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按动疗法的辨证理论体系
按动疗法临床辨证,应不离中医理论基础,从辨别病性、确定病位、探究病因等方面对疾病进行分析和归纳,进而得出可以用于指导治疗的结论。按动疗法作为中医外治法的组成部分,其辨证则更注重确定疾病所在形体部位及其与经络、脏腑间的关系与联络。我们称之为三辨结合,指辨经筋、辨经络和辨脏腑。古人有云:“有诸内,必行于外”,“病藏于内,证形于外”。薛己《正体类要·序》指出:“肢体损于外,则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贯,脏腑由之不和。”由此可知,经筋损伤,会影响和制约经脉中的气血,出现气血运行不畅,进而影响脏腑功能,脏腑病变也会通过经络反映到体表的一定部位。三者结合辨寻出机体敏感点,或筋结病灶部位,或穴位,这是精确按动施术的必要前提。
按动疗法临床除用于伤科外,还广泛用于内、外、妇、儿等多种疾病的治疗,其辨证也表现出方法多样、运用灵活的特点。
经络内属脏腑、外络肢节,具有运行气血、协调阴阳、抗御病邪、调整虚实、反映证候及传导感应等生理功能。经络辨证是按摩临床中以经络学说理论为指导的一种特有的辨证方法,是按摩临床辨证论治体系的核心和主体,按动疗法作为中医按摩的一个流派和分支,其辨证同样离不开经络。经络辨证主要是以《灵枢·经脉》中记载的十二经脉的病证,以及《难经·二十九难》中的奇经八脉的病证为依据,根据病变出现的部位,结合经脉循行及所属络的脏腑、官窍、形体进行,通过辨证分经、辨位行经、循经取穴相结合,达到通调诸脉、调和气血、平衡阴阳的目的。经络辨证的内容具体包括十二经脉辨证、奇经八脉辨证、经筋、皮部辨证等方面。
即根据十二经脉循行路线和病候为依据,根据患者的症状、体征,有针对性地对经脉循行部位和穴位进行诊查,以辨别疾病的原因、性质及其部位属于何经、何脏、何腑,从而依经选穴。
主要根据奇经八脉的生理功能、循行路线和病候为依据进行,如奇经八脉中冲、任、督三脉均起于胞中,“一源三歧”,带脉横绕腰腹,均与胞宫关系密切,因此月经不调、痛经、崩漏、带下等妇科疾病的主要病理变化均与冲脉、任脉、督脉、带脉损伤相关,辨证施治宜从奇经立论。此外,奇经八脉中除任、督2条经脉外,其他6条经脉都没有特定的穴位,但可选取其与各条经脉的交会穴治疗,如阳维脉的病取外关穴、阴维脉的病取内关穴等。
不仅弥补了十二经脉循行的不足,也扩大了十二经的主治范围,因此,经别、经筋、皮部辨证是经络辨证中对经脉辨证的补充,在按摩临床辨证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经筋以其独特的出、入、结、聚形式循行于四肢,构成了经络系统中的经筋-形体体系,具有连缀百骸、维系周身的作用。局部筋肉松弛、拘挛疼痛以及全身性肌痉挛抽搐等都属于经筋病证的范畴,当以经筋病证而辨证施治。按动疗法对于临床常见的软组织损伤疾病如颈椎病、肩周炎、急性腰扭伤等多从经筋论治,疗效显著。
按摩治疗是以经络理论为基础的,无论是在内的脏腑病还是在外的筋肉疾病,均立足于经脉所属、所络及循行所过、所系的基础之上,以此为依据选穴、配穴。因此,经络辨证是指导按摩临床治疗的主体。
疾病的发生和发展,其症状表现是错综复杂的,作为一种治疗方法,按动疗法仅仅应用经络辨证和五体辨证指导临床是不够的。八纲辨证是分析疾病共性的辨证方法,它对四诊取得的信息进行综合分析,以探求疾病的性质、病变的部位、病势的轻重、机体反应的强弱、正邪双方力量的对比等情况,有执简驭繁、提纲挈领的作用。疾病的表现虽然错综复杂,但基本都可以归纳于八纲之中,因此八纲辨证是中医整个辨证方法的总纲,各种辨证方法都是在八纲辨证基础上的深化。按动疗法的临床辨证体系以八纲辨证为指导,可以确定证候的类型,判断其趋势,为治疗指明方向,避免“虚虚实实”之误。
按摩虽然属于外治法,但是它对在内的脏腑以及全身功能的调节、治疗作用是有目共睹的,传统按摩在内妇儿科疾病上有着丰富的实践,而按动疗法同样也被广泛应用于胃肠功能紊乱、月经不调、内分泌紊乱等内科疾病,疗效满意。这固然离不开经络学说和五体理论,然而,准确的脏腑辨证也极为重要。脏腑辨证对按摩取穴、配穴、选位辨体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由于脏腑-经络(腧穴)-五体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有机体,当某一脏腑发生病变时,可以选取与之联系的经脉腧穴治疗,也可根据辨证结果选用相关经络上的腧穴或特定穴。如急性胃痛取梁门、天枢,胸闷心痛取期门;取原穴治疗五脏病,取募穴和下合穴治疗六腑病等。另外,根据脏腑辨证,治疗辨证为肝肾阴虚、风阳上亢的眩晕,可在局部和远端循经取穴的基础上配伍太溪、太冲以滋水涵木,这类脏腑辨证与经络辨证相结合的案例不胜枚举。
历代医家对于五体与五脏相合的理论论述颇多,这也为脏腑辨证作为按动疗法主要辨证思路提供了指导。尤其《黄帝内经》中关于“五体痹”“五刺法”的论述更是为按摩临床提供了更为丰富的思路。如马莳说:“五痹之生,不外于风寒湿之气也……肾气衰则三气入骨,故名之曰骨痹……肝气衰则三气入筋,故名之曰筋痹……心气衰则三气入脉,故名之曰脉痹……脾气衰则三气入肌,故名之曰肌痹……肺气衰则三气入皮,故名之曰皮痹。然犹在皮脉肌筋骨也……”可见,按动疗法充分地利用了脏腑辨证作为中医学全部辨证体系的基础性作用,但其落脚点仍是按动疗法的外治特性,重点着眼于五体-五脏相合为用的关系上的。例如痛经辨为寒凝肝脉者,为典型的脏腑辨证,但按动治疗则将此类病证归于筋病证,重点从腹部筋膜肌肉、足厥阴所行经部、足厥阴经筋结聚之处,足厥阴经腧穴等入手治疗,从而很好地解决了脏腑辨证与手法相结合的难题。可以说,按动疗法的脏腑辨证更注重对疾病病理的分析并指导对治疗部位、经脉、穴位和手法的选择,是服务于经络辨证和五体辨证的。
在经络、五体、脏腑等病位辨证及八纲为主的病性辨证基础上,按动疗法的辨证体系同样重视对疾病的病因分析,可以说根据中医病因学说而确定的病因辨证同样是中医按摩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六淫、七情、外伤、疫疠等致病因素的辨析是按摩临床不可忽视的。在按摩疗法所擅长的软组织损伤类疾病中,从病因角度认知疾病、辨别证候是极为常见的,也一直沿用并指导着治疗实践,如将肩周炎部分证型辨为风寒湿型,将膝关节骨性关节病辨为湿热内蕴型等都是十分适应临床工作的。
另外,作为经络、脏腑和形体的物质基础,并依赖经络、脏腑而发挥功能的气、血、津液也同样从一个视角反映出证候的特点和性质,其辨证在按动疗法临床中的应用主要体现在:分析气血津液的化生、运行、循环的功能状态及其与经络、脏腑间的相互影响。如大部分的外伤所致疼痛肿胀被辨为气滞血瘀型,下肢水肿常认为是水液内停,而许多妇科疾病则与血瘀证密切相关等。
临证时还配合筋骨辨证法。筋伤的辨证论治,主要体现在筋骨辨证上,临证时强调辨筋和辨骨,为手法治疗提供可靠依据。中医筋伤的诊治应遵循“筋骨并重”的原则,核心思想是筋骨辨证,即辨筋结和辨骨错。
阴阳平衡是中医辨证论治的重要指导思想,也是筋骨辨证的指导思想。阴阳是中医辨证的总纲,是防治疾病的根本法则。《素问·至真要大论》“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可见,调整阴阳是治疗一切疾病的总则。基于阴阳平衡理论,辨筋重在辨关节内外、前后、上下之软组织是否处于平衡状态,以筋结为具体辨证形式;辨骨重在辨骨关节错缝方向,即相对原平衡位置发生了位置的变动。
《灵枢·经筋》则明确提出了“以痛为输”“结者皆痛”,并以此为诊治原则。对筋伤而言,无论是阳性筋结,还是棘突病理性偏歪,均有阳性痛点,多位于肌腱、韧带与骨的连接处或椎后小关节囊处,压之疼痛明显,并且与疾病相关,结合局部解剖特点,可准确定位,为手法治疗打下基础。
在筋伤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筋结、骨错是筋伤某一阶段的具体表现形式,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缺一不可。从某种意义上说,治病的关键就在于治疗疾病某个病理阶段的阳性筋结和骨错缝,所以,筋骨辨证是中医筋伤诊疗模式的核心,辨筋是辨别筋结形态,明确筋结部位;辨骨是确定骨错缝活动端的移动方向。“先受风寒,后被跌打损伤者,瘀聚凝结,若脊筋陇起,骨缝必错,则成伛偻之。当先揉筋,令其和软,再按其骨,徐徐合缝,背膂始直”,“若骨缝叠出,俯仰不能,疼痛难忍,腰筋僵硬”,“大抵脊筋离出位,至于骨缝裂开崩”,“背骨突出外,伛偻似虾弓,骨缝必开错,脊筋定起陇”均说明筋伤可导致骨错缝,骨错缝亦可引起筋伤,两者互为因果,相互影响。临证过程中,两者既可单独存在,又可同时发生。当两者同时发生时,应先治筋、再调骨或只治筋、不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