小女孩对闯进来的这些人没啥反应,甚至在角落里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哼着听起来很古老的童谣......
“奇怪,我们没有进行共振测试,为什么源石会突然爆发性的生长?”抬起拉普兰德右臂的研究员说到。
“而且源石居然会因为外部作用挤压而停下生长,这是史无前例的病例。”另一个研究院说,顺便看向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感觉到了目光朝自己脸上袭来,立刻摆回头,闭上眼睛,她担心这些人会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暗处的那家伙。
监护室外,中心控制室
西西里女士看着监控里的拉普兰德,脸上写满了惊喜:“哇哦,看来我们有了新的发现,有人在一开始就跟源石商量好了。”
负责人在一旁检查那间监护室的材料:“那个房间是第一次投入使用,里面并没有能刺激到源石的因素,是她受的伤导致源石大面积感染吗?”
“那我们还等啥?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必要等到她伤好的那一刻了!”西西里女士已经跃跃欲试,“立刻下令,开始我们实验品二号的测试试验!”
负责人听完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看着监控里的拉普兰德,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西西里女士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夺过他面前的话筒:“听好了,现在执行A计划,不用管她的身体状况了,我相信她已经跟源石签定好契约了,就这样,马上开始。”
监护室里,拉普兰德发现抬着他右臂的研究员忽然变得犹豫起来,想放下又不想放下的样子。
该不会正在外面看着的疯子想要在她还没开始恢复的节骨眼上开始实验吧?
“所有人,都好好准备一下吧,30分钟后我们开始。”领头的研究员抬起头,终于放下了拉普兰德的手臂。
拉普兰德想透过那层透明膜看清领头人的脸,但是灯光实在不够亮,只能大致看见他的面部轮廓:“你们接下来会送我到怎样肮脏的实验室里呢?”
研究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拍了拍她的手臂后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监护室,她们下一次再见在30分钟后。
“真残酷啊......”拉普兰德望着天花板,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她需要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一旦慌乱了只会必死无疑。
“你又怎么了?”暗处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失落。
拉普兰德没有看向她:“我在做随时可能会死掉的心理准备。”
“怎么会?!”
“没关系的,他们好像看不到你,你待在这里不会有事,找个时机从这里逃出去吧。”
“有关系!”小女孩喊道,“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你要是不见了我会害怕的,更别说出去了!”
“嗯?”拉普兰德终于侧过脸看向她,没想到她居然哭了。
这个来历不明而且难以让人发现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过来一下。”拉普兰德朝她伸出手。
小女孩停下抽泣,擦了擦眼泪,跳起来跑向拉普兰德,抓住了她的左臂。
“那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为了带你逃出这里,我尽量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拉普兰德平静的说到,“作为交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女孩用力点头,无论拉普兰德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一定答应。
“如果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你就用拉普兰德这个名字,这个身体,好好的活下去,去看外面的世界,结识更多的朋友,直到你想起来自己是谁......然后你就可以把关于我的一切都丢了。”
“可是——”
“我只有这一个请求。”拉普兰德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自己褐色的双瞳和她宝石蓝的双瞳比起来,果然差了不少。
小女孩低下头,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拉普兰德听到答复后开心的笑起来:“那就说好了哦!对了,我能叫你其他名字吗?”
“随便你怎么叫,我也记不起来我叫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那我,就叫你白狼吧!虽然你穿着黑色的裙子,但是你眼睛的颜色跟白色搭配更好看点。”
“嗯!”小女孩也笑了起来,因为从现在开始,她拥有了名字。
......
......
现在
西西里庄园地下特别地铁内
“喂!这就完了?!我还没听够呢!后来怎么样了?老萨呢?那个警官呢?”黑狼靠在车窗旁抱怨,这个故事明明快要到高潮了!
“后来?”白狼站在被斩碎的车门旁,吹着强风,“不想说了......毕竟那是朋友受苦受难的日子,我要是事无巨细的说完了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那段故事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黑狼冷冷的说到,“其实在龙门的时候你早就反应过来当初把拉普兰德送进研究所的,是那个女人,你现在才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们跟她彻底拼命?”
白狼看着车门外闪瞬即逝的风景,点了点头。
“哼!”黑狼恨不得朝她脸上吐口痰,“早知道应该叫上德克萨斯的,有她在的话你想杀掉谁完全不是问题。”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过早接近真相的原因,让疯狂掌握真相只会让秩序错乱崩塌。”
“但是你在尽头让疯狂掌握真相,只会创造出比秩序崩塌更可怕的深渊,除非你想死!”黑狼走到跟前,“故事很好听,确实让我着迷,我也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位‘拉普兰德’对你的要求,你做到了吗?”
“没有。”
“真干脆,我想也是,毕竟我出现在这里,你搞砸了,还是说你想让‘拉普兰德’这个名字一直以这种方式流传下去?”黑狼坏笑着,“或者,你一直在等待‘拉普兰德’的归来?她其实还活着,只不过藏在了哪?”
白狼叹了口气,随后消失在黑狼面前,又只剩下了拉普兰德一个人。
“嘁,无趣。”
“话说,这列车是不是开的过久了?”她听了白狼说了半小时的故事,而列车仍然没有到达终点。
拉普兰德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香烟,她其实没有烟瘾,只是偶尔觉得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下,她手上这包还是在龙门的时候从德克萨斯那里偷来的,龙门特产烟。
“啧,真难抽,至于买这么廉价的么?”
“小姐。”拉普兰德的耳机传来萨穆埃尔的声音。
“调查的怎么样了?”
“得到消息,贝尔瓦多一直待在他的工作室里没有出来,而且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也不准进去。”
“这么大意的决定?”拉普兰德觉得有些奇怪。
“您可能不知道,贝尔瓦多经常一个人待在工作室,就差把那里当作卧室,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拉普兰德看着车门外,她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应该是在追查他的路上,而且会加入一场打斗。”
“加入?”
“发生了些意外情况,这个贝尔瓦多,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感兴趣。”拉普兰德忍住笑意,“对了,叙拉古现在最大的数据库在哪。”
“您指的是?”
“保存和记录大数据较为完整的机构。”
“我想想......叙拉古中情局。”
“我记下了,那么稍后联系。”
拉普兰德探出头,看一眼列车后的漆黑隧道,刚刚那熟悉的感觉是错觉吗?
“要是贝尔瓦多的车上也有偷偷潜进去的老鼠就有意思了。”
......
“嗯?”莫斯提马慢慢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车厢,“我怎么突然背后一凉呢?被发现了?”
“我倒是觉得你是被某个人骂了。”黑锁白匙说到,它完全没有感受到后面的车厢传来危险的气息新号。
“不会是我的拉特兰朋友们吧?就因为上次没有给她们带吃的回去?”莫斯提马摸着下巴思索。
“要是到了那里没有出口,你是不是白跑一趟了?”
“不,那里一定有出口,那个藏在地下的教堂就是证明。”
“怎么判断?”
“还记得那些藏在庄园暗处的忍者吗?西西里人的行刑队,从付丽德给我的情报来看,庄园只是他们的行动任务点,并不是他们的常驻点,那他们被派往外地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从哪出发的?他们可从来没有从庄园周围某处走出来过。”
“我懂了,你要挑战一群忍者,好一个锻炼方式,你还不如趁早下车朝反方向走,回到庄园重新开始你的潜行计划,那些拿枪的守卫还好处理一点。你在一群忍者里潜行那画面我不敢想象......”黑锁白匙亮了一下。
“要真打的话也不是不行......”莫斯提马伸个懒腰,“我也好久没有爽快的活动过了。”
“那个西西里领袖你怎么看?”
“不知道,他的力量来源摸不清,而且还咏唱咒语,搞不懂......”
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道光点。
“终于到了。”莫斯提马在车门旁坐下,避免待会有人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
......
......
龙门
时差上,龙门比叙拉古快7个小时,此时的龙门已经是清晨。
龙门市中心某座公寓内
德克萨斯一夜未眠,她一直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时而回忆曾经时而放空自己,直到阳光照射进房间她才感觉到身心疲惫。
一个整个黑夜她思考最多的是为什么她离开叙拉古这么久,直到现在大规模的报复才来?在她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叙拉古发生了什么?
她又想到了拉普兰德,当初是怎么和拉普兰德分开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四处溅满了鲜血,她把剑刃横对着拉普兰德的脖子,自己那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把事实展示给你看罢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才支持你的荒诞理想,不然你根本没有机会对着我说这么多次理想,懂了吗?”拉普兰德的话浮现在她脑海。
德克萨斯抓了抓头发,走出房间到客厅去泡一包速溶咖啡。
看着咖啡倒影里的自己,她有点迷茫。
“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你要离开我没意见,我希望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你自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被环境所影响是你最大的敌人,务必小心。”这是拉普兰德在叙拉古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选择吗......”德克萨斯喝一口咖啡,回想自己来到龙门后的生活,检查自己是否失去了主观想法。
拉普兰德是她见过最优秀最可怕的分析师,只要跟她交手过一次,她就能瞬间掌握敌人的所有。
以前在叙拉古的时候经常被她一话戳破,虽然很让人懊恼,但是值得注意并且去改正。
“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德克萨斯从客厅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企鹅物流的合照,是上次参加啤酒节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除了德克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