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地之力
她们魂牵梦绕的宝贝郡主，身着大红色霓裳春装，脚骑着独角红绸白马，沿着十里看台南通道，英姿勃发地奔驰而来。
晨晖倾落，将郡主飞扬的赤狐裘披风染作流霞，恍若生出一道羽翼；金芒拂过芙蓉面，众人皆屏气凝神，目光再难挪移分毫。她那从高台奔驰而下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人们脑海中。
万众睽睽之下，郡主双颊酡红如醉，频频回首顾盼，眼波横处，百媚自生。
众人心生疑惑，循郡主眸光望去，但见八位黑气萦绕的炼尸弟子，抬着黑龙纹巨轿，步若虎踞龙盘，自高台隆隆奔下。
郡主策马至十里广场通道出口，勒缰驻蹄，轻旋坐骑退至垣侧，空出中央通衢，明眸凝向轿辇来处。
八位弟子抬轿至出口，将轿辇稳稳置于通道中央。
袁辰自云端御空而降，立在另一侧垣畔，与郡主左右峙立，像是在迎接某人的到来。他接着又高喊了一声，声传十里：
“欢迎赵公子！”
一道墨影如离弦之箭掠出轿帘，足尖点地，稳稳立在空旷处。
“是赵公子。”
“赵人杰！盲眼屠夫赵人杰！”
“赵公子是谁？”
“是不是湘城的啊，居然连赵公子都没听过？前一阵子天上那些巨鹰、巨剑、飞剑看见了吗？那都是远道而来的各大仙门，专程来招揽赵公子的。”
“这么牛？他什么来头？”
“五鬼帮赵老大总知道吧，赵公子就是赵老大那传闻中的亲生儿子。”
“赵老大在外面还真有儿子啊！”
“可不是么！我跟你说，那赵公子可是一位传奇人物，他还有个绰号叫分解刀，我跟你说...”
场内本已寂静无声，此时主角出乎意料地变成了人杰，众人又忍不住喧哗起来。不认识的好奇询问，知道的此刻激动得给大家解惑，将那些看见的或是道听途说的，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谢无僵端坐城主金銮座，闻得看台上声浪如潮，遂轻咳一记，声如洪钟震耳，嘈杂的人声顿时小了下来。
“赵贤侄，年兽就在黑棺里。它如今修为是先天九品，实力堪比先天武榜前三，整个湘城也只有你能收服它。去吧，让世人看看你的实力！”
此话一说完，广场中央黑棺瞬间变成两半，分射而出。棺盖和棺体在空中组合后飞入谢无僵身体，最后在他的掌心化作一个印记。
广场中央位置上，那只年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它此时的身长已经由原来的两丈变成了十三尺。当发现从棺材里出来后，它仰天长啸了一声：
“年！！”
谢小语策马轻轻后退，袁辰也重新飞了起来。他们将整个十里广场留给了此时的一人一兽。
“挑战年兽的居然不是郡主，是那个赵人杰！”
“你们听见了没？城主大人说这头年兽可比先天武榜前三，意思是不是说，赵公子有先天武榜前三的实力？”
“肯定是！看来咱湘城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熬出头了！今年又有郡主，又有赵公子，武举真是让人期待！”
“禁制开启了，你们几个不要说话，好好看！”
……
此时，十二位广场边缘的炼尸派弟子激活了防护禁制，并通过投影法术将下方场景清晰地投射在上空。
放大百倍后的人杰投影，正从容不迫地一步步向前走。
清风，晨日，不怯意；闭眼，抽刀，无情欲。
这般影像一出，看台上的万千少女们炸了。
“这也太帅了！”
“天啊！”
“你们看，他闭着眼睛显得睫毛好长...”
“他鼻梁的那个刀疤还有额头上的那个印痕，是画上去的吗？”
女孩子们开始犯着花痴。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几个大家闺秀不像普通少女一般大胆热情，她们虽然面红心跳，仍然很好地克制着自己，只是搅弄着手帕，呢喃着书院八卦时学来的诗句。
不只是少女，许多少年也觉得人杰这个样子酷呆了，十足的大哥范。五鬼帮帮众口沫横飞，与旁人说起了“单刀踏盟”的故事。
再看此时场内，气氛已经变得紧张起来。
年兽脱困后刚开心地吼完一嗓子，就看到自己周围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群。
想要换成昨天，它一定会馋得流哈喇。但现在，被折磨了一整晚的它，此时只有满腔的怒火！
“年！”
年兽仰首怒吼，声如闷雷滚过十里广场。昨夜爆竹声的余威尚在血脉里震颤，此刻没了那细碎声响的压制，它腹中蛰伏的天生神通终于如烈火般腾起。
但见它后腿蹬地直立，前爪朝天举起，掌心纹路间涌出青黑色土气，如活物般翻涌凝聚，竟在双掌之上堆成一座尖顶山岳。
年兽将数倍于自己的小山高高托起，双目通红地望着周围的人群，最后将目光集中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影上。
“吼！”
年兽暴喝一声，将小山抛向天际，那山影带着尖啸砸向人杰立足之处。“轰”的一声巨响，山体底部如巨掌拍击地面，青石板应声龟裂，蛛网般的纹路向四周蔓延。烟尘腾起时，看台上不少人惊得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细碎的惊呼。
“踏”“踏”“踏”。
却见尘雾中走出一道黑衣身影，靴底碾过碎石声清如击磬。人杰负刀而立，袍角沾着土灰，却似浑然不觉。一阵微风吹过，他露出眉骨处那道刀疤，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年兽见蝼蚁般的小人安然无恙，怒意更炽，浑身土气翻涌，竟凝出一座两丈高的山岳巨岩，岩石表面凸着狰狞的棱角，如同一柄倒插的巨锤。“砰”的一声闷响，山体砸在广场中央。
但落地轰鸣后，人杰依旧岿然不动，双刀斜倚身侧，刀刃映出年兽焦躁的倒影。
年兽见这招不管用，便使出了新的招数。
“年~年~年~”
嘶吼声中，年兽双爪凝聚土芒，待灵力聚至五尺大小，便狂啸着将石锥掷出。这种石块不仅创造时间短，而且呈直线飞射，速度非常惊人。
但见年兽双爪翻飞如轮，黑芒吞吐间，石锥如暴雨般疾射而出。数不清的黑色石块，被它掷出了江湖暗器“暴雨梨花针”的效果，一个个呼啸着飞砸到人杰面前。
轰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撞击声如连珠炮炸响，广场中央腾起的烟尘如巨型蘑菇，将人杰的身影彻底吞没。
看台上众人皆提心在喉，目光紧黏在那道黑衣身影上。
年兽喘着粗气，前爪撑地，胸膛起伏如擂动的战鼓。它盯着烟尘深处，忽然瞳孔骤缩——那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轻得如同春日柳枝拂过水面。
“前后无踪迹，红泪落满盆！”
随着一声清喝，人杰的刀光已至年兽颈部。刀身劈开土气的刹那，黑血如喷泉般激溅，在青石板上画出丈许长的弧线。年兽痛吼着后退，颈间黑光翻涌，却只能勉强止住流血，那道伤口深可见骨，露出下面蠕动的土黄色筋肉。
“年！”
年兽蜷首哀嚎，身上冒出了黑光。黑光轻拂后，伤口迅速愈合了起来。原来它只是破了一小层皮，流了一点点血。
尘埃渐敛，人杰负刀而立的身影重入眼帘，人与兽之间，仅距一里之隔。
年兽看向人杰的眼神带着一丝畏惧，它从小到大都没有流过血，更没有这样痛过。
它后退两步，发出含糊的嘶吼，周身土气如海啸般席卷开来。
这次土气不再凝聚于双爪，而是如活物般爬上它的脊背，层层叠叠堆成铠甲。鳞片摩擦的“咔咔”声中，它的体型暴增至两丈，眼前已出现一头没有五官的土之巨兽！不知是否刚刚痛怕了，巨兽的脖子明显要粗上一圈，缠着三道黑色土环，如同戴着枷锁的远古魔像。
“年~”
这声长啸里带着恐惧与愤怒，却被人杰的刀光生生截断：
“寒光阴阳隔，俯首已离身！”
刀势如银河倒卷，横斩在年兽颈间土环上。黑土四溅中，年兽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击掀得后仰。它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地上。
六尺少年与两丈巨兽的对比，在防护禁制的投影下被百倍放大，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看台席上的众人看得热血沸腾，惊呼不已，彩蝶攥着帕子的手忽然松开。然首座金銮上的谢无僵却面露忧色，向田海山低声道：
“果然！在四种年兽里，水年兽和火年兽对人杰来说是最没威胁的，估计很快就能解决战斗。金年兽虽快，但肯定没有人杰快，要打败也不难。唯独这头土年兽，对人杰克制得太厉害。
应对此獠，最宜以精神类、控御类神通制之。我派控血弟子就能通过控制血液来打败它。
要换成了罗家或轮回仙宗高手，只要抢占先机，也就是一招的事。
但人杰却是直来直往的战斗风格，他在正面作战中最怕碰到这种一击不死，还能不断恢复的对手。
别说那土年兽现在还没有怎么受伤，即使受伤了，也可以迅速自愈。除非人杰能让年兽不再接触地面，切断它源源不断的大地之力，但这种办法估计很难实现。
另一种方法是快速制造大量的伤害，让年兽自愈速度赶不上伤害速度，时间一长也能获胜。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很困难，那年兽还有余力！”
田海山抚须颔首，目露深意道：
“要是真变成这样，师弟你准备怎么办？”
谢无僵笑了笑：
“没看到小语在一旁待命吗？我早料到这种情况了。如果局势陷入僵局，小语就会冲上前支援，与人杰联手杀敌！这样不仅能在战斗中培养感情，还能让所有湘城人看到我们新一代的实力。
至于那年兽，杀了就杀了！若人杰实在想将其收为坐骑，我们就把它关起来，等人杰修炼到先天九品之后，应该就可以独力击败它。”
在对话过程中，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年兽方立起身，人杰已施展出“开猪膛”，刀势自下而上，在其腹间斩出半丈长的狰狞裂口。
看来这黑土虽然量大，质地却不是坚不可摧。它又一次流血了。
年兽再次哀嚎，大地之力从其爪下传导到全身，开始不断涌现自愈黑光。
人杰这次吸取了教训，上一刀见效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接了一刀。
只是“开猪膛”原本讲究一刀毙命，若要发挥刚才那般的威力，需要全身灵力的加持，否则怕是连土之铠甲都砍不破。
人杰不过先天五品境界，灵气储量与回复之速，实难支撑其连续施展出巅峰杀招。所以等他再次出刀时，年兽不仅自愈了伤口，还在不断地给铠甲加厚，并且变成了三丈高。
虽然似乎到达了极限，但在这个时候，《杀猪刀法》中威力最大的绝招竟连它的皮肤都伤不到。不仅如此，人杰使出的“砍猪头”也只能让年兽轻晃，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将它掀翻。
年兽拼尽全力施展出土之铠甲，见人杰刀势再难寸进，方松了兽口浊气，拖着如山巨躯，展开狂猛反击！
只见土之巨兽将上肢放下，重新恢复了四爪着地的姿势，然后迈着小山一般的身体，张牙舞爪地朝人杰撞去。在被人杰躲开之后，它再次举起巨爪，握拳，像拍苍蝇一样不断地锤击地面。
砰砰砰砰砰！
众人但见方才势如破竹的人杰，此刻竟被年兽逼得左支右绌，陷入下风。年兽胸中郁气全出，心中畅快，一边奋力狂锤，一边高兴地发出“年~”“年~”的叫声。
“赵公子不会出事吧！”
许多观众都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生怕下一刻见得人杰被拍成肉饼的惨状。